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男人陰惻惻地一笑,「你家大人呢?」
「死了,我爹娘都死了。」容樹面無表情地說。
男人「哦」一聲,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要錢嗎?」。
「有錢?當然好啊。」容樹一點不客氣。
男人從懷里掏出一錠金子扔過去︰「今天就帶了這點。」
容樹接了金子,看看,掂一掂︰「少了。」
「少了?」男人一皺眉,剛要發作,想了想,臉色又緩和下來,「那就等一會,讓我把事干完了,你跟我回家去拿。」
容樹收了金子,模出張皺巴巴的紙,攤開,舉到男人面前︰「國王給千兩,你打算給多少?」
男人一看,這張紙正是懸賞捉拿自己的通緝令,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你想要多少?」
「怎麼也得加倍吧。」容樹把紙揉一揉,往地上一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藥鬼,平常的藥師見了你,都要尊稱一聲鬼王,既然叫王,那肯定有不少錢。」
「加倍?」藥鬼嗤笑道,「兩千兩黃金,我家里是有,不過,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
話音未落,身形暴起,手中短杖直擊容樹天靈。
容樹舉刀抵擋,被壓得身子一矮,險些跪下。
「孩子,你還小,可別為了這點黃金,斷送了性命。不過千兩,又不夠你一世衣食無憂,何必呢?」這一交手,藥鬼知道容樹的力氣比不上他,「走吧,我不想以大欺小。」
「我可不敢走。」容樹做出副害怕的樣子,「一轉身,後背都在你面前,我的後腦勺肯定就不保了。」
見意圖被識破,藥鬼有些惱,再不多說什麼,短杖疾舞,點、掃、砸、刺,一招快似一招。
容樹很清楚,如果比力氣,自己處于劣勢,便不敢硬接,而是邊躲閃,邊專挑刁鑽的角度回個幾招。
藥鬼魁梧高大,一出手虎虎生風,容樹身材中等,但勝在靈活敏捷,一時間,兩人斗了個不相上下,誰都奈何不得誰。
舒葵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真想找機會幫把手,好盡快讓藥鬼殞命于此。
這時,墳頭那里有了動靜——母親掙扎著,從土里爬了出來。
藥鬼見狀,大力格開容樹,邊跑,邊劃開掌心,把血淋淋的手往母親嘴邊送。
不料,母親身子晃了晃,居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容樹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就蹲在母親頭邊,一伸手,整個虎口都塞到了母親嘴里。
母親神情呆滯,嘗到了血的味道後,本能地拼命吮吸。
這情景讓藥鬼氣急敗壞,短杖鐵錘似的直往容樹胳膊砸下,竟是打算將其砸斷。
容樹「哎喲」著,另一手一招,便見纏在某塊墓碑上的藤蔓活了一般,迅速纏上藥鬼的手腕,硬生生地阻止了短杖的下落。
與此同時,容樹在母親的下頜骨上一捏,抽出手,「嘶嘶」地往回直吸涼氣︰「原來要玉尸認主,真的得以血為媒,真厲害,差點把我的手吸廢了。」
藥鬼惡狠狠地瞪著容樹,以掌緣為刀刃,砍斷藤蔓,再次欺身上前。
容樹閃開,高聲叫道︰「玉尸大姐,這家伙是個壞蛋,就是他,把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快打,打死他。」
不知是真的听懂了,還是容樹的一指給了方向,母親轉向藥鬼,雙眼血紅,表情猙獰。
這樣子,和剛才在幻象中看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舒葵完全愣住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有清醒過。
那邊廂,母親尖利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破空劃過,不斷往藥鬼身上招呼。
容樹也在旁邊幫忙,壓力明顯減輕,還能抽空說話︰「據說,童子和處子的血比一般人的血更有用,可以讓玉尸的能力大大增強,是不是?」
藥鬼格開容樹的又一次偷襲,無暇答話,短杖連晃,杖頭上便聚起個紫紅的光球。
容樹心道不妙,想退後,卻還是慢了半拍,眼睜睜地看著光球飛出,撞到地面,瞬間炸開。
聲音、亮光、煙塵、氣味,什麼都沒有出現,但容樹卻在一兩秒的時間里,感覺喉頭火燒般疼,眼前騰起一片紅霧。
舒葵是第一個支撐不住的,率先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皮膚上像有萬千蟲蟻在啃咬,又痛又癢。
緊接著,母親也倒下,再無任何動作。
現在,只有容樹還咬牙硬挺著。
藥鬼則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倒是看到舒葵,顯得有些意外︰「我當是誰,原來是你。」
舒葵舌頭腫脹,差不多充滿整個口腔,連呼吸都困難,根本無法開口。
藥鬼慢慢走過來,用腳尖撥了撥她的臉︰「埋棺的工人回來說詐尸我就覺得不可能,本是打算等把你娘的事辦好了再過去看看,現在這樣也挺好,一次都解決,省了我的力氣。」
說完,伸手往虛空里一抓,拿了剛才纏住他手腕的藤蔓,甩幾下,把母親和容樹都拖過來,放倒在舒葵左右兩側。
離得近了,舒葵才發現,容樹和她在留金寨時看到的有些不一樣,雖然外表沒有任何差異,但此刻的容樹,臉上帶著些稚氣,手中緊握的,也只是普通的雁翎刀,並非透明如水晶的澄鏡刀。
「你這該死的小雜種。」藥鬼狠狠在容樹腰側踢了一腳。
容樹扯扯嘴角,像是勉強一笑,也說不出話,連視線都是模糊的。
藥鬼又來到母親身邊,走來走去地搓著手,一副很不舍得的樣子。
「罷了,認的主是改不了了,一並燒了吧。」最終,他重重嘆口氣,做了決定。
就在話音落下的剎那,四面八方突地飛來無數短箭,有幾支箭打到舒葵身上,只讓她微微一痛,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隨著短箭紛紛落到地上,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腥臭的氣味。
藥鬼緊緊皺起眉頭,舒葵和容樹的痛苦,卻都有所緩解。
這時,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薄紗里,跟在他身後的一隊人,有持弓的,有拿劍的,也是同樣的打扮。
「陛……陛下……」容樹已能發聲。
「我說過,看住他,等我來。」男人說著話,一揮手。
那隊人立刻井然有序地分散開,將藥鬼團團圍住。
「禹昆陛下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失敬,失敬。」藥鬼認出了這男人的嗓音。
凌禹昆走到容樹頭邊,蹲下略看了看︰「感覺怎麼樣?會不會死?」
「不會。」容樹斷斷續續道,「陛下……別小氣……千兩……」
「行了。」凌禹昆打斷他,「別費力說話了,我答應過,你只要找到他,千兩黃金,一厘都不會少。」
听了這話,容樹放心了。
凌禹昆又看看舒葵︰「這位姑娘是……」
「不……認識……」容樹也朝舒葵看一眼。
凌禹昆將視線轉到母親臉上,看了一會,忽然有所醒悟︰「姑娘,你是不是金算子的女兒?」
金算子是舒葵生父的外號,已經許久沒有被提起過,就算是父親在世時,也只有與他有生意往來的人才會叫,如今,從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口中,忽然間听到這樣的話,舒葵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令堂,是不是?」凌禹昆又問。
舒葵終于回過神,一滯,輕輕點頭,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凌禹昆看到舒葵這樣,沒再多說什麼,起身,看向被用劍架住,已然跪下的藥鬼。
其實,就在凌禹昆查看躺著的三人時,不甘心束手就擒的藥鬼又一次發動攻擊,短杖疾點間,倒了好幾個人。
但那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在同伴倒地的同時,又一陣飛蝗般的短箭射出。
藥鬼動作很快,短杖當即舞成一道屏障,不但將所有短箭都擋下,還又打倒了幾個人,直往包圍圈外沖。
見對手如此強悍,領頭的當機立斷,示意在隱蔽角落就位的狙擊手出擊。
頓時,四支強弩箭從四個方向先後射來,藥鬼躲過其一其二,卻沒能躲過第三支,腿上立時鮮血橫流。
第四支箭本是向著他胸月復而去的,卻正好因為他身子一歪,半跪下來而扎進肩膀。
領頭的一看到如此情況,趕緊上前,以鐵鉤穿過藥鬼的琵琶骨,這才將這悍匪制服。
「禹昆陛下,你也太看得起我,我不過毒死幾十人,你就出那麼高的賞金,還親自帶著營的人來。」藥鬼咧著嘴,疼得厲害。
凌禹昆扯上的薄紗,舒葵第一次看到了他的人形。
他大約三十多歲,稜角分明的一張臉,瘦高,發色深灰。
「你制的毒,下的毒,你自己最清楚,死的,絕對不止幾十人。」他說。
藥鬼嘿嘿地怪笑起來︰「哦,對,我差點忘了,中毒的人,體液、嘔吐物和排泄物里都有毒,估計,魁仙國正在經歷一場瘟疫吧。」
凌禹昆看著他,不響。
藥鬼接著道︰「我說國王陛下,你可不能殺了我,如果我死了,誰給你解藥?誰幫你控制瘟疫的蔓延?」
凌禹昆聞言,微微地笑了︰「關于解藥,你放心,我自己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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