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葵猛地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坐起來渾身上下地模和看,在確定沒有缺胳膊少腿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
隨後,她開始努力回憶睡著之前的事,可想來想去,就是怎麼都無法分辨,那個人和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環顧四周,她仍然還在剛才倒下的地方。
身處林中,無法確切地知道天色如何,只覺得也和剛才相差不多。
她有片刻的恍惚,竟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也許,只是因為蛇毒的影響,出現了幻覺,然後,打了個盹,也就好了,沒事了。
不過,這假設實在太不合理,剛一冒出來,就被斷然否定。
舒葵站起身,活動著四肢,無暇再去想九葉花,只苦惱沒了信號彈,要怎麼走出這片叢林。
她拿出指南針,端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無奈從未學過關于這方面的知識,不管怎麼轉,都還是東西南北不分,一頭霧水。
到了這地步,就和當初為了躲避齊哥與大老鼠一樣,舒葵索性不再糾結,隨便找個方向,就大踏步地出發了。
一路上頗為平靜。腳下,灰兔依然活潑地蹦來蹦去;頭頂,各種鳥叫聲婉轉悠揚;眼前,各色花草爭奇斗艷;身邊,薄紗一般的白色霧氣氤氳繚繞,要不是有那恐怖的獨眼烏鴉和力大無窮的大蛇的存在,這地方還真算得上是仙境了。
如此走了許久,光線漸漸暗下來,舒葵知道是夜晚將至,便找了個稍微平坦的地方,撿些石頭、干草和枯枝,用袋子里的打火機,艱難地生起堆篝火,烤了干糧吃過後,一時半會睡不著,就來到附近的山澗,洗起腳來。
她坐在澗邊,舉目看向遠處,原本只是漫無目的地眺望,不想,視野中忽然出現一點亮光。
這光點很小,也不明亮,青幽幽的,乍看之下,會以為是只螢火蟲,可仔細分辨,就能發現它完全不會飛舞,不像是活物的樣子。
舒葵心中莫名地一動,似乎隱隱能听到,青光之中有如訴如泣的竊竊私語,正在喚她過去一探究竟。
她取出金晟石,蹚過山澗,穿好鞋子,昏昏噩噩地朝亮光而去。
天完全暗了,此時的山林比白天更為靜謐,只有鳴蟲的輕叫,和風吹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金晟石的光似乎也抵不住夜的黑,像電力不足的手電筒,只能照出一米不到的距離。
要是在以往,這樣的環境會讓舒葵感到心里沒底,但現在,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緊緊盯著亮光,一門心思只想知道那是什麼,全然不顧黑暗中是否會藏匿著危險。
終于,她來到亮光所在的地方,卻發現那里並不是源頭,而是一個僅半人高的洞口,青光自此傾瀉而出,有一大半都被草叢遮擋了,因此從遠處看時,才會只是一個光點。
忽然,有人喚了一聲。
舒葵沒听清說的是什麼,也沒注意聲音是從哪里發出來的,只本能地覺得是在叫自己。
「有人嗎?」。她朝洞口里叫道,「誰在里面?」
洞內沒有任何回應。
舒葵遲疑片刻,也不知怎麼會這麼肯定,就是相信洞里絕對有人,而且,絕對是在叫她。
于是,她一貓腰,鑽進了山洞。
和外面看到的不同,這里是個直徑大約三米多的圓形空間,很寬敞,就是四壁光溜溜的,除了繁茂的雜草,僅在正對洞口的地方,裂著條一人寬的縫。
青光,正是從那里出來的。
舒葵想也不想地側身進到縫中,橫移了一分多鐘,眼前豁然開朗。
此刻她身處的地方也是個圓形空間,比外面大了足有四五倍,滿是各式各樣的植物,有的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有的結著累累的碩果,簡直是一個微型植物園。
在一片枝繁葉茂中,洞壁上插著的一根散發著幽幽青光的棍子分外惹眼。
舒葵走上前去,試探性地踫了踫它,覺得觸手涼而不冰,堅硬、光滑,應該不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而那棍子,被舒葵一踫,竟微微地抖動起來,不消片刻就落到地上,發出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
舒葵看著棍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便伸手將它撿起。
就在這瞬間,洞里突地一片漆黑,連金晟石都不亮了。
舒葵一下回過神來,忍著幾乎讓她窒息的心慌,憑著記憶,小心翼翼地模索著,退到了洞外。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里完全變了樣,不再是幽暗的森林,而是一座破敗的村莊,甚至,連天都亮了。
「神仙,救命啊……」忽然,有人拉住了她。
舒葵低頭,看到腳下滿臉死灰色的人的同時,也驚訝地發現,自己是古裝打扮,著一身水綠的衫和裙,手中提著根通體雪白的棍子。
「神仙,救命……」那人扯著舒葵的裙擺,眼神黯淡。
「能走嗎?帶我去看看。」舒葵蹲,知道這里正在鬧瘟疫。
那人點點頭,站起來,一瘸一拐地來到村子中央的空地。
整個村應該都集中到這里來了,人們一個挨一個地或躺或靠坐,有**的,有哭泣的,場面十分淒涼。
「神仙,救救我們吧。」還能動的人看到舒葵,紛紛聚攏過來。
舒葵替幾個特別嚴重的診了脈,問家屬道︰「生病之前,村里來過什麼人嗎?」。
家屬極力回憶︰「沒有啊……」
「吃過什麼人的東西嗎?」。舒葵又問。
「沒有。」這,家屬很肯定,「都是集上買的,自家種的。」
舒葵沉默著點點頭,一時也有些疑惑。
「神仙,我家的還有救嗎?」。家屬憂心忡忡地問道。
舒葵不響,做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到村子里轉悠起來。
人們不約而同地跟在後面,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莫提說話,就是大氣都不敢出。
舒葵將整個村子走了個遍,看過井水,看過莊稼,卻是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不由皺緊了眉頭,疑惑更甚。
這時,有風吹過,帶來陣陣清新的香氣,和幾片白色的小花瓣。
舒葵眼前一亮,快步走到村口的大槐樹下——正值陽春三月,滿樹槐花開得繁盛無比。
「你們吃槐花嗎?」。她模了模樹干。
「吃,槐花粥,槐花飯,槐花包子,都吃。」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覺得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舒葵抬頭看向樹冠,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人群里又沒有聲音了,大家心中都隱隱升起希望。
過了許久,舒葵低下頭來,將手中的棍子用力往樹根邊的土里一插,攤開右手掌,低低地道︰「天下萬物,莫皆有靈,疾苦無涯,悲而憫之,求楊枝甘露,淨妖邪鬼祟,憫靈,散葉。」
說完,她將掌心中,隨著話語慢慢聚起的一滴清水滴到棍子上,頃刻間,自棍子底部,有藤蔓蜿蜒纏繞而出,攀上大槐樹,一直爬到樹頂。
又過一會,藤蔓上的葉子開始有了變化,自頂而下,迅速地轉為白色,仿佛被澆了白漆。
「蟲,好多蟲!」有個眼尖的發現了端倪,忍不住驚叫起來。
原來,這片白色是無數比芝麻還小的蟲子,密密麻麻地層層疊在一起蠕動,直讓人頭皮發麻。
舒葵撿一朵槐花,用草睫挑了只小蟲子放上去,瞬間,小蟲子仿佛隱身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她想著,喚出一團火,將蟲子連帶藤蔓燒了個干干淨淨,隨後,從懷里拿出一瓶藥膏,交給離得最近的人。
「這是……」那人雙手接了藥膏,看只小小的一瓶,很是不解。
「滌魂膏。挑米粒大小,點在七竅邊,十二個時辰之後就沒事了。」舒葵取出手帕包好槐花,「先拿去用,明天,我再送些來。」
「好,好。」接了藥的人將藥瓶托在手上,高舉過頭,跪了下來,「多謝神仙救命之恩。」
其余的人也相繼跪下,齊刷刷地高聲跟著喊。
舒葵朝他們笑笑,拔出棍子,轉身來到村外,使御風騰雲之術飛一陣後,落在一片叢林的月復地,三轉兩轉的,便找到個樹洞,低頭鑽了進去。
穿過樹洞是另一片叢林,舒葵腳步匆匆地走出去,仍是飛著,很快就停在一座院落前。
她推開沒有上鎖的院門,看到偌大的院子里僅有一條小路,路邊是一畦畦的田地,種著的植物既不像花草,也不像菜蔬。
院子的盡頭是幢小房子,青瓦,白牆,木制的門窗,樸素得沒有任何裝飾。
舒葵沿著小路,邊走邊暗暗心驚——這里,正是她不止一次夢到過的地方。
「我想你也差不多該來了。」進屋,那始終背朝外的女孩率先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舒葵打開手帕,將槐花抖落到地上。
「素隱蟲,我剛剛養出來的蠱蟲,最喜歡槐花的香氣,遇到淺色就會隱匿,很好玩吧?」女孩的語氣中帶著興奮。
「好玩?你覺得害人很好玩?」舒葵生氣了。
女孩無所謂地聳聳肩︰「又不會死人,最多不過四肢腫痛,行動不便罷了,也不需要什麼特效藥,用滌魂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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