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隊衛兵上來,看到容樹,緊張地將他團團地圍了起來。
「自己人。」凌玖川馬上言明容樹的身份。
容樹朝眾人笑笑,也從窗口跳出,追蒙面人去了。
說到這里,玉筱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舒葵來︰「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四天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個醫官來看看?」
舒葵搖搖頭︰「不用,只是沒什麼力氣,躺一陣就好了。你們呢?也昏睡了很久嗎?」。
玉筱笑笑︰「不,蒙面人用的是普通的迷香,醫官給了解藥以後,我和金洛洛很快就醒了,不過就是覺得腦子里昏昏噩噩的,想說點什麼,都是前言不搭後語,直到睡了一晚上起來,才完全恢復正常。至于留金寨和中了迷香以後的事,都是陛下告訴我的。」
「對了,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沒人帶著的話,有可能進皆往道嗎?我在那里看到了我妹妹,你知道她會去哪里嗎?」。這是舒葵目前最關心的事。
「那應該只是幻象。」玉筱略帶著遺憾的表情,「凡人能進皆往道的很少,一旦進入,地府門前的孤魂野鬼就會有所察覺,蜂擁而至,他們會施展幻術,讓人看到內心最渴求的東西,以此引人入歧途,來到鬼門關前的沉亡森林。在那里,亡靈的能力大增,他們會奪去來人的魂魄和肉身,讓自己得以重返人間。其實,金洛洛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她不知道,她修為不夠,沒法幫你抵御亡靈的幻術。」
舒葵想到當時的場景,不禁一陣陣後怕︰「真是太謝謝了,要不是你,我大概已經死了。」
玉筱還是笑笑︰「你更該感謝的是陛下,他為了救你,擔了不小的風險,幸好當時容寨主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留金寨是干什麼的?這個容寨主很厲害嗎?」。提到凌玖川的救命恩人,舒葵不免好奇。
玉筱略想一想,說︰「留金寨類似于一個集市,里面都是賞金獵人,據說,只要有足夠的黃金,就沒有他們解決不了的事。寨主外表看起來是個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但沒人知道他的底細,只知道他擅長控水之術,使一把名為‘澄鏡’,以寒冰凝成的雁翎寶刀。」
舒葵听著听著,忽然覺得頭暈,眼前一陣陣發黑,冷汗涔涔,玉筱看她面色蒼白,忙扶她躺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叫來醫官。
醫官給舒葵檢查了下,說沒什麼,只是低血糖,注射了葡萄糖就走了。
玉筱看舒葵臉色漸漸好轉,松口氣,去自己房間拿了一大盒創可貼,取出一張幫她把胳膊上的針眼貼好,將剩下的放在了床頭櫃上,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這一夜,舒葵睡得並不踏實,夢中,舒荻仍然在前方不遠處,她拼命追,卻怎麼也跑不快,身邊一只只漆黑干枯的手,樹枝似的搖曳擺動,想將她拉進無盡的深淵。
終于,她擺月兌夢魘,滿身大汗地醒來,看到完全陌生的房間,意識到自己正身處異界,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該上班去了。她想著,從床上起來,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把床頭櫃抽屜里的金晟石和創可貼都放進一芳環,又拿了小布包,打算去還給金洛洛。
走出宿舍樓,太陽已經老高,白敬之正等在門口,說今天還是休息。
「好。」舒葵老實不客氣地點點頭,「我是打算去找金洛洛聊天的。」
「洛洛小姐這兩天也有點不舒服。」白敬之向來消息靈通。
舒葵不無遺憾地「哦」一聲,準備去萬籍樓找本書看。
「可以上班了嗎?」。才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凌玖川的聲音。
舒葵回頭︰「是的,老板,再躺下去,怕是一年的工資都別想要了。」
而凌玖川,居然點了點頭︰「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事的。這次,念在初犯,也怪我沒來得及說清楚,就算了,但必須記住,在這三疆境,你能信任的,只有我。」
「那玉筱呢?」舒葵忍不住要問。
「她隸屬于我,可以視為我的代言。」凌玖川想也不想地說。
「好吧,我知道了。」舒葵這次很是听話,因為想到,畢竟,人家為了救她也是盡了全力,差點被殺的。
凌玖川滿意地「嗯」一聲,掉轉身離開了。
舒葵慢慢地走到萬籍樓,還沒等進門,突地,耳邊響起一陣撲稜稜的聲音,竟有一只紙鶴,翩翩然飛到面前,轉了幾圈,掉落到地上。
舒葵覺得奇怪,看看周圍,沒發現有人。
她以為是白敬之做的,便撿了紙鶴進去問他。
「這是飛鶴箋。」白敬之看著紙鶴,「有人寫信給你。」
「寫信給我?」舒葵既驚訝又奇怪。
白敬之倒是不意外,心道我都已經把你的來歷猜得**不離十了,肯定是陛下寫來的,你還在那里裝什麼蒜。
「坐下看吧。」想是這樣想,表面上當然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刻意回避,「我得去擦鐘了。」
舒葵「嗯」一聲,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中的紙鶴上。
細細看來,折這紙鶴的紙很是考究——淡黃色、細膩、厚實,還灑著金。
展開紙鶴,里面用一行行規整的小楷寫道︰「見信安好。听聞近日閣下大駕光臨,不勝榮幸,唯鄙人雜務纏身,不得相見,甚憾。幸今時得閑,鄙人已備佳肴,望閣下再次駕臨,懇盼,懇盼。李桓上。」
舒葵將信讀了兩遍,看看寫得半文不白的,還是不相信這是給她的,便轉頭找白敬之,想問問寫信的人是誰。
白敬之其實並沒有走遠,看到舒葵這樣,忙拿塊抹布,邊裝模作樣地擦桌子邊靠近過來。
「李桓是誰?」舒葵說。
白敬之一怔︰「李桓?賽人間的李老板啊。」
「李老板?」舒葵也是一愣,「他為什麼要專程寫信給我,讓我再去賽人間?」
「為了賺錢。」白敬之倒是見怪不怪,「是陛下帶你過去的,你就是那里的重要貴賓,凡是這樣身份的人,李老板總是親自接待,如果正好他不在,也會事後寫信邀請,這是常事。」
舒葵了然地點點頭。
「只是這紙……」白敬之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
「怎麼了?」舒葵將信遞過去。
白敬之放下抹布,手在褲子上蹭兩下,接過信紙,翻來覆去地仔細地看,又掂了掂。
「怎麼了?」舒葵再問一遍。
「一般賽人間的信不會用這麼好的紙。」白敬之微皺著眉頭,似乎有點想不通,「而且,這紙還挺重。」
「重嗎?」。舒葵沒怎麼在意紙的分量。
白敬之肯定地點點頭,猶豫片刻,說︰「進出王宮的飛鶴箋都是要檢查的,不過陛下和李老板那麼熟,又在賽人間有固定的包廂,看到那里來的信,大概也就檢查得馬虎點了吧。要不,我們把玉大人叫來,問問她怎麼看,好不好?」
「嗯,好呀。」舒葵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反正只是一封公式化的邀請信,沒什麼個人隱私。
白敬之一見舒葵同意,馬上便出門找玉筱去了。
其實,剛才那一陣猶豫,他心中轉過好幾個想法。一方面,這信如果是國王和舒葵用來互通消息的,肯定不會讓他發現,現在這麼大大方方地交到他手里,要麼是一種試探,要麼就是舒葵事先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收到這封信;另一方面,賽人間的邀請信他見過,但沒見過用紙如此考究的,這封信的信紙又實在是有些蹊蹺,萬一里面夾帶了什麼,到時候責問下來,他也月兌不了干系。思來想去,白敬之覺得自己沒什麼能被試探的,最終決定還是叫作為王宮主管的玉筱來,把責任推給她就是了。
當時,玉筱正在廚房監督午飯,听白敬之這麼一說,也不敢怠慢,立刻跟著他來到了萬籍樓。
拿起那封信,玉筱同樣正面反面細細地看了一遍,隨後,將另一只手放在紙上,像在感應著什麼。
「里面好像是有東西。」說著話,她夾著信紙的雙手間突然冒出一簇火苗。
「這是什麼?」信紙燒光後,舒葵看到玉筱攤開的手里躺著一片銀色的葉子。
「賬單。」玉筱明顯舒了一口氣。
「啊?」舒葵很是意外。
「你看。」玉筱把葉子朝向光亮處。
舒葵湊過去,果然,葉子上有一排排蠅頭小字,一項項地羅列著,卻沒有給出總數。
「要自己算總數的嗎?賽人間果然大牌。」她看得眼暈,嘟噥起來。
「賽人間的賬單就是這樣的。我們和他們是一年一結,每個月李老板都會出一張賬單,等到了年底再給出總數。之前都是讓郭大廚送來,這次大概是想著要送邀請信,就放在信紙里一並寄出了。」玉筱解釋完,將葉子遞給舒葵,「這張是你上次吃飯的賬單,陛下吩咐說單獨開,拿著吧。」
舒葵氣結,但又不好說什麼,只得接過葉子。
「我先走了。」玉筱見事情解決,一點頭,回去繼續之前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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