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雲楚的手死死地摳著樓梯的圍欄,雙眼,緊盯著樓下那個笑得血腥而又妖嬈的少女,像她,又不像她。
半晌,樓下的少女垂下手,一樣的臉,一樣的身形,卻偏偏多了一絲成熟和嫵媚的氣質。下一刻,她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左腳向後使力,整個人,像離弦的箭像雲楚飛竄而來。雲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避開鋒芒。
少女的唇角輕揚,做出一個口型——廢物!身如輕燕掠過雲楚,向更高的樓層跑去。
雲楚站在原地,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她看向地下,人已經越聚越多,混亂而又……有序。「 擦」,她手握著的那塊價值千金的欄桿上的紅木,碎了,尖銳的木屑刺入皮膚,細細密密,她猶然不絕,邁著步子向樓上追去。
絕不能讓那個女人就這麼跑了,否則這黑鍋就得她來背!
通向二樓的拐角處,十二歲的少女站在窗邊,看著飛奔而來的雲楚,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下一刻,縱身跳出了窗戶。
「等一下。」雲楚急急地追上去,直接趴在了窗戶上,然而,她還沒回過神,一雙手就攬住了她的脖子,狠狠地,將她往外拽。雲楚一個不察,整個人都被對方拽了出去,生生地摔在了一棵大樹上,錯落的枝椏擦過她急降的身體,狼狽不堪。
「啊——」剛落地,一只腳就踩在了她的右手上,對方的鞋子下面加了釘子,尖銳的鐵器直接刺破了皮膚。
雲楚咬著牙,忍受著渾身的劇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誰?啊——」
那只踩著手的腳重重地攆了兩下。
「竟然還能開口說話,我到底是小看你了。」不屑的語氣。
雲楚的瞳孔一縮,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
似乎意識到了對方的分心,少女的另一只腳直接踹過去, 擦 擦,雲楚左半邊的肋骨斷了幾根。
「噗。」胸腔內血氣翻涌,意識仿佛又開始剝離了。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一個月白色的影子從窗邊飄過,然而她卻分不清這是哪一層樓的窗戶,好亂啊。
可是她分明看得清楚,那個身影的肩上,還有一只縴細的手,那分明是女子的手……
「流年……」她喃喃自語,眼神漸漸失了光彩。
「果然是廢物,真不明白那位大人為什麼把你看得那麼重要。」頭頂上,少女的聲音連同神情都充滿了不甘,「就因為我連同平果那種男寵算計了你,他居然要殺我,雲楚,我到底哪里不如你!」那時花千錯忽然闖進來,招招致命,她幾乎無力招架,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有一道赦令下來,她已經過得生不如死了吧。為什麼?直接讓她取代雲楚不就好了,她才是他手下最听話的棋子,舍棄雲楚,計劃不是會更加勝利嗎?
然而,那樣的人,永遠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麼!
少女的臉色陰郁起來,又狠狠地踢了雲楚幾腳,「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他豈會如此對我,你這種內力盡失的廢物到底有什麼用!」
十足的力道,毫不留情的踢在同一處地方,雲楚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她艱難的抬起一只手,身體依然被踢得一晃一晃的,可是她的手,成功的抓住了那只踢她的腿。指甲上的鮮血浸透了對方白色的褲腳,觸目驚心。
少女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放開我,你這骯髒的廢物。」釘子更加密集地扎在身體上,嵌入血肉,幾乎痛到不能呼吸,可是她還是緊緊地抓著對方的小腿,拼命的,死死的,仿佛要將自己的手瓖嵌進去。
一連踹了幾十下的少女的動作忽然一僵,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臉上浮出一絲恐懼「你快放開!」
指甲透著白色的布刺入皮膚,雲楚艱難地抬起頭,對著眼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同樣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她扯著嘴角,吐出兩個字,「晚了。」
「該死的廢物!」少女的眼中出現的恐懼之色,臉上依舊是滿滿的憤怒,她抬起原本踩在雲楚右手上的腳,用足了力,踢向對方,而此刻的雲楚,像是已經沒有了木材的火焰,漸漸熄滅,被一腳無情地踢在了牆上。
「你……死定了。」雲楚裂開嘴,目光里滿滿的挑釁。
少女咬唇想要反駁,忽然月復中一陣翻江倒海的劇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啃食她的五髒六腑,「啊——」
「這是……是對你的回敬,桃……桃紅。」看著對方的身子漸漸佝僂下去,雲楚笑容越來越燦爛,盡管現在全身痛的要死,但是親眼看著敵人痛苦得要死,簡直是身心愉悅,「不對,我應該叫你李雅蘭更準確。」她像只遲鈍的烏龜一樣慢慢地爬起來,「噗。」滿口的血腥唾沫,好像內髒也受損了。
少女,不,李雅蘭半跪在地上,月復中的痛已經讓她直不起身體了,「你、你怎麼知道是、是我——」
「噓。」一根食指輕輕的抵在唇邊,雲楚笑著,緩慢地說道,「先听听我的猜測吧。」她的半個身子靠在牆上,看著像一只軟骨蝦,然而她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明亮動人,「初到揚州的時候,應該是你扮成桃紅在我身邊吧,我對你並不了解,所以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被監視了,若不是後來你每頓早餐里都放了離霄蠱,恐怕我從始至終都不會知道。然後我開始猜測你究竟是什麼人,只是你沒給我這個機會,直接伙同平果將我帶走。」
「……的確,我覺得,你根本沒什麼用處!「
「哼。」雲楚直接忽略了對方語氣里的輕蔑,繼續訴說,「然後,我分別在林敏芝,秦焰,平果口中听到了三個版本的關于你們的故事,里面少得可憐的共同點之一就是你很早就失蹤了。所以我便懷疑了你,但只是懷疑。後來我神不知鬼不覺回到了揚州,桃紅這個人竟然又出現了,我開始試探她,發現她並不是原來的那個桃紅。根據她平時不經意的習慣動作,我確信她就是林敏芝。」
「那、你怎、怎麼就能確定就是我?」
雲楚笑了笑,「因為,我現在見到了你,再加上後來平果告訴我的故事,我猜在我被平果帶走之後,你就扮成了我的模樣,你之所以之前要以桃紅的身份見我,一則為了下蠱,二則便是模仿我的一舉一動,而林敏芝只是一個煙霧彈,用來迷惑暗中的對手罷了,你變成我之後,她就繼續扮演桃紅。其實你的失蹤是算好的,林敏芝,李莫光都一清二楚,恐怕他們在來揚州之前就已經收到命令要鏟除青華門的人,尤其是傅雪琛,借由你的失蹤先引起不和,然後你們可以分開行動,實行暗地里的動作,只是平果成了意外,真正殺了何成的是李莫光吧,然後順水推舟到他身上,只是你們沒想到他能殺了李莫光。我說的,對嗎?」。
「精彩。」李雅蘭的臉色發白,身子已經躺在了地上,她依舊憤憤地看著雲楚,「可是你為什麼沒中蠱?」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不通嗎?」。雲楚垂眸看著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只要她不刻意,流出的血是不會有蠱蟲的。
「你果然——」她的手重重地垂在地上,下一瞬,她忽然拔高音,「是子陰之軀。」子陰之軀,,萬蠱之巢,寸寸為毒,滴滴見蠱。所以,她剛才抓著她的腳刺破皮膚就是為了將自己的血接觸到她的身體。
「所以,你現在是問完了?」雲楚靠在牆上懶懶地說道,「我只有一個問題,」她的眸色一暗,「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誰?」
「哼。」李雅蘭按著月復部,別開頭。
「……」雲楚皺眉,她最不喜歡不配合的人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真想讓對方嘗遍鳳凰閣的四百八一道刑罰,嗚嗚,可惜她現在站不穩,「拼死拼活為了一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逍遙快活的人值得嗎?你不是喜歡鳳流年嗎?如果你告訴我我就在你臨死前讓你見她一面。」雲楚開始各種威逼利誘。
然而,鳳流年三個字卻直接刺激到了李雅蘭。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雲楚,鳳流年那樣對你,你居然這樣利用他!」然而,李雅蘭卻沒有看到對方此刻空洞至極的眼神已經蒼白如紙的臉。
「已經不在身邊的人,拿來利用一下又何妨?」雲楚的語氣一下子淡下來。
「雲楚,你沒有心。」李雅蘭的聲音,仍然歇斯底里,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憤恨和不甘。她其實來這里,一則是為了完成最後的任務,二便是為了找鳳流年,鳳傾闌已經不會再留下她了,當看到雲楚的時候,她全身的怒火便被挑起,一心想著泄憤,竟是忘了找人。可笑,她已經將那位大人看得比心愛之人更加重要,可是,他放棄了她。他們兩都放棄了她,就是為了眼前的女人!
「雲楚,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然後落到比我還要淒慘的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會在黃泉河邊,睜大眼楮看著你。」話音一落,李雅蘭牙一合,想要咬舌自盡,卻發現自己的嘴竟然合不上。
「別白費力氣了,我早就防著你這一手了。」雲楚嗤笑了一聲,「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以前在鳳凰閣的時候,不少人受不了嚴刑拷打想要自盡,那時候,讓他們長久的活下來的就是我,種在你身上的蠱叫鬼蠱,是很珍貴的一種蠱,具有靈性,尤其喜歡生吃人肉,在它還沒吃飽的時候,它是絕不會讓宿主死的。」
「你——」李雅蘭瞪大眼楮。
「或許,除了平果,你還有一件事失算了,那就是,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廢物。」
「咳咳。」口中不斷有鮮血吐出,還夾雜著肉末,落在地上,擠出幾個血泡泡,在即將下山的夕陽下,顯得相得映彰,「雲楚,讓我死。」
「好啊,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休想!」
「那我先睡會兒,等你想通了叫我,哦,鬼蠱這玩意兒不喜歡一次吃太多,有些人中了此蠱可是活了好幾年的。」
「……」
「當然,你要是想通了也別糊弄我,我至少知道這個答案絕不會是張子笙,那個老頭沒這麼聰明。」雲楚的話音一落,卻是眼前一花。只見四個黑衣人從她面前經過,站在了李雅蘭面前,然後手起刀落,快得根本沒有給雲楚阻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