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是辦啥差事去了?」吳氏一邊小心的喂銀寶喝女乃一邊問。
「不知道啊,我以為二叔說了才來問你們的。」秋色心想,艾老虎告訴自己不要對別人說,丁二福也沒對丁大福夫婦說,自己也還是不要說好了。
「唉!」吳氏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你嫁了吃公糧的就能享福,想不到卻也這麼操心。上哪去做什麼都不說一聲,要是有個萬一……」吳氏突然停住話頭,尷尬的看了秋色一眼。
「沒事兒,我不在乎這個。」秋色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
吳氏見女兒不忌諱這些,說話也就越發的沒個遮攔,「不是當娘的咒你們,以前啊,也听人說過在衙門當差的男人公出,可一走就再也沒回來,家里只剩老弱婦孺,最後都只能去討飯呢!你說你男人走時連個話兒都沒有,就是真那啥了,連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
秋色不由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算她不在乎這些事,可也不見得願意听人說啊!
「娘,最近我爹的面賣的怎麼樣?」秋色岔開話題。
吳氏竟恨聲道︰「誰管他!賣的好壞我們娘兩都借不著光,全孝敬他爹娘老子去了。」听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怎麼了?我女乃又來搗亂了?」秋色好奇的問道。
「還用得著來麼?你爹自己就巴巴的給人家送過去了,回來還跟我說你女乃你爺有多麼多麼不容易,說現在分了家,就連家務都是你女乃自己做。要不是我要照顧銀寶,說不準又會讓我過去當牛做馬呢!」
「我女乃自己做家務?我二姑呢?」
吳氏冷哼一聲,「說是出去做幫工了麼!」
「做幫工?想不到我二姑覺悟還挺高的。」秋色不禁有些驚訝,要是一開始她就有這樣的覺悟,估計自己的婚姻狀況也走不到這個地步吧。
「什麼覺悟啊!是她跟你女乃吵起來了,你女乃沖她要伙食費呢!」
「啊?」
吳氏接著道︰「听說是你四嬸給她找的,只要每天去東家家里幫著洗衣服收拾屋子就行,一天給二十文,然後回來再交給你女乃十文。
「我四嬸給找的?她要能找到活兒做,怎麼自己不去做?」秋色不解的問。
「誰知道了,她呀跟你四叔都挺大個人了,成天的什麼也不做,分了家還沖你女乃你爺要吃要喝要錢花!」
「還不是我女乃她們願意給!」
「我也是真服了你女乃,你說她能供你四叔吃喝,怎麼就偏來摳你爹賺的這點辛苦錢呢?」吳氏給銀寶擦干淨嘴,把他放到炕上玩,繼續和秋色吐苦水。
「這麼多年我就沒看明白過你女乃,以前吧,你二嬸娘家條件好,在家里說話有份量,你三叔護著你三嬸,她自己又寵著你四叔,整個家里就我跟你爹兩個人受氣,現在呢,把你三個叔叔罵了個遍,成天對著你爹抹眼淚,裝可憐。」
秋色將手里縫了幾針的小衣服遞回到吳氏手里,問,「那我爹一準兒心軟。」
吳氏看了眼秋色縫的地方,贊道︰「沒見過你做針線,想不到這活計比我都強。」又嘆一口氣,「你爹呀,就是那麼個性子,耳根子軟。這不嘛,被你女乃哭的,這些天賺的錢都去做了孝敬去了,家里的面都快沒了也不顧!」
「那我爹再去碼頭賣面怎麼辦?」
「哼,他還指望我給他買呢!」
「啊?那你同意了?」
「沒啊,這兩天正因為這事兒跟我兩鬧脾氣呢!我跟他說送的東西夠你女乃她們吃的了,他就說我心狠,不讓他管自己的爹娘。」說到這兒,吳氏的眼楮也紅了。
「我爹還真是孝順啊!」秋色特意咬重了‘孝順’兩字的音調,又問吳氏,「那你打算怎麼辦?」
吳氏狠狠的咬斷線頭,無奈道︰「還能怎麼辦?攤上這樣的男人也只好認了。先前你跟姑爺成親時,村里還有人說姑爺家里沒老人不吉利呢,現在看來,還是只有你們小兩口的日子清靜!」
秋色想了想,給吳氏出主意道︰「娘,要不我爹再給我女乃送錢時你就把銀寶推出來!」
「是你爹要給你女乃錢,跟銀寶啥關系啊?」吳氏不解的問。
「娘,你總跟我爹說我女乃的壞話他肯定不願意听,你換個方法,就說同意他孝敬我爺我女乃,但是也要給銀寶買吃的,比方說要給他買骨頭炖魚湯之類的,這樣不就能要出一部分錢出來了嗎?」。
吳氏若有所思,慢慢的點點頭,自語道︰「要是為銀寶啊,你爹連自己身上的肉都能舍得割。」
秋色笑了笑,道︰「那你就試試唄。」然後又與吳氏說了些閑話就走了。
出了臨灣村,秋色見天色還早,又不著急回去做飯,就街上轉了一圈,魚肉蛋菜的一個人吃飯也買不了多少,胭脂水粉,老實說這里賣的品相實在是太差,她怕用了反道會毀容,糕點什麼的還不如自己去做,走的整個人都累的不行,秋色也沒買多少東西。
最後,她進了一間繡鋪想買點淺色的料子做衣服,順便借了張凳子來坐。歇著時竟看到有婦人來賣了荷包和手帕,秋色見到那婦人收了銅板以後喜笑顏開的樣子突然靈光一閃,其實,自己沒有必要非得花錢消磨時間,也可以賺錢麼!雖說自己不缺錢,但誰也不嫌錢多不是!
想明白的秋色等那婦人走了就問繡鋪的老板娘要收什麼樣子的繡活兒,老板娘到是挺熱情,囑咐她先繡些帕子荷包什麼的過來看看,要是行再給她大件活兒。
秋色花錢買了布與絲線,就沖老板娘要了一包廢舊布條,這才大包小包的回家了。
到了家門口,竟看到艾家莊的二牛一家人正蹲在門的旁邊。
「呀,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咋不進去等啊?」秋色緊走幾步去開門,發現門竟被拴死了,不由用力拍了起來。
一旁的二牛嘿嘿笑了兩聲,頗有幾分尷尬,「嫂子,都怪我們,沒打招呼就跑來了,人家不認識咱不讓進也對。」
白婆子過來開了門,掃了後面的二牛幾人,對秋色道︰「艾娘子,你不是回娘家了嗎?怎麼娘家人還跑到這里來?」
「他們不是我娘家人是我相公一個村的。」秋色簡單的說了句就邀請二牛夫婦進屋。
二牛媳婦領著毛毛進了院子四處張望,十分的拘謹,二牛挑著一副擔子也進來了。
「你們來多久了,咋也沒提前說一聲啊?」秋色把幾人讓進屋里,給沖了三碗糖水。
兩個大人沒好意思喝,到是毛毛,滋溜滋溜的將水全都喝光了。
秋色又從自己吃剩的糕點里撿出幾塊完好的用碗裝了遞給毛毛。
「哎呀,他一個小孩子哪配吃這麼精貴的東西,喝碗糖水就可以了。」二牛媳婦忙在一旁攔著。
「你別管,我給孩子吃的,什麼配不配的,有你這麼說自己孩子的嗎?」。秋色繞開二牛媳婦的手將裝著糕點的碗放到了毛毛手里,毛毛見爹娘沒沖自己瞪眼楮,就拿起起糕點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
「對了,嫂子,阿山哥什麼時候回來?」二牛問。
「他出門辦差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二牛一撓腦袋,發愁道︰「呀,那可咋整啊?族長家的閨女月底出嫁,還特意讓我來送信哪!」
「不會是那個叫小葉的吧?」秋色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抹著厚粉撇著嘴斜著眼看自己的姑娘,腦門不由一抽。
「對,就是她,三叔婆托人給說的媒,上個月剛定親,前幾天來催親了,就定到月底了。」二牛媳婦在一旁插嘴說道。
「你們就是為了送信才到鎮里來的?」
二牛搖搖頭,「也不是,前陣子毛毛又病了一場,現在手里賺了幾個錢,我尋思著帶他來鎮里看看郎中。還有啊,嫂子,真對不住,孩子他娘用教給她做肉的法子也做了肉拿去賣了。開始真沒想著賣,可左鄰右舍都非要用東西換了嘗嘗,後來也是家里實在缺錢,就……」說著一臉的尷尬,二牛媳婦也紅著臉垂下了頭。
這一點秋色早就想到了,「沒事兒啊,我又不指著那個賺錢,你們能賺錢也是你們辛苦得來的。」又問,「去看郎中了嗎?」。
「沒哪,我尋思著嫂子和山子哥對鎮里熟悉,知道哪個郎中看的好,想求你們帶著去哪!」二牛滿臉希冀的看向秋色。
秋色看看外面的日頭,已經過了午時,便起身道︰「既然是這樣,那我現在就帶你們去吧,否則一會兒天黑你們回莊子不方便。要是你山哥在家我還能留你們住一宿,現在也不方便。」
「不用了,不用了,給毛毛看了郎中就回去!」二牛媳婦忙擺手。
二牛從挑的筐里拿出一籃子的野菜,「這是孩子他娘去山上挖的,尋思著現在也沒什麼菜下來就給嫂子你們拿過來了。這壇酒和這塊布是專門給你和山哥的。」二牛又從另一只筐里拿出酒壇和一塊布來。
看著水藍色的棉布上印滿了小碎花,秋色看著直眼暈,嘴角一抽,推卻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自己家又不富裕,花錢買這些東西不是太破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