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大人和師爺從地上爬起來,向衙門大殿走進去,衙役意念一動向前撲去跪了下來,伸手抓住宋大人的衣角,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草,苦苦哀求道︰「大人救救我,小的知錯了,小的不敢了,大人你就向欽差大人說說情,小的真的不敢亂說話了,求看在小的一直為大人盡心盡力的份上,饒過小的吧!」那五十大板罰了他都認命,可是革去差職,不是斷了他的生路嗎?這叫他如何活。
見宋大人面色猶豫,擰著眉看著自己,不言。
衙役更急了,再次乞求道︰「大人,現在只有你能救小的,你只要給欽差大人說幾句好話,他一定會輕罰小的的。大人,求你了,小的做的那些事還不是听你的吩咐嗎?」。
宋大人向後退一步,甩開衙役,毫無動容,臉上逐漸升起一絲怒氣,手指著他罵道︰「不知道你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沒長眼楮,明知道那是欽差大人,你還敢去惹他,本官是無能為力了,你自求多福吧。」絕情的說完,就拂袖而去。
師爺瞥了眼衙役,也是重重一嘆,「你說你呀你,怎麼就這麼笨。」話說完趕緊跟上宋大人的腳步追上去,這種破事他也懶得插手,免得小心熱火**。
衙役一听臉上失落,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只能絕望的認命,由著其他衙役押著他去領罰。
羅項淡看他們幾人一眼,心想,世態炎涼。見人都進去了,趕緊小心翼翼收起尚方寶劍,去扶起坐在地上的慕蘇翎,想著她剛受了那衙役兩腳,真是氣,打他五十大板都少了,應該多加五十大板才是。
「沒事兒吧!疼不疼?」伸手拉起她的手腕關切的問了一句。
慕蘇翎有些狼狽,又哭,又摔的,不過那雙清明的眸子微微轉動,抿著唇搖頭︰「不疼,只要能為我爹伸冤翻案,我受這些傷又何妨。我們快進去吧!別讓阿墨久等了。」最重要的是她很想見到自己父親,親自確認他沒事才行。
否則她的心就無法心安。
「恩。」羅項恩了一聲,扶著慕蘇翎慢慢走了進去。至于身後圍觀的百姓好奇的也紛紛擁擠著進去,幾乎將衙門入口都給堵滿滿的,而墨宮胤自從邁進公審大堂後徑直坐在了主位上面,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面的人,冷傲尊貴的氣質讓人心生畏懼。
宋大人進來後就瞥了眼主位上已經坐著的墨宮胤,心里怎麼都忐忑不安,還未等衙役給他搬的椅子坐下,就听到墨宮胤冷漠的聲音響起。
「宋大人。」輕飄飄的一句,听著怎麼都覺得沉甸甸的。
听到聲音,宋大人那還敢坐,驚恐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問道︰「下官在,欽差大人有什麼吩咐盡管講。」這一刻他還未模清這遠來的欽差大人想要干什麼?是不是銀子能說得通的人,他心里突然也沒有了底,直覺今天是躲不過一場噩耗了。
墨宮胤優雅淡雅坐在主位上,仿佛天生她就是這樣副俯視著天下人,那與生俱來的的高貴氣質讓人不敢忽視。
她眸色閃耀,緊盯著宋大人一臉嚴肅,道︰「本官現在要親自審問雷員外妻子中毒死亡之案,你安排人去把犯人帶上堂來,順便再派人去雷府請雷員外,本宮想重新了解一下案情。」
宋大人聞言面色一沉,昂著頭直視著一臉淡然從定的墨宮胤,連連點頭︰「是,下官這就安排,大人稍等片刻。」轉過頭向站在旁邊的師爺吩咐道︰「你沒听見,快去員外府請雷員外過來,再叫人去把牢里的犯人帶上來。」
對于宋大人的擠眉弄眼暗示,師爺看在眼里,心里暗自記下,轉身向幾名衙役揮了揮手,有兩名衙役去了牢門,又引著兩名衙役出去請雷員外……
墨宮胤絕艷的臉上惹有所思,左手平放在辦公桌面上,手指時不時的敲打著桌面,似在等待著什麼,眸子定在一處,眸色愈發深幽。
見師爺跑去通風報信了,宋大人也就放心了,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著押犯人上來。
羅項抱著尚方寶劍昂首挺胸恭敬的站在墨宮胤身旁,活生生像極一個盡忠職守的護衛,而慕蘇翎是原告,雖然並沒有苛刻的讓她跪著,也沒有椅子給她坐,站在大廳里里垂著頭,左顧右盼,盼著已久未見的父親。
不知他有沒有受刑,有沒有受苦。
半柱香的時辰,衙役從內堂里押著一名白色囚衣的老人,滿頭凌亂的銀絲一根根白發還是在黑發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里,一雙深褐色的眸子黯然無神,滄桑的臉上布滿了紅腫淤青的傷痕,身上的囚衣血跡斑斑,手和腳都鎖著長長的鐵鏈子,每走一步都會發生一聲聲鏈子響聲,敲打在人的心上,感覺是那麼痛。
「爹」
慕蘇翎見人帶上來,看著鮮紅色的囚衣就刺痛眼,一陣心痛如麻,迫不及待的撲上前去,抱住搖搖欲墜的犯人,嗅著身上那濃重的血腥味,瞬間聲淚懼下,哽咽道︰「爹,你怎麼成個樣子了,他們是不是對你用刑,你這些傷怎麼來的?是蘇兒不孝,讓你受了這麼多苦。」抓著犯人的手臂就清晰的看見一道道鞭痕,血肉模糊。
兩名衙役面色淡然,將人一扔,就退到旁邊去。宋大人一眼瞥見坐立不安,心里暗罵,這兩個蠢貨,不知換一件干淨囚衣再帶上來嗎?
看到這一慕,守在門外的百姓也感嘆,紛紛低聲議論。
慕老爺身體虛弱不堪,眼神迷離,緩緩動了動眼皮,听著熟悉的聲音,眸子轉了轉,看到是一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晃時,頓時臉上一喜,干裂的唇動了動,啞聲低喚︰「蘇兒是蘇兒嗎?爹沒眼花嗎?還能看到你,難道是爹在做夢。」
慕蘇翎聞言心痛的咬緊唇,扶著慕老爺從地上站了起來,趕緊給他檢查傷,眼淚一滴滴掉落,泣聲道︰「沒有,你沒做夢,是真的看到蘇兒了。爹,這些傷疼嗎?」。看著那干瘦的手臂上一道道血痕,她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無能,讓自己的父親被那些人給折磨成這個鬼樣子。
慕老爺神精一直處于恍惚之態,本該在前幾日就差點受不過刑罰就要死了的,沒想到竟然又拖到現在,也不知是誰總在半夜給自己輸送內力護命,還會送一些吃的。不然,他早就熬不到現在還能看見自己的朝思暮想的女兒,他一臉憔悴滄桑,眼淚瞬間淹沒了他的眼。
「不疼,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抬起手輕輕拭擦著慕蘇翎臉上的淚水,才恍然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呢?你不是被他們抓了嗎?」。
如果不是他們夜審的時候說女兒被抓了,用她的命威脅他,他怎麼可能會畫押。
「我沒有被他們抓,我只是去南京城見皇上,希望皇上會替爹重審此案,還爹一個清白。」慕蘇翎如實回答。
「那見著皇上了嗎?」。慕老爺面上閃過一絲擔憂。
「恩,你看,那就是欽差大人,他就是皇上派來給重審案子的。」慕蘇翎抬頭看著主位上一臉深沉肅然的墨宮胤解釋道。
「欽差大人?」慕老爺蓬亂的發絲下,一雙眼緩緩流轉向主位上看去,見到一張俊美妖魅的臉,那雙漆黑如夜的桃花眼凌厲如修羅散發著一絲涼意,仿佛很憤怒,還未等他張嘴行禮,就听到墨宮胤冷厲的聲音在公水堂之上冷叱了一聲。
「宋大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沒有對犯人用刑?」
聲音雖然不大,可話里透著譏諷和寒冷之意,幾乎讓人窒息。
當看到慕老爺那一身血跡斑斑,破爛不堪的囚衣,還有那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鞭痕,是那麼刺痛人心,是那麼灼眼,讓人心痛,憤怒。可想而知,他一個老人在牢里受了什麼刑罰,如果不是她早安排風吟保護他,可能今日看到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了。
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握緊,指骨泛白,她如何不氣憤,不寒心。
台下宋大人聞聲身子不由一震,也坐不住了,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心里澎湃的跳過不停,冷汗涔涔,搓了搓手,絞盡腦汁的想怎麼回答。
「回大人,下官這也是不得已為之,才會動刑的。」沉思了半天,怯怯的回了一句,心里真是氣呀!怎麼就不早點弄死人呢?現在惹出這麼多麻煩出來。
墨宮胤瞟了宋大人一眼,眸底閃過一絲冷意,抓起驚堂木猛地拍在桌面上,木聲震耳,冷聲問道︰「那宋大人說說你怎麼就不得已為之了?難不成有人給你什麼好處?讓你殺人滅口,草草結案?本官說得對嗎?」。
一聲聲質問,一字一句像一顆定時炸彈狠狠的落在宋大的人心尖上,隨時都要爆炸一樣。
宋大人聞言臉色微微一白,矢口否認道︰「下官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呢?大人也知道,有些凶手你是不用一點手段,凶手都很聰明,很嘴硬,死不承認自己犯了罪,所以下官就采用一些極端的手段。」
「可你剛不是說你沒有對犯人用刑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你所謂的一點手段了?」墨宮胤冷哼一聲,眸光銳利的凝著宋大人的臉,「宋大人,你真是讓本官失望,這事本官先給你記著,稍後再慢慢給你算。」
宋大人袖中的手不由的握緊,眸色黯然,感覺自己都快透不過氣,隨時都要窒息死亡一樣。
門外驟然響起陣腳步聲,是師爺領著雷員外徐徐而來,守在門口的百姓紛紛讓開道。雷員外一身干淨的紫色長袍,威風堂堂,身材魁梧,俊朗豐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焦急情緒。
師爺朝前一步走到公堂中間,悄悄的瞥了眼地上跪著的慕老爺,眸光一閃,這個人怎麼就弄不死呢?命還真硬。
「回稟大人,雷員外到了。」師爺揭袍跪下,大聲稟報。
墨宮胤眯眸,神色一凝,看著那走到師爺旁邊跪下行禮的中年男人,听得他敬畏開口︰「叩見欽差大人,不知大人召見草民來公堂何事?」
雷員外面色不改,淡定冷靜,一絲不苟,仿佛很夷然自若的樣子。
墨宮胤並未叫他起來,而是深邃幽深的眸子凝著他,英眉微挑,問道︰「台下就是烏岩鎮上赫赫有名的雷員外?」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過什麼時候他赫赫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