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員外斂眸,昂首挺胸地坦然迎接她打量的目光,答道︰「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明明是大人派去請草民來公堂,現在又如此一問?不知意欲為何。」
墨宮胤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臉上淡淡輕笑,「既然你知道本官請你來公堂,那應該知道叫你來是為何事了?」
要繞,要裝糊涂,她樂意奉陪。
「草民不知,還請大人明言。」雷員外臉上莊重嚴肅,回答得很快,語氣很肯定。
「好一個不知,既然如此,那就是本官手上的人辦事不力,去請雷員外竟然還未說明來意?真是愚蠢之極。」墨宮胤眸光閃耀,目光掠過跪在地上的師爺,見他抖動著的身子,不由好笑,冷漠如冰,譏諷道︰「宋大人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拿著朝廷侍奉辦事不力的廢人嗎?這一點小事情都辦不好,要你這個師爺還有何用?不如也革職得了。」
怎麼動不動就革職呀?這是來查案還是來大清洗的。
師爺聞言嚇得面色煞白,機智的轉動著腦袋,趕緊叩頭解釋︰「大人明鑒呀!小的去請雷員外的時候他並未在府上,正好出去辦事了,小的找到他時怕大人久等,就沒來得及說清去意,還請大人饒了小的一命,下次一定謹記。」
墨宮胤眉微微上揚,微微一笑,黑眸中夾著一絲冷意,「這個理由真牽強,罷了,這點小事本官不想和你追究。還是言歸正傳,你且將雷員外亡妻之死的前因後果敘述一遍,最好是實話實說。」
她也不想浪費時間,早日把此事了結了,早日回南京通知南城燻,白染韻就匿藏在南京的事情。
師爺听到不降罪了,臉上一喜,正要欲將好好表現一番,還未開口就被一人冷聲打斷。
「草民之妻已冤死,凶手也抓到了,大人還想查什麼?難不成懷疑草民冤枉凶手嗎?人證物證俱在,這都是眾目睽睽,眾人皆知的事情。」雷員外俊臉微怒,目光犀利如劍,緊凝著墨宮胤。
墨宮胤望著他,眸色深邃,英眉微攏︰「這都還沒開始查,雷員外未免也太激動了,你妻子是不是冤死?本官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你急個什麼勁?」
雷員外眸色冰冷,質問道︰「那草民貿然問大人一句?此案已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大人要從何查起?又如何查?難不成你想讓草民讓死了的妻子重活一次,導演一遍?」
墨宮胤邪魅妖嬈勾唇一笑,那雙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閃耀著一絲狡黠的光芒,「雷員外這提議甚是不錯,本官可以采納。」
「你」雷員外頓時氣極,怒視著她,緩一口氣再次沉聲道︰「大人,草民很忙,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如果沒有什麼事,請容草民退堂回去。」
墨宮胤手一下又下敲打著桌面上,眉頭微挑,疑惑看著他︰「雷員外,你也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雷員外面色不變,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理直氣壯道︰「草民的妻子已逝,亡魂未安,只想快些將凶手懲治了,為妻報仇,讓她早已瞑目。大人不盡快將凶手處置,竟然還在公堂上胡鬧要重審,這不是很可笑嗎?」。
「本官胡鬧?雷員外,你也太驕傲自以為是了。你也知道你妻子亡魂未安?那為何不肯讓本官查清楚她真正的死因呢?讓她死得安心。」墨宮胤好笑的看他,譏諷道。
雷員外一雙凌厲的眸子突然轉向地上坐著的慕老爺身上,怒目指控︰「這還要查嗎?凶手就是他,是他用錯了藥,讓我妻子慘死,害我們夫妻天人永隔,大人不殺他難消我心中頭之恨。」
慕老爺褐色眸子微閃,面色惶恐不安,低聲辯道︰「雷員外,你可要憑良心說話,是老夫竭盡全力救了你的妻兒,又怎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用錯藥呢?你妻子的死和老夫無關。」
「你還想狡辯,那些你用過的藥渣子里就有致命的藥材,如果不是你誤用藥,我妻子怎會死。」雷員外怒不可遏,情緒暴漲,一時失控的沖上去抬起腳就是一腳向慕老爺踹去︰「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就知道推卸責任,我真想一腳踹死你。」
一切發生太快,慕老爺面色一怔,心想,這一腳他是躲不過了,可下一秒,身子被人緊緊抱住。
「不要」是慕蘇翎大驚失色,不由驚呼出聲,反應極快的置身擋在慕老爺的身上。
接著傳來她一聲慘叫,「啊」後背猛然被狠狠踢中,痛得她眉頭緊擰,一口血吐出,昏厥倒在慕老爺的懷里。
「蘇兒」慕老爺面色驚恐,被嚇得面色煞白,因雙手雙腳被鐵鏈鎖著,連抱慕蘇翎都顯得無力,一時竟無聲落下眼淚,哽咽出聲︰「何必呢?傻女兒。」
雷員外原本就有武功,加上那一腳他也是用盡了力,本想一腳踹死慕老爺,一了百了,沒想到卻踹在別人的身上。為了掩飾自己是情緒過激才會動手,便又再次抬腳想再踹一腳。
下一瞬,大殿之中黑影一閃,瞬時胸口猛然一痛,身形不穩,直直向後退摔倒下去。
墨宮胤在上面看得心亂如麻,正欲要起身,就見風吟如魅影出現,正好將一切阻止了,那踢中雷員外胸口的一腳應該沒有多少力道,不然不僅僅是摔倒這麼簡單了。
風呤一身黑色勁衣,如神一般神出鬼沒的出現,挺直環胸的護在慕老爺的面前,冷冷的看著雷員外,這一幕直到把圍觀的百姓嚇了一跳。
台上的羅項趕緊抱尚方寶劍跑下來,瞥了眼已經昏厥過去的慕蘇翎,憤怒的瞪著雷員外厲聲吼道︰「尚方寶劍在此,你再敢傷人,我就用這把劍宰了你。」說罷,立刻蹲去抱慕蘇翎,俊逸的臉上茫然無措,見她嘴角溢出血絲,擔心的將她護在懷里,輕聲喚道︰「慕蘇翎,醒醒你沒事吧!我是羅項,听得見嗎?別嚇我。」
慕老爺輕握她的手腕把脈,確定她只是受了內傷,痛昏過去的,才松了一口氣,抬眸望著羅項說道︰「謝謝,蘇兒只是痛昏過去的,並無大礙。」
羅項聞言也放心了,見慕老爺紅著的眼,甚是氣憤,轉頭瞪著雷員外,「你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需要這麼狠嗎?」
雷員外面色一驚,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反駁道︰「你放屁,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才情緒激動控制不住才出手。」
「你明明就是在做賊心虛,還說什麼情緒激動。」羅項也辯駁道。
「你是什麼狗東西?有什麼資格這樣質疑我?這樣」
啪
驟然公堂里響起一聲驚堂木狠狠砸在桌面上的聲音打斷了雷員外的話。
眾人紛紛朝主位上看去,只見一張妖魅冷漠絕艷的臉,那雙漆黑如夜的眸里銳利的掠過眾人。
墨宮胤的手一頓,冷漠如冰的看著他們,冷聲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怎麼?你們想打架是不是?打呀?動手呀!本官倒要看看你們今兒是不是把這里掀了。」
突然,台下一片寂靜,沒人敢吱一聲。
宋大人也嚇得垂著頭不敢說話,靜靜的站哪兒。雷員外也變得冷靜了許多,臉色緩了緩,不再與羅項作口舌之爭,守在門口的百姓也是一驚,面色驚恐。
最淡然自若的就屬風吟了,他一臉淡漠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甚至眼皮都懶得動一下。
墨宮胤眯眸,眸中寒芒一閃,半響,薄薄的唇邊輕吐出三字,「不吵了?」
台下還是一片安靜,沒有吱聲。
「羅項,你先將慕蘇翎扶到後院去休息,宋大人你去安排一下。」她看了眼昏厥過去的慕蘇翎,擔憂的命令道。
宋大人面色一驚,趕緊安排衙役帶路,這一刻他是真的畏懼那坐在主位的男子了。
「是。」羅項領命的將人抱起,快步隨著衙役走進內堂。
「風吟,扶慕老爺起來,賜座。」墨宮胤目光流轉,淡然開口。
風吟沒有回答,而是放下手轉身將慕老爺扶起來,正好坐在宋大人開始坐的椅子上。
宋大人和雷員外都意外的詫異,一個犯人還能坐椅子,而他們一個是堂堂官府大人,另一個是人人敬畏的員外爺,都沒有賜座。心里雖然氣憤,不過都未啃聲。
墨宮胤銳利掠過他們,眸色深邃,面色一凝,肅然沉聲道︰「皇上命本官親自審查此案,證明此案子隱有蹊蹺,有隱情,但本官不會假公濟私,會查個水落石出,不會偏袒任何一方,更不會讓凶手逍遙法外,更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雷員外聞言眸色一冷,抬頭望著她詢問道︰「大人說查就查,可有問過草民是否願意。」
「本官奉皇上之命,為何要問你願意不願意?」墨宮胤冷冷一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雷員外一時氣極,辯駁道︰「就憑死的是草民的妻子,難道草民沒有權利嗎?」。
墨宮胤訕笑︰「雷員外,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可笑嗎?口口聲聲說你要為妻子慘死,要為她報仇?那為何你要阻止本官重審此案呢?難不成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雷員外冷著臉,目光尖銳,面色極為難看,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好,草民就依大人之意,重審亡妻一案,也會極力的配合。如果大人只會說大話?想要為某些人月兌罪,就別怪草民也上述朝廷,將此事追究到底。」
墨宮胤淡然笑了笑,那張妖魅的臉綻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說得很好!本官就需要極力配合。」至于後面的話,她根本不在意。
「不知大人要草民如何配合?」雷員外眸色黯然,疑慮的問了一句。
墨宮胤眉眼彎起,笑得如斯耀眼,淡淡吐出一句︰「很簡單,只要你開棺驗尸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