郎中掀了掀眼皮,「這個我可保證不了,當然,吃不吃還得你們拿主意。保胎藥也不便宜,三副藥下來怎麼也得個兩三百文哪。」說著,郎中起身打算走了,怎麼看這戶人家都不像有錢吃藥的主兒。
兩三百文?丁大福和吳氏都沉默了下來。
「我們吃藥,郎中你開方子吧。」秋色實在忍不住了,這種情況下還要考慮麼?
郎中瞥了秋色一眼,然後問站在一旁發愣的丁大福,「你們到底吃不吃?」
秋色瞪了眼仍不說話的丁大福,大聲道︰「吃,當然吃。三丫,去朝你女乃要錢去!」
三丫猶豫了下,看了眼丁大福沒動,心里琢磨,兩三百文,女乃能舍得這錢麼?
一股無名火直沖秋色的腦門,這家人都有毛病吧,人命關天的事兒還在這兒發什麼呆?剛想再呵斥三丫,門簾一挑,丁老太ˋ和趙氏進來了。
丁老太神色不善的盯著秋色,罵丁大福,「老大,你豬油蒙了心了,這個攪家精差點害了我孫子,你還留她在這兒干什麼?」
「娘,我……」丁大福顧不上順她的意收拾大女兒,吱吱唔唔的道︰「娘,郎中說孩子他娘得吃保胎藥。」關系到自己有沒有兒子養老,丁大福做好被罵的準備朝老娘要錢。
「喲,現在要錢時想起你這個老娘了,啊?剛才我讓這個賤丫頭指著鼻子罵的時候你在哪兒呢,啊……」丁老太罵了一通心里舒服了些,最後又指使兒子道,「一會兒你給我好好教訓那個死丫頭。」
丁大福點頭,「娘,我一會兒讓大丫給你認錯。娘,那買藥的錢……」
「剛才我不是給了五十文麼?」丁老太一听大兒子朝自己要錢就立馬瞪起了眼。
三丫在一旁接過話,「女乃,郎中說光藥錢就得二三百文,而且以後還得躺著不能動。」
趙氏一听直咧嘴,「喲,大嫂這一胎可真金貴,整日躺著不做活不說還得花錢買苦藥湯子!可憐我男人辛苦扛活兒子卻連肉都吃不上。」
丁大福臉色黯然,垂著頭不說話。
「行了行了,既是沒錢吃藥,把出診錢給了便是了。」郎中不耐煩了,他這麼大歲數走這一趟容易麼?
「出診錢我四叔沒給麼?」三丫忍不住了,剛才丁四福搶了她跑腿的活兒,心里便一直有些擔心。
郎中的臉都黑了,這家人舍不得錢吃藥不說,還想賴診費不成?「哪個給診錢了?那人只把我送巷口就走了,壓根就沒提錢的事兒。」
三丫恨的跺了跺腳,「女乃,我四叔把給我娘看病的錢給拿走了,一準是又去賭了。」
丁老太也火大,四兒子把錢拿走了,不是意味著她還得拿出一份錢來麼?再一听三丫的話這火就沖她去了,「你個作死的丫頭片子敢這麼說道你四叔?皮子癢了吧?再說你管干嘛的?給你的錢,你給你四叔干嗎?反正我給過錢了別再沖我要。」
三丫氣的都快哭了,大聲嚷道︰「女乃,是你讓我給四叔的。」
「呀,你也敢頂嘴,反了……」
丁老太罵人的話沒說完便被秋色打斷了,「行了,快點拿錢來付診費和藥錢吧!」又問郎中,「診費多少錢?」
「十文!」郎中氣哼哼的回道,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這家看病了。
「保胎藥呢?」
「你們還吃藥?」郎中譏諷的冷笑下,「保胎藥一副八十文,吃三副二百四十文!」
「啥?二百四十文!?你搶錢哪?」丁老太立時跳了起來。
「這可是最好的保胎藥,我們回春堂獨一份兒,縣丞大人的兒媳婦也是吃的這個藥!」郎中氣的胡子亂顫,「不吃藥就拉倒,孩子保不住可別怨我,把診錢結了我就走。」
丁大福臉色難看的看著丁老太,動了動嘴唇叫了一聲娘。
「雖然我娘的出血止住了,不過還是吃了保胎藥保險點,不管怎麼說,孩子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秋色盯著丁大福的眼楮說。
「娘,不管咋說,那也是你孫子。」丁大福兩眼通紅的盯著丁老太,一臉的哀求。
趙氏見丁老太有些心軟了便馬上反對道︰「可這錢也太多了點,二三百文哪,咱爹他們趕上沒活時一個月的活也掙不出來這些啊!我看這大嫂也沒事兒了,要不就多歇兩天吧,到時我跟二嫂幫著大嫂多干一些活。」開玩笑,錢都給老大家的換苦藥湯子喝,那自己兒子將來得的不就少了麼!
本來丁老太見大兒子一臉哀戚的求著自己心就有些軟了,琢磨著要不就把這藥錢出了,說不準吳氏的肚子里真是個孫子呢!可一听趙氏的話,又改變了主意,附和道︰「就是,這好幾個孩子都生了,咋現在就這麼金貴了?你男人掙錢也不易,老大媳婦你歇幾天也就是了。」
「是錢重要還是孩子重要?」秋色氣的胸都快炸了,這都什麼人哪!沒看見吳氏的臉色又不好了麼?刺激一個有流產可能的孕婦是真的盼著她出事麼?
「大丫,不是三嬸說你,這長輩說話哪有你一個晚輩插嘴的份?要我說啊,你娘動了胎氣也是因為你,這個藥錢就該你來出。」趙氏靈機一動把出錢的球踢給了秋色,她說自己沒錢誰信哪!買那糕點和排骨也不少錢哩。
「大姐,你不是有錢麼,你就先出了吧,咱娘這樣可是為了幫你。」趙氏的話讓三丫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丁大福也是滿臉復雜的看著今天才回來的大女兒,「大丫,不管怎麼說那是你娘你弟弟。」
「就是,身上有錢連自己的親娘和親弟弟都不救,不回來家里都好好的,她一回來就妨的老大家的沒了兒子,果然是個喪天良的掃帚星!」丁老太怎麼看秋色都不順眼,這時當然是不遺余力的加油添醋。
「我說你們有完沒完?趕緊把診錢結了,我可沒功夫陪你們在這兒耗。」郎中實在是不耐煩了,就沒見過這種人家,孕婦眼看胎兒不保,一家子人還為了藥錢爭來吵去的。
秋色看著屋中的幾個人,丁老太和趙氏是一副看熱鬧的姿態,丁大福和三丫則是有些惱怒怨懟,吳氏在炕上躺著閉著眼楮痛苦的哼哧著,郎中則是一副自己沒良心的眼神。
「呵呵。」秋色忍不住冷笑出聲,「我可以出這筆錢,不過這是因為我不忍心讓我娘、丁家的媳婦一尸兩命!但絕不是承認你們說的此事因我而起。先說我娘為什麼會動胎氣?是因為摔倒了。為什麼會摔倒?是你打的,明知她是孕婦你還打。」秋色的手毫不客氣的指向丁老太。
「我哪有打她?是她自己摔到地上的,我打的是你。」丁老太急的直蹦高,她可不想背害謀害孫子的罪名,到時大兒子不得怨死她,老頭子也饒不了自己。
「不管怎麼說最終原因還是因為你。若是你不動手打我,她就不會摔倒,你就算不花錢也別想著推卸責任!」秋色的想法就是錢我可以花,但絕不背惡名。
「哎呀,你個小……」
「娘!」趙氏攔住還要發火的婆婆,沖著秋色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丫,不管是誰的錯,你娘的情況在這兒呢!要想治還是趕緊拿錢吧,時間長了怕真就救不回來了。」
秋色長出一口氣,仍覺得胸膛里漲的滿滿的,低頭看時,吳氏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兩眼,正淚汪汪的看著自己,里面有著擔憂害怕和祈求,「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出這筆錢就一會做到,不像有些人連自家的媳婦孫子都不要了。」
「那你到是拿呀,別光說嘴。」丁老太沒好氣的冷哼。
秋色覺得和她們說話真累,便去將吳氏給她放起來的包袱找了出來,打開里面的帕子,數出二百五十文的鋼板遞給郎中,「喏,藥錢診金都夠了,現在就把方子開了吧。」
從秋色拿出包袱開始,丁老太和趙氏就緊盯著,見里面有不少的散碎銀子和銅板,眼楮都直了,恨不能撲上去把包袱搶到手里。趙氏有些發酸的道,「大丫頭,你這麼有錢怎麼還說自己沒錢呢?」
秋色沉著臉,「我的錢跟你們有關系麼?都給我出去。」又對郎中道,「麻煩老先生把藥方開了。」
丁老太和趙氏被秋色罵了心里不痛快,可又被那塊銀子勾著心,便只在嘴里嘟囔兩句不孝女;丁大福雖然不滿秋色的態度,可藥是大女兒拿錢買的,他也不便說什麼。
郎中沒想到這一大家子人放著孕婦不想管,最後竟是一個小姑娘拿了錢出來,當下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方子到不用,隨我直接去店里取藥就行。」
三丫跟著郎中去拿藥了,丁老太和趙氏也被秋色趕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丁大福、吳氏和秋色。
「其實,我不吃藥應該也沒事的。」吳氏歉疚的看著秋色,雖說她不想讓大女兒花錢,可她更擔心肚子里的孩子。
丁大福點著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兩口,「錢,我以後還你。」雖然沒指名道姓,卻誰都知道他是和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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