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芷又出神,沐雲衣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們先走吧。」
葉芷仰頭看了看陡峭的畫扇屏,「這個山峰,看起來好高。」
若是從這山峰上去山谷中,怕是要走到天亮了,葉芷心中擔心,自己的這幅身子,能堅持住麼?
沐雲衣看出了葉芷的心思,緊緊的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中,「我們不從這里過。」
葉芷凝眉,在細碎的月色下也看不清楚沐雲衣的臉色,「難道你還知道其他的路?」
沐雲衣沒有立即回答葉芷的話,倒是很新鮮的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葉芷沒有說話,只知道沐雲衣絕不會害她,跟著他走也就沒有錯了。
……
沐雲衣似乎很熟悉這里的路,帶著葉芷左拐右轉,穿過林蔭小徑,穿過青苔石階,穿過木板索橋,最後停在了一片不知開著什麼花兒的樹林之前。
兩人的速度走的不慢,葉芷被沐雲衣拉著,喘氣道,「你怎麼這麼熟悉這里的路?」
沐雲衣拿出了兩顆藥丸,捏開外面的蠟皮,將其中的一顆遞到了葉芷手中,「吃了它。」
借著月光,葉芷看著那藥丸,稍微猶豫了下,便吞了下去。
沐雲衣也將藥丸服了,然後對葉芷囅然一笑,「我們可以進去了。」
葉芷一把攔住了沐雲衣,唇角抿的緊緊的,「這里應該已經快靠近鬼谷崖了,我們現在應該距離毒障也不遠了,要小心些。」
沐雲衣撫了撫額角,拉住葉芷的手,「你不必怕,剛才我們吃了那藥丸,那毒障對我們是沒有效果的。」
葉芷驚了一驚,「什麼藥丸會有此奇效?」
世間萬物雖然說是相生相克,但要配置解毒的東西就必須先有人中毒才可以,之前葉芷師父曾經告訴過她,那鬼谷崖中的毒障無論是什麼東西遇到都是沾之即化,那人當然也是如此,中了此毒的人,還有人能活著麼?
沐雲衣笑了一聲,故作神秘,「一會兒再告訴你,我們現在慢慢欣賞這邊的景色就是,鬼谷崖一向都是如同世外桃源,這里的景致一般人可都是見不到的呢。」
看沐雲衣如此放松,葉芷也松了一口氣,看他如此有把握,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畢竟,葉芷再了解她這個徒弟不過了。
于是,葉芷也轉眸開始欣賞周圍的一切。
從外面看,他們走進的是一片開了花的樹林,其實,這是一片花海,樹上密密麻麻開的全是花兒,那花兒比桃花艷,比梨花嬌,還比梅花香,呼吸之間都覺得似乎有什麼甜絲絲的氣息涌入了自己的鼻腔,張口說話之時口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格外沁人心脾。
「這些看似美麗的花兒,其實就是毒障之源。」沐雲衣折了一枝花兒夾在手中把玩著,這是一朵粉白色的花兒,在月光下微微泛著冷光,隨著沐雲衣的手動,那花瓣竟然都是一顫一顫的,「若是提前服了解藥,我們怕是早已變成了森森白骨。」
葉芷也折了一朵花兒放在手中,仔細觀察了片刻才開口問沐雲衣,「你以前來過這里?」
沐雲衣眉梢微動,「我這還真是第一次來。」
葉芷的視線從那花兒上移開,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沐雲衣的臉,「那你怎地對這里如此熟悉?」
沐雲衣嘆息了一聲,將手中的花兒隨手扔在了地上,這才伸手拉住了葉芷,無奈道,「你不要多想,我並沒有騙你,只是我當時知道那人是鬼谷崖的之後就飛鴿傳書問了溫顏關于鬼谷崖的事情,溫顏隨後就寄來了這兩顆藥丸。」
葉芷再次凝眉,「溫顏聰明不假,可是這鬼谷崖的事情,他就算知道的東西再多,也不一定就能知道吧?」
沐雲衣揚了揚唇角,細長的手指拂過葉芷的眉梢,最後旋手摘了一朵紅色的花兒插入葉芷的發上,「你可能不知道,溫顏就是鬼谷派弟子……」
一時間,葉芷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旁邊一條花枝伸到她的耳邊,花瓣柔柔的觸踫著她的耳廓,「你……你說什麼?」
看葉芷神色驚詫,沐雲衣輕聲笑了下,指尖從葉芷耳邊劃過,將那一簇繁華折了下來,「我說溫顏是鬼谷派弟子。」
沐雲衣做事沉穩,一向不愛說笑,葉芷心中思量許久,之後開口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沐雲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拉著葉芷繼續往那花海深處走去,「我和溫顏是從小就已經認識的,後來我離開蒲河鎮到花幸教,他也時不時的會千里迢迢來找我,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告訴我了他的身份。」
葉芷轉眸,一雙眸子印著一抹帶著夜色的奼紫嫣紅,「怎麼從來都未听你提過?」
沐雲衣腳步不停,衣衫輕柔的浮動著,兩人走路時定然踫到兩邊的花枝,又惹得花瓣飄飛,「每次溫顏來花幸教找我的時候你都閉關,我想著你應該不太喜歡他,所以就沒有提過,我們花幸教和鬼谷派也沒有什麼恩怨糾葛,井水不犯河水,我也認為這件事無關緊要,也就沒有說過。」
想想沐雲衣當時在疆場浴血奮戰之時是身為軍師的溫顏在一旁籌謀,再想想溫顏那雙格外毒辣的眼楮,葉芷信了,除了鬼谷派之外,恐怕也沒有別的教派能教出這樣的弟子。
溫顏實在是聰明人。
天上的月光更亮了一些,一條條的光暈像是一把把利劍一般,幾乎將人刺穿。
葉芷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溫顏在你身邊,真的只是為了輔助你麼?」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溫顏竟然有著這樣的身份!那他……在沐雲衣身邊的目的,真的只有這麼單純麼?
他的性子,他的風流,他的不羈,難道只是裝出來的樣子?
其實……
不敢再想了!
沐雲衣听葉芷這般說,微微嘆了口氣,聲音飄飄忽忽的,「是我強行將他留在身邊的。」
「強行?」葉芷更是不解,「為什麼?」
以沐雲衣的性子,若是溫顏想離開,他定然不會阻攔,沐雲衣一直都認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和做派,誰都無權干涉,如今為了溫顏,他竟然舍棄了自己一直都信奉的東西麼?
沐雲衣腳步未停,腳下踩著的花花草草上也沾了露水,他的衣裾像是被打濕了,步子也不如剛才輕快,「溫顏的治國之才不可浪費,若是有一天,我想逃離這個皇位,國,也不會無君,我相信他能管理好一切。」
想著溫顏每日都是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葉芷根本想象不出來他高居與朝堂之上拿著筆認真處理枯燥奏折的樣子。
沐雲衣也知道葉芷心中所想,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任何事情都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溫顏這個人,絕不如外人說看到的這樣,他只是不想做皇帝,若是最後迫不得已上了皇位,他絕對是一個好皇帝!」
葉芷點點頭,鬼谷派一直都以神機妙算為名,計謀更是不在話下,只不過這個教派一向都是低調的,在武林中也很少才听人提起,但鬼谷派的威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溫顏既然是鬼谷派弟子,他若是想算計什麼,肯定沒有他所拿不到的,按照沐雲衣所說,他還有治國之才,只是這兩樣加起來,便已經足以勝任一國之主。
更何況,葉芷听過沐雲衣提起溫顏的往事,他做事,也夠狠夠絕,要舍棄的絕不多看一眼,這樣的性子,還怕有什麼不成功的?
想著,葉芷心中更覺得不舒服,自己現在果真和往日不同了,不僅是面容變了,好多事情她像是都忘記一般,以前能想到的東西,現在那樣東西明明都放在眼前了,自己竟然還想不起這到底是什麼。
現在的葉芷和以前的葉芷相比,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沐雲衣一手緊緊的拉著葉芷,偶爾回眸看看她,臉上帶著微笑,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恬靜且悠然。
看著沐雲衣的表情,葉芷心中猛然一跳,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葉芷想了又想,皺眉,旁邊的花瓣翩躚,幽幽的落在地上的草叢中。
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出來了,葉芷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剛才想起的東西,又像是一下子忘記了,看了看周圍,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
清風,明月,落花,草地。
似乎沒什麼不對。
就在葉芷納悶的時候,沐雲衣突然停住了腳步,葉芷沒有防備,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肩膀上,身子被沐雲衣的手臂攬了一下才站立穩當,「怎麼了?」
沐雲衣面色凝重的看著不遠處一襲黑衣的男子,沒有說話。
葉芷順著他的眼光,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頓時一震。
她之前已經听說了這個神秘的人,知道沐雲衣在他身上吃了虧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人的武功肯定是不一般,不然以沐雲衣的能力,不可能將他無可奈何。
這樣的一個人,他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