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翻開那小冊子,只見上面寫著,「輕羅衫,方糖,水囊,鵝梨香……」
這小冊子一共有六七頁那麼多,上面寫的密密麻麻,葉芷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將那小冊子放在堆得滿滿實實的桌上,看著江蘺道,「你準備的都是我這幾個月要用到的東西,對麼?」
江蘺點了下頭,有些不敢抬眼看葉芷,道,「雲衣是皇上,這次出宮是秘密之事,自然是不能大張旗鼓的準備東西,若是再買恐怕有些耽誤時間,所以我就提前給師父準備了一些,若是還缺些什麼,師父就直接寫上就好……」
葉芷覺得有些感動,她平時喜歡用的,喜歡吃的,還有這次出行能用得到的東西事無巨細的都寫在那個小冊子上,江蘺很認真的采購這些東西,一時間,葉芷臉上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了,只好看著江蘺道,「我這次出去的時間不長,用不了也帶不了<這麼多東西……」
江蘺看著葉芷輕輕眨了眨眼楮,道,「不如師父帶著我去啊,我能幫師父帶著這些東西。」
「不行!」葉芷一口回絕,看江蘺神色有些失落,之後又放緩了語氣,「你不必多想,這次我去蒲河鎮是真的有不少的事情要辦,這朝廷上的事情溫顏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你也要留在這里多幫忙,知道麼?」
江蘺應了一聲,道,「那師父早點回來。」
葉芷點頭,正欲說話,一個侍衛走了過來,給葉芷行了禮,道,「娘娘,楚國右相說要有事要見一見娘娘,現在人已在前廳等候。」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告訴右相,本宮更衣之後立刻就到。」看那侍衛離去之後,葉芷輕笑了一聲,「果然來了。」
江蘺擔心的看著葉芷,道,「師父,易瀟他這次來是要做什麼?」
葉芷又笑了下,「或許是想從我這里試探出什麼吧……呵呵,這世上哪里有這麼簡單的事情?」
……
重生後,葉芷將易瀟當成自己的頭號敵人,以易瀟的心思計謀,她的身份一旦被揭穿,那他一定會置她于死地,像是前世那樣,一點都沒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她這次再遇到易瀟,就一定會想盡辦法隱瞞自己,她現在逼近不是之前的葉芷,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回到房間,葉芷換了一聲暗紅色的衣衫,又仔仔細細的上了妝容,讓自己的風格看起來和往日天差地別。
易瀟的聰明不言而喻,葉芷她就算容貌和之前發生了變化,但為人處世的性格和說話的方式都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易瀟定然會懷疑,所以,葉芷索性就反其道而行!
早上的太陽十分溫和,葉芷緩步走到了前廳,一雙華麗的宮鞋輕輕踩在鵝卵石鋪設而成的地面上,走的不怎麼平穩。
江蘺在葉芷身後跟著,他已經將那串鈴鐺系在了鞭子的手柄上,那二十多顆彩鈴發出的聲音雖然輕,但也能听得到。
到了前廳,葉芷稍稍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素白的身影站在廳中,手中拿著一朵純白色的還魂花。
葉芷不動聲色,踏進了高高的門檻,「右相這麼早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易瀟原本像是在想著什麼,听到葉芷的聲音之時才回過神,一雙眸子失神了片刻,之後才看著葉芷,輕輕一笑,道,「易某此次是特意給娘娘道歉而來。」
「道歉?」葉芷也跟著笑了聲,緩步坐在屋內主位上,火紅的衣衫像是朝霞一般抖落了一地,旁邊服侍葉芷的一個侍女上前給葉芷倒了一杯水,葉芷端起喝了一口,朱紅的嘴唇微動,「右相有何事要和本宮道歉的?本宮怎麼不知?」
易瀟也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一雙眼楮彎彎,若是只看他的外表,那是一點心機深沉的樣子都看不出來,「貴妃娘娘明明什麼都知道,何必要對易某打這種啞謎?」
「呵呵……」葉芷又笑,描繪精致的眼角揚了起來,「右相的道歉本宮接受了,若是沒有什麼事兒,右相就請回吧,身子不好還是要好好將養才可以,靠著那還魂花,也續不了你多少時間。」
「你識得這花?」易瀟十分驚訝,手中把玩著那朵還魂花的力度瞬間失去了控制,那花兒的睫被掐斷了,冰涼的汁液濺了出來,易瀟像是被驚醒,一雙眸子中含著疑惑,「你果真是……」
剩下的話啞然而止,易瀟並未說出口。
葉芷知道易瀟想說什麼,但她裝作什麼也听不懂的樣子,輕輕打了個哈欠,眉梢微揚,「右相說什麼?本宮是什麼?」
易瀟眸子中微光一顫,漠然道,「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葉芷站起了身,身後火紅色的衣衫瀉了一地,耳垂上戴著的朱紅色寶石熠熠發光,只見她緩緩上前兩步,揮手讓左右兩邊的侍女退下,之後才輕輕對易瀟道,「你之前是不是認為本宮就是風月?現在才反應過來本宮是和那個人有關的?嗯?」
自己說自己的名字實在有些奇怪,葉芷索性就不說,用那個人代替。
「果然……」易瀟的話還未說完,只見他眉心一皺,整張臉的神色都變得極度痛苦,衣袖輕掩著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手中的那朵還魂花也落在了旁邊放著清茶的小幾上。
葉芷看著易瀟這樣痛苦的神色心中不安,心中失神也帶著愧疚,當年的易瀟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現在……卻被她當年留下的這一招傷成這樣,受了三年的苦楚,也該夠了!
易瀟還在劇烈的咳嗽著,蒼白的臉上出現了潮紅,原本格外俊秀的臉上像是抹了些胭脂,一雙眼楮都被染紅了,雙唇蒼白的像是一張紙,和他頸上的肌膚相襯,就算是葉芷妝台上最細膩的脂粉也畫不出這樣的效果。
听著易瀟的咳嗽聲逐漸減弱,葉芷拿起旁邊的杯子,將里面的茶葉水潑了出去,對江蘺道,「你去拿些糖來,就是前兩天我買的那些方糖。」
「可師父……」江蘺看著易瀟,十分警惕,擔心葉芷的安全。
葉芷手中拿著還魂花,瞥了眼易瀟,道,「右相身子如此,還怕他能對本宮不利不成?」
江蘺看了下易瀟,飛身出去。
易瀟艱難的抬頭看了眼葉芷,張了張口,還未說話,又是一口鮮血從唇角溢出,他一身雪白的衣裳都被這血液沾濕,紅白相間,格外刺目。
葉芷伸手扶了下易瀟,道,「你先忍一會兒。」
易瀟咳嗽的厲害,但唇角卻依舊在上揚著微笑,「謝謝。」
看到易瀟唇角這樣的笑,葉芷心中瞬間像是被針扎了一般的痛,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害他受了三年痛苦的那個人,恐怕會有想將自己掐死的那種想法吧?
江蘺的速度很快,一會兒就拿了兩塊方糖來,「師父,給。」
葉芷看了下,接過那糖塊,放進了旁邊的杯子中,又倒了一杯開水,最後將那朵還魂花放了上去。
那花瓣顫顫巍巍的,接觸到那熱水之後立刻就像是融化了一般,花瓣都變成了透明色!
易瀟忍住咳嗽在旁邊看著葉芷,眼中十分疑惑,想開口問什麼但口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鮮血一滴滴沾濕了衣襟。
葉芷將那杯水端到易瀟唇邊,道,「喝了它。」
易瀟抬起深褐色的眸子看了葉芷一眼,有些抗拒的轉了下頭。
葉芷手勢一頓,冷哼了一聲,一手捏住易瀟的下巴,一手端著那杯水直接灌進了他口中,「你放心,沒有毒,葉國的實力還比不上你們楚國,本宮沒有那麼笨讓你死在這里,自己擔這個黑鍋!」
易瀟原本就咳嗽,這下被葉芷這一灌,更是咳嗽不止,最後連眼眶都紅了。
江蘺在旁邊看著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暗想著以後自己一定不能生病,就算是生病也要好好吃藥,千萬不能讓師父來喂藥,不然這樣還不是把人嗆死了?
葉芷一方面是恨死了易瀟,另一方面卻又對他心生愧疚,這兩種感情摻和在一起,葉芷都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面目面對易瀟了,看著易瀟被她當年留下的毒藥折磨了三年,情緒自然是不大好。
易瀟壓抑著自己的咳嗽,眼楮通紅的看著葉芷,想說些什麼,但又開不了口。
葉芷朝江蘺看了下,語氣也不太好,「阿蘺你先出去吧。」
江蘺看了子孱弱的易瀟,又想了下葉芷剛才強悍的模樣,也不怎麼擔心,躬身退下。
房門關上了,葉芷坐到易瀟旁邊,道,「本宮能治好你的病。」
易瀟一愣,脊背都僵硬了,之後苦笑道,「這不是病,而是毒,世間能解這種毒的人只有一個,不過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就算你真的是那人的徒弟,也是沒有辦法,我太清楚她的手段,她想讓我死,一定就是堵死了所有能讓我活著的機會……咳咳……」
葉芷心中沉了下,「你現在覺得如何?」
易瀟用衣袖將自己唇角的鮮血抹去,又輕輕咳嗽了兩聲,突然眼神一滯,竟又吐出一口烏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