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家這些日子比每年都好過多了,全靠你教的那做肉的法子,送些謝禮來自是應當的,你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了。」二牛難得的板起了臉。
「好好,那我就收下。咱們現在還是趕緊去看郎中吧,要不一會兒天該黑了。」
秋色帶著二牛夫妻去了回春堂,周郎中見是秋色帶來的人到也沒給開藥,只說是自胎里就沒養好,而且現在也沒什麼嚴重的癥狀,吃藥的效果還不如食補,建議給孩子多吃些魚肉,忽冷忽熱時注意一下。
見周郎中這麼好說話,二牛也讓他媳婦去診下脈。這一回周郎中的眉頭卻皺了起來,讓她換了一只手,最後問她,「你來月事肚子疼不疼?」
二牛媳婦的臉一下子通紅,低下頭也不說話,還是二牛在後面回道︰「郎中,我婆娘來那事兒時疼的直打滾兒,家里啥也干不了,我給沖紅糖水都不好使。」
「你們以前掉過孩子吧?」
二牛兩口子的眼楮一下亮了起來,二牛點頭,「對,郎中你可真神,不過那都好幾年了,跟她肚子疼有關嗎?」。
周郎中捻捻胡須,一邊提筆寫藥方一邊道︰「關系可大了,上次滑胎時,里面沒流淨,血滯不行豈不月復痛?」
二牛撓撓頭,滿腦子的問號也不敢問,見周郎中寫方子,緊張道︰「我婆娘她還用喝藥嗎?」。
「不用喝了,上次喝紅糖水見輕,這次再沖的濃一些就好了。」二牛媳婦搖頭,抱起毛毛拒絕開藥。
周郎中抬了下眼皮,「你要是不喝藥將淤血排出來,將來不止不會有孩子,還可能會危及性命,你自己想好要不要喝!」
「喝!」二牛一咬牙,還回頭安慰自己的婆娘,「沒事兒,婆娘,一會回去再多買些肉做了拿來賣,總能吃的起藥的。」
秋色也在一旁勸,「就是啊,妹子,你可不能有事,就是為了毛毛你也得喝這藥不是。」
二牛媳婦抹抹眼楮,低聲嗯了一句。
周郎中翹了翹嘴角,道︰「不用擔心,我給你們開的藥都是比較便宜的,下次來月事時開始吃,等東西排淨就不用吃了,自己也用食補就行,多吃些赤豆大棗什麼的。」
等抓了藥一算錢,果然很便宜,兩個人的診金加上七副藥,一共才花了六十文。
二牛一家三口對著周郎中謝了又謝,又才拿著藥出了門,秋色將剛才去糕點鋪買的兩封糕點拿過來,「這是給毛毛路上吃的,我就不送你們了。」
「嫂子,你太客氣……」二牛還要說什麼,誰知毛毛聞到糕點的香味竟主動伸手接了過來。
「你這小子,皮癢了吧?」二牛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秋色假意的一板臉,「你才是客氣呢!你要不收這個糕點,那你給我拿的東西也取走。」
「嫂子,我不是這意思。」二牛撓撓腦袋,輕點了下兒子的額頭。
毛毛見自己的爹沒有真的生氣,這才將藏到懷里的點心拿出來,小心的捧著。
「好了,你們快走吧,別一會兒天黑了。你回去和族長說你山哥出公差了,等月底時我會過去。」
「行,那嫂子到時我提前來接你。」
「好。」秋色在藥鋪門口也二牛一家揮手告別,回到家,累極的她連晚飯都沒做就和衣躺到床上睡了起來。
等半夜時,秋色被餓醒了,原本還想著吃兩點糕點胡弄過去,誰知肚子反倒叫的更厲害了,沒辦法,只好起來,就著油燈給自己煮了一碗刀削面,讓她沒想到的是一碗面下肚竟沒感覺到飽,難道是白天時走太多的路了?只好就著鍋底的火又煮了五個雞蛋,一連吃了三個,才微微有了飽意。
因為晚上折騰的太晚,早上天大亮時秋色才起。收拾好屋子,她拿起從繡鋪買來的布與針線開始做荷包和帕子。
這兩樣東西做到是好做,可要想看著做的人的手藝就全在刺繡與細節上了,秋色做的刺繡圖案大多十分簡單,有的是幾片葉子,有的是一條枝蔓上帶了幾顆花骨朵,有的則是用繡線簡單勾勒的小動物的圖案。
「呀,沒想到你這樣繡的簡單反倒比那些繡的復雜的要好看呢!」很意外的,繡鋪的老板娘竟對秋色帶來的作品十分滿意。
「五文一個。」老板娘見秋色沒露出驚喜的表情來還以為她嫌少,忙解釋道︰「這位小娘子,我給你的這個價真的已經不少了,別人來我頂多才給個兩三文,而且我這兒也賣不多少錢啊,撐死也就賣個十文錢,還不定多久賣出去……你說什麼?」
「我說行。」秋色又重新說了一遍。
「好 。我來數一數,帕子十條,荷包十二個,一共是一百一十文。」老板娘一邊給秋色拿錢一邊問,「小娘子的針線這麼好,有個大活兒你接不接?有人讓我們繡鋪幫著做件嫁衣出來,不過要求繡的圖案有點復雜!」
「不了,太復雜了我不做。」秋色搖頭拒絕。
「可人家給的價兒高啊!」老板娘還試圖勸秋色,「一件嫁衣給十兩銀子呢!你要是接的話全給你,我一文錢不賺。」
秋色還是搖頭,「不了,這幾天總愛犯困,就這些個帕子茶包還費了我四五天功夫呢!我要是接了到時再做不出來豈不是耽誤你的事兒。」
「也是啊。」老板娘有點可惜的點點頭,卻還是沖著告辭的秋色叮囑道︰「你以後不管繡了什麼東西都拿來我這里賣啊!」
「好。」
一晃,就到了月底,那位族姑小葉成親的頭一天,二牛果真借了村里的牛車來接她了。
秋色將家里值錢的東西藏好,帶上賀禮與錢袋,換了一身深藍色的細棉布衣褲,別了一枝柳葉形的簪子,戴了一對同樣造形的銀耳墜,就坐上牛車去了艾家莊。
這是她第二次來艾家莊,因為有艾老虎的關系在,一進村,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有不少人上來主動和秋色說話,秋色一概微笑以對,人家問話她就答,也不主動與人打招呼,怕暴露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來人的事實。
到了族長三叔公的家里,發現早就聚了不少的人坐在桌子前等著開席。
「二牛,我沒來晚吧?」秋色看眼天色,離晌午還有一會兒呢!
「不晚,到下午才開席呢!別理他們,都是怕到時候搶不上位置在這兒佔座呢!」二牛一面說一面喊,「三叔婆,我把山子媳婦接來了。」
「哎。」離得挺遠的三叔婆應了一聲往這邊走過來。
「那嫂子你在這兒等叔婆吧,我去還車了。」二牛與秋色打過招呼就走了。
秋色也不好站在原地不動,便抬腳對著三叔婆走了回來。
「喲,山子媳婦來了,山子出門,你在家也沒事兒,怎麼就不早些過來玩呢?也好給你看看你小姑的嫁妝。」三叔婆拉住秋色的手十分熱情。
秋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干笑道︰「家里也有活的,我接了繡鋪的活兒,要交貨呢!」
「好,山子娶了個會持家的好媳婦!山子娘地下有知也該閉眼了。」
「那個,三叔婆,你帶我去小姑那兒吧,我還得給她添妝呢!」秋色開口。
「嗨,你能來就行了,還添的什麼妝啊!」話雖是這麼說,三叔婆還是帶著秋色去了自己女兒的屋子。
艾葉的屋子里已經有不少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正對著新娘的幾樣首飾進行圍觀,秋色一進來,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惹的艾葉有些不高興,撅嘴道︰「山子媳婦怎麼才過來?」
秋色看了眼在厚厚的白粉上特意在臉蛋上畫出兩塊圓形紅暈的新娘妝,急忙移開了眼楮,笑道︰「我不是去給小姑取賀禮去了嗎?」。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錦盒遞了過去。
「快打開看看,山子媳婦可是鎮里人,送的想必是好東西。」旁邊一個眼生的姑娘道。
「是啊,也讓我們開開眼。」有人附和道。
艾葉瞄了眼秋色,道︰「也好,那就打開看看吧,只要東西別和人一樣土就行。」
盒子一打開,眾人全都怔住了,里面有四樣銀飾,一件是兩枝小巧的發釵,尾部雕成兩對小花的樣子,中間全是一枚枚艾葉形狀的銀片串連在了一起;還有一串以小艾葉為鏈,吊了幾片大艾葉做為項墜;一對艾葉形狀的耳墜,一副同樣形狀的手鏈,看起來銀光閃閃,分外惹眼。
「這樣子還真新鮮!」三叔婆拿起那對發釵左瞧右看,突然咦了一聲,「這不是艾葉嗎?」。
「是啊,我特意請銀樓的師傅安小姑的名字做成這個樣子的。」秋色在一旁笑著道︰「小姑留著以後做個念想吧。」
先前還發愣的眾人听了二人的話也全都稀奇的仔細看了起來,那位小姑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屋里與眾人說了會兒話,又出來向族里的幾位叔婆打了招呼,就快要開席了,秋色和二牛媳婦一起坐在了五伯娘的旁邊,挨著族老們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