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智或許真的死在會盟戰役後的這段時間里。或許也沒死,你父王霍真知自己病重,你又生死未明,特意放出了迷霧,保護他而已。」
「我希望是後一種。沒有其他任何證據證明他死去或活著,因為安西府在這段時間內,也沒有操辦過任何喪事。」
她總算笑了︰「赫旦,咱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些證據證明。」
「我確實是見過你,在上京。你還記得鞠雲軒里的事嗎?」。
赫旦頓時恍然大悟,長嘆一口氣,仿佛一個謎團解開一樣︰「原來真是你!」
那天,車子一進康樂坊,她仿佛未卜先知,眉開眼笑,因為空氣中都彌漫著她喜歡的香甜的脂粉味道。可惜鐵青著臉的某人不讓她多吸一口,一把把剛下了馬車的她拉進了一幽靜的小院子里。
那叫曼娘的小娘子琵琶彈得真好,曲兒唱得溜溜的直鑽進心里去.這家「鞠雲軒」的小吃也很入味.她覺得在大魏宮中悶了這麼長時間,能到這里坐一下,簡直是做神仙也比不過了.
李恆越看越生氣,但還得忍著。又得阻著她亂吃東西,軟著聲音哄勸。
她對曼娘舉止愈來愈親熱,看得李恆色變,終于忍不住了,令人看著她,自己站起來,到了外面透氣兒。
李恆就是太正經了。她很鄙夷李恆一副不近的派頭︰他對僕固公主和白雪菲也是這樣的嗎?男人自己左擁右抱,卻怕小老婆出牆「戴綠帽子」。她不找個小倌,算是給他面子了。
她想到這里,眼楮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李恆沒在,阿彌陀佛!想想無罪,天下男人本就多,一棵樹上吊死太無辜!
板著臉的男人太可惡了。他一板臉,她都害怕,何況曼娘。曼娘都不敢挑些有趣的唱,也害得她正襟危坐,不得不跟他一樣道貌岸然。
「曼娘,唱個好听的.」她斜著眼,覺得沒了李恆,自己腰板兒都直了,就是活生生的一俊俏公子,不由曼娘不動心.果然,曼娘含羞帶怯的叫了聲「冤家」,拿著琵琶唱到︰「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
她拍掌叫好。又說︰「再唱個好听的……」
曼娘眼波流動,拿起琵琶又唱到︰「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催心肝。」
她又叫好:「這首《長相思》更好,唱得人心肝直顫。」
曼娘捂嘴笑:「可不是,當初奴家一听就入迷了,這李公子真是痴情人。」
李公子?她想到剛出去不久的李恆,心中宛然一笑。
她搖頭晃腦的教訓曼娘:「姐姐就不懂了,這些寫詞的,是專門騙姐姐這些痴情的小娘子的。」
她輕浮的模了一下曼娘的小手︰「他要是真有那麼有情,萬水千山,下刀山火海,早就想法去了,寫什麼詞抖什麼相思擺什麼閑情!」
曼娘捂嘴笑得花枝亂顫︰「也是。還是公子了解男人。」
這得意呀,她好久沒過這種日子了,便咪了口桃花酒,勸誡曼娘︰「動心難,動了心更不妙。姐姐生得好看,千萬別讓人騙了過去。」
「這些男人中最可惡的,就是裝深情。不怕男人不識字,就怕會寫會畫的裝相思。」
曼娘卻不敢接應了,膽戰心驚的抱著琵琶溜到了一邊,原來簾邊站著一臉要殺人之相的李恆。
饒是他俊美非凡,但這寒厲厲的目光,讓人隔著珠簾都頓時嚇破了膽。
「嘿嘿。」她笑得一臉無瑕,「哥哥進來吧,正想同哥哥討論一下曲兒。」
李恆掀簾,盯著她,突地沖她陰陰一笑︰「剛才開著窗,隔壁有人也對這詞曲感興趣,想過來也听一听。」
他後面跟了個人。就是這灰眼珠的美人赫旦!
「真是巧。」赫旦的臉在她好奇的眼神中微微泛紅,「此地不但有好酒,有佳人,居然還有好友。」
李恆也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溫文爾雅,謙謙如玉︰「不知誰是君之好友?」
赫旦笑得肆無忌憚︰「自然是兄之旁坐,赫旦日夜思之矣。」
舉手朝她一拱︰「別來兩月,在上京可好?」
「很好。」她也一拱手,並不再搭理來人。
「故地更好,不知思否?」對方簡直是在挑釁,「這種思之不得的滋味如何?」
她肚內罵了一聲娘,知道來者不善。
更知李恆乃是天下最大的醋罐子︰她要是勾搭他,他很樂意,一雙鳳眼里春意蕩漾,抱著她什麼話都說,什麼事都做,就是色心飽滿的她,也常被嚇得魂飛魄散。她要是敢跟不是他的男人勾搭一下,落在他手里,八成就別想活了。
為了那來歷一直不明的玉佩,她皮都已月兌了兩層了!昨夜他突地又莫名其妙的鬧了一回,害得她趕緊服低做小,趕緊趁勢又「強了」他一回。
她早就明白了,這是李恆最喜歡的「認錯」方式。
心滿意足後的李恆慵懶的捏捏她的臉︰「倒是進步飛速。罷了,看在你一片誠心的面上,饒過你了。明兒帶你出去走走。」
沒想到「強一回」還有這等好處。
沒等她得意,李恆橫了她一眼︰「記著,你已嫁了人,又快要當娘了,別給朕勾三搭四的,懂嗎?」。
「我就只勾搭過一個人,」她諂媚,「就是皇上!」
「這還真沒有。」李恆氣惱的說,「那時你還不懂勾搭,統統都是朕走後的事,朕一想就覺得虧大了。」
「那以前都是皇上勾搭我。」她笑嘻嘻的湊近。
「別做夢了。」李恆不無鄙夷,「那時你還是小屁孩一個,成天出ど蛾子,朕煩得是怎麼也甩不掉你。」
「是誰說自己走後,想得睡不好覺的?」她很氣憤,眼看她有包袱在身,爬不動牆了,連話都變了。
「你自己。你不知寫了多少信給朕,朕從沒看到像你那般肉麻的信。朕以前還真沒動過你念頭,活生生的便動了心。」李恆拉住黑了臉的她就親,「你要是以後都這般乖巧,朕天天陪你睡。」
天天陪睡?哎呦娘啊!她瞬時打了個寒戰。
她閉著眼,忍不住詢問︰「說起來,我是皇上的義妹,又是皇上帶大的,你一點這個,那個感覺都沒有?」
李恆是什麼人,還會看不出來,明顯急了︰「霍昭柔,你又亂想什麼!你是霍真親自許給朕的,並昭示過天下的。朕是以六合之禮迎你進宮的,是天下皆傳頌的一段佳話。你以後再胡說八道,朕揍你。」
她嚇了一跳,趕緊捂住某個部位。
「朕和你,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合。」李恆擰著她,「什麼這個那個,你剛才嘗到味了時,為什麼不那個這個感覺?」
真有!她心虛的一睜眼,正好踫上李恆探究似的幽幽邃邃的眼光,她嚇得趕緊重新閉眼。
耳邊,傳來輕笑聲︰「反正有感覺就行。再這個那個一下吧,朕反正感覺很好。」
她被從被子里撈了出來,這個那個時,很快,沒這個那個的顧慮了。
「不是說自己全忘前事了?那玉佩,干脆給朕算了。」事後,李恆半哄半威脅。
「不知扔到哪兒去了。」她氣得直咬牙,「惹事的東西。」
李恆大笑︰「你不該把把柄落在朕的手里。」
「皇兄冤枉人,這是什麼把柄?」她虛張聲勢,「這是我的。」
李恆點著苦著臉的她︰「這個那個都給朕忘了,壽康宮正等著抓你這個那個的把柄,知道嗎?」。
其實她心中也明白︰李恆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八成這玉佩真是她以前的一「相好」送的,被李恆知道了。
所以說,「奸情」一定要是地下情,死無證據才行,否則,就後患無窮。
這美人,長得勾人,說不準以前,她色心一起,真的與他有一腿!
奸夫上門?她打了個激靈,趕緊回頭討好︰「哥哥,此人喝醉了,亂認人呢。」
李恆模著她的頭發,笑得溫柔︰「別怕,大不了哥哥讓人拖他出去,讓他回家喝他的酒去。」
她連連點頭:「快趕他走吧!」
赫旦腳步蹣跚,卻笑得煞是開心,仿佛見到了寶物般,灰眸子都亮了︰「抱歉,真的。你應當能夠理解。」
她覺得有趣,于是熟諳的搭訕,如同老友相會︰「理解?你虧心事可多了,擔心半夜鬼敲門。」
「鬼敲門?托你的福,」赫旦臉上的紅色加深,「你到了上京後,我總算吃得好睡得香了。不過你好像過得更好。」
她頓時很好奇︰「你眼紅了?」
「哪里敢眼紅這個!」赫旦大怒,赤紅了眼。
她「嘖嘖」稱奇︰從灰到紅,都各有味道!
「這樣的大哥,只有你有,也只有你消受得起!」赫旦不無嘲諷,說話時的語氣很是憎惡,「你們倒要擔心,哪一天會有人敲門,並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她不寒而悚,敢情是知道她和李恆過去底細的人!
「赫旦!」李恆喝道,「你再胡說一句,我割了你舌頭,你信不信!」
「有人吃味了。」赫旦沖她笑得醉意十足,卻轉頭向李恆示威,「不過說到底,你得感謝我!」
赫旦?她筷子上的醉棗滾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