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舒葵一頭霧水,「怎麼會……」
憶像石里,母親還在說著什麼,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神色平和。
「你的妹妹平時住校,休息日有時回來,有時去實習,過得很好。」青鸞繼續說著,「你的爸爸也是,身體、工作,都挺好的。」
「可是,那次在海邊……」舒葵的腦子里亂哄哄的。
「據說,是你的妹妹把你背回去的,你當時受傷了,好像是摔倒的時候撞到頭,有輕微的腦震蕩。」青鸞很細心,連這個也問過。
「不可能!」舒葵把憶像石一扔,心里升起些微恐懼,「小荻背回去的絕對不可能是我!」
巫煬和青鸞對看一眼,都沒做聲。
舒葵回想著在三疆境數月來的經歷,越想,越懷疑所有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到後來,居然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肯定了︰「那如果小荻背回去的是我,我是誰?」
青鸞見她臉色蒼白,眼神呆滯,怕會出什麼事,趕忙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感覺不到你家里有什麼異常。」巫煬道,「那附近也很干淨,只有些尋常的東西來來回回。」
「尋常的東西?」舒葵還沒完全回過神,不自覺地問了一句。
青鸞對巫煬使個眼色,忙轉移話題︰「就是些死了的貓貓狗狗什麼的——說到這個,我以前看它們看得可清楚,但這次回去,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團影子,可真是一種解月兌。」
「解月兌了,那就好。」舒葵還是呆愣愣的。
青鸞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小聲對巫煬說︰「我們把她送到三疆境,讓凌國王帶她回去一趟,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凌國王」三個字,舒葵听到了,猛地清醒︰「對,帶我去找凌玖川,現在,馬上。」
巫煬理解她的心情,對她命令式的口吻並不介意,只悠悠地說︰「你不是要樹葉去救人嗎?知道怎麼用嗎?」。
舒葵被問住,張口結舌。
「我跟流霞說過,她來的時候,會給你方子和藥引。」巫煬又道。
舒葵點點頭,再著急回魁仙,也要待流霞來了再說。
幸好,流霞等了三天,也是急著想看看青鸞的眼楮,過不多久,便滿懷期待地踏進門來。
「東西呢?」巫煬擋在青鸞面前。
流霞翻個白眼,將手里的小布袋交給舒葵︰「都是你們三疆境有的藥,和葉子一起煎湯服下。具體的寫在里面了,自己看。」
舒葵還是點頭,看向巫煬。
巫煬懂她的意思,當即開了通道,把她送到燁城。
城里一如往常,熱鬧非凡,巫煬走在前,熟門熟路地來到昊蒼宮圍牆前。
兩個衛兵見了生人,舉刀阻擋,轉眼看到後面的舒葵,都是一愣。
「我回來了,我要去找凌玖川。」舒葵滿心都是那不知道是誰的另一個自己。
「陛下不在,外出還沒回來。」一個衛兵回道。
「什麼時候回來?」舒葵更急了。
「這個……」衛兵戒備地看了巫煬一眼,「在下不清楚。」
巫煬毫不理會衛兵的眼神,拿出根手指粗細的短木棍︰「舒葵姑娘,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握著這個叫我的名字。」
舒葵接過收好,道了謝,看著巫煬的背影漸漸在視線中消失,一時間,茫然無措。
「你終于回來了!」忽然,有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她轉頭,看到了金洛洛美麗精致的臉。
金洛洛欣喜異常,抓著舒葵的雙臂直搖晃︰「回來的時候,只有陛下一個人,問他什麼都不說,我還以為你又出什麼事了,可把我急死了。」
「他人呢?」舒葵勉強笑笑,沒心思閑聊。
「出去了,還沒回來呢。」金洛洛也是這句話。
「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嗎?」。舒葵問。
金洛洛搖頭,攬著舒葵往昊蒼宮走去︰「我怎麼可能知道陛下的行程。」
「玉筱呢?」舒葵又問,「她怎麼樣了?」
「就這麼躺著。」金洛洛聳聳肩,「說起來,你們拿到那什麼的葉子了嗎?」。
舒葵停下腳步,從一芳環里取出小木盒,打開︰「拿到了。」
金洛洛盯著里面的葉子,幾乎目不轉楮︰「就是這個?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趕緊,給醫官一片。」舒葵把木盒往前送了送,又取出流霞給的小布袋,「藥方和藥引在這里。」
金洛洛看她一眼,伸雙手打算把整個盒子都接過來,卻在剛一接觸到,就猛地縮回手,一臉詫異。
「怎麼了?」舒葵不明所以。
「燙。」金洛洛手心向上,展示自己通紅的指尖。
「燙?」舒葵覺得不可思議,「不燙啊,不就是普通的木頭嗎?」。
金洛洛看舒葵一直將盒子拿在手里,並沒有任何異常,也是滿心疑惑,想了想,試探性地往葉子伸出了手。
這次,她的手指被直接燙白了一片。
「怎麼會……」舒葵大張著嘴,取出葉子,毫發無損。
金洛洛苦笑起來,沒再說什麼,無奈地帶著舒葵到了醫官那里。
醫官看過藥方,收下藥引,讓始終緊盯著他的舒葵放心,說方子上所有的藥都不缺。
舒葵這才大大松口氣,走回宿舍,想去看看玉筱。
「玉大人不在這里。」金洛洛邊跟著舒葵上樓邊說。
「去哪里了?」舒葵停下腳步。
「在昊蒼宮里。醫官每天要來,這里是女宿舍,不方便。」金洛洛並沒有停下,來到舒葵房間門口,「你剛回來,先休息休息吧。」
舒葵「哦」一聲,也沒有多想,打開了房門。
金洛洛率先走進房間,四下里看看︰「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叫人送來。床上也落下灰了,我這就吩咐人來給你換干淨。」
她平日里一直是個大小姐樣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都不管,如今這兩句話說出來,卻頗帶著些玉筱的架勢,讓舒葵看得直發愣。
金洛洛沒得到回音,轉頭,也是一窒,隨即笑了︰「哦,玉大人現在這樣,陛下也不在,沒法重新派個人來顧著你,正好有我,我能幫忙。」
「我這里沒什麼要幫忙的。」舒葵在床沿坐下,「到時間了我自己去食堂,床單什麼的,也能自己換。」
金洛洛還是笑,略一點頭,帶上門,離開了。
舒葵心里裝著事,根本不想休息,只待了沒幾分鐘,便打算去萬籍樓看看白敬之。
出了門,她發現路上幾乎沒人,不禁奇怪,暗道難道是因為凌玖川和玉筱都不在,大家開始偷懶了嗎?
待抵達萬籍樓,白敬之不在大廳。
舒葵叫了幾聲,沒人應她。
她拾階而上,逛了三四層,越走,越覺得這里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顯得有些陰沉。
「白大人,在嗎?」。她試探性地再叫,想不是吃飯時間,白敬之不在這里,會到哪里去了?
而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頭頂上突地傳來些動靜。
「白大人,是你嗎?」。舒葵朝上張望,略感不安。
當然的,仍舊沒有任何回應,只有「砰」的一聲輕響。
舒葵一驚,剎那間,腦海中掠過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來不及細想,趕忙往樓上跑去。
當她氣喘吁吁地踏上頂樓的樓板,發現通往啟耀鐘的門開著,外面,隱約傳來呼痛之聲。
「白大人,白大人,是你嗎?你沒事吧?」舒葵听不清那是誰的聲音,擔憂更甚。
那人含含糊糊地回了句什麼。
「你受傷了嗎?別動,我來了。」舒葵踏上了通往萬籍樓最頂端的樓梯。
樓梯盤旋向上,既窄且陡,旁邊欄桿稀疏。舒葵走得萬分小心,就怕一不留神,從縫隙里掉出去,變成地上一灘軟綿綿的血肉。
「舒葵姑娘,我沒事,你別上來了,這里不好走。」這次,白敬之的話語終于清晰地傳來。
舒葵沒搭腔,又跨幾步,轉一個彎,看到了啟耀鐘,也看到了白敬之。
白敬之站在鐘下,腳邊是水桶,手里是抹布,額頭上一大塊紅印,相當顯眼。
「怎麼了?」舒葵問。
白敬之揉揉額頭︰「不小心撞到了,沒事。」
舒葵見他訕訕地笑著,總感到他的表情稍顯異樣︰「白大人,凌玖川到哪里去了?王宮里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出什麼事。」白敬之蹲下洗抹布,「至于陛下去了哪里,我可不知道,不知道。」
「那大家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舒葵不甘心地再問,「怎麼到處都冷冷清清的?」
白敬之抬頭看她一眼,臉色微變,復又低下頭去︰「這玉大人不是病了嗎?大家都在為她奔忙,再說,萬籍樓附近,本來就人少,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舒葵察覺到反常,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臉,但隨即就反應過來——白敬之看的,應該是自己的身後。
這麼想著,她回過頭,可視力所及的範圍內卻是一切正常。
「到底出了什麼事了?」直覺告訴她,一切都不對勁,絕不會是沒事。
這次,白敬之連頭都不敢抬了,什麼都不答,自顧自提起水桶,來到舒葵身邊︰「下去吧,上面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