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莫要多說,就這樣罷!」王羨魚不願多談,說過之後便躬身行禮,徑直退去。
蔣婉柔見王羨魚這般也只能嘆息一聲。腦中想起那日陛下避暑回來後,自己看到他整個人黑瘦了一圈吃驚的模樣。那時候她雖是心有疑問,但正好趕上生產。因著這一出,帝後二人直到孩子滿月後才得空促膝長談一番。
那日交談中,蔣婉柔從司馬純口中得知阿魚中了巫術,驚訝那是自然的。正巧那幾日朝堂之上鬧的厲害,她便自作主張替陛下想了這麼個主意。
如今事算成了,可是不知為何,她卻是覺得心有不忍!方才阿魚那般模樣,她看著不像是心中無人……
蔣婉柔不知道的是今日這一出其實是司馬純有意推波助瀾。並非司馬純心思不純,反而司馬純是為了王羨魚考慮,這才將她中巫術一事透露給蔣婉柔。
&}.{}衛衍此人,外熱內冷,做事不擇手段,心思又琢磨不透。阿魚性子綿軟,又對衛衍一片丹心,這本身便不公允,更逞論如今還有個王敬豫從中壞事!
司馬純曾經與衛衍談過話,話語中衛衍並沒有定居金陵的打算,若是任由阿魚嫁給衛衍,只怕阿魚前途堪憂。因此司馬純才想趁著阿魚現在對衛衍記憶全無,將她留在金陵。
帝後二人的心思,無人可知。
漫步走在後院中的王羨魚更是想也想不到朝堂上關于「天子要把臨淵公主下嫁于寒士」的陰謀論,實際上是天子故意為之。天子將自己陷入兩難之地。目的便是為了留下王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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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皇後懿旨下來後,除去接旨的王羨魚並無半分意外,王家眾人皆是傻了眼。好在因著事情不宜聲張,所以只有主家與幾位貼身婢子知曉。
頒旨的宮侍是貼心人,知曉這旨意有蹊蹺,在王家詭異氣氛中干笑著說了兩句祝福話,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宮侍走後,桑果與木柳二人也識相的退去外間候著。等只剩王羨魚與王恆夫婦二人後,虞氏難得的冷了臉,問︰「這是怎麼回事?」
虞氏這話並不是問王羨魚。而是在質問蔣婉柔頒下的這道旨意。虞氏這是對蔣婉柔生了惱怒。
王羨魚聞言便跪了下來,對雙親請罪道︰「此事阿魚一早便知曉,是女兒未曾與阿父、阿母商討,還望雙親莫要責怪嫂嫂。」
其實王羨魚也不知曉皇後的旨意會來的這麼快。本來她還想著這幾日便將事情告知雙親。哪里曉得就是這麼遲疑幾日。便成了如今這般境況。
虞氏听罷王羨魚之言,面上震驚之色一覽無余。虞氏胸口上下起伏不定,感到許久不曾感覺的氣悶。好半晌虞氏才平定下來,看向王恆道︰「郎君怎麼看?」
王恆在朝堂之上打拼這麼多年,哪里看不出來這其中的蹊蹺?既然懿旨下來,那這件事肯定是司馬純默認的。司馬純是什麼樣的孩子,他這個做阿父的多多少少還是知曉的……因此只听王恆嘆息一聲,道︰「此事便听阿魚的罷!」
得了王恆這麼一句話,虞氏愣了愣,隨即勉力壓下去的惱怒在這一刻蹭的冒出來,她也並沒有做出多失禮的舉止,只是拂袖而去,將王恆與王羨魚二人留在身後……
懂事以來,這還是虞氏第二次發火!
虞氏這一氣便是三日,整整三日不曾出門,誰也不見,每日只食一餐,將王家上下嚇得不輕。
虞氏這一舉動最後驚動了朝堂之上的天子。在第三日晚間時分,天子登門跪在一旁王羨魚身側,這才請見虞氏一面。
里面母子二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等司馬純出來後,王羨魚便被兄長告知無事。至此,每日過來跪著認錯的王羨魚這才被攙扶著回房。
第四日晨早,王羨魚起塌後桑果告知她虞氏已經起身,如今正在廳屋候著她。王羨魚驚訝之余長松一口氣,知曉兄長並未誆騙于她。
等王羨魚行至廳屋之時,虞氏果然候在里面。听到動靜,虞氏頭也未抬,直言︰「不必行禮,過來坐罷!」
王羨魚不敢多說什麼,听話行至虞氏面前端坐,方一坐下虞氏便嘆息一聲,道︰「你可想好了?」
王羨魚知曉虞氏問的是什麼,頷首道︰「想好了!」
虞氏未多說什麼,轉而遞與王羨魚一張紙,道︰「這是你夫郎的生平,他們二人也算有心了!」這「他們」指的便是帝後二人。
王羨魚頷首,她當然知曉兄嫂二人對她如何。只是沒想到虞氏這三日還將對方的生平一一查清。可見虞氏雖然生氣,但對她這個女兒還是放心不下的。
其實不用這張紙,王羨魚也知曉對方誰。這人王羨魚識得,便是那日金陵山遇上的郎君——周立揚。不過虞氏的心意王羨魚自是不好辜負,道謝過後王羨魚便細細看下來。
周立揚,字游生。今年二十有三,家族曾是名門,後家道中落。于十七歲時,父死,守孝三年。孝期未滿,母故,復又守孝三年。于前朝太子虞沉在時,請出,以孝期拒之。然常指點太子沉,才華初現。後虞氏滅,不得其蹤。二月後,入蔣山門,直至今日。
王羨魚看過之後,虞氏道︰「世人愛才,此人雖然曾經與虞沉有糾葛,然終究還是不曾入仕。」
食客與主家分道揚鑣後,另覓差事的不計其數,世人寬容,對此事並不會多做計較,況且當初周立揚還不算虞沉的人!
王羨魚知曉虞氏是在勸慰自己,頷首應下。道︰「我知曉的!」
之後母女二人又說了許久,不外于虞氏交代王羨魚為人婦的一些事。並非虞氏急不可耐,而是大婚之日定的有些趕,便在下月初三。
王羨魚到底曾經與君子流之定過婚盟,如今二人婚約未除,王羨魚便失信另嫁,傳出去到底不好听,因此王家將這事情辦的悄無聲息。
離大婚之日還有半月不到,一直不曾露面的衛衍終于登門而來。只不過他這拜訪的時機有些不對,彼時整個金陵城已經安歇于夜幕之下。王羨魚亦是如此。
被驚醒後。王羨魚睜眼看見衛衍立在床前,整個人都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剛想開口喚人,衛衍卻好似知曉王羨魚要說什麼,笑道︰「夜會佳人。又怎會讓人擾我清靜?」
衛衍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雖然一如往日溫和。然眸中卻無半分笑意。王羨魚不自覺地向後縮了縮。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衛衍見王羨魚向後退去,眸光冷了幾度。隨即他轉身向案幾行去。對王羨魚道︰「煮酒罷!連夜趕路,身上寒意甚重。」
連夜趕路?王羨魚生出驚訝,不自覺地便問了出來。
衛衍哪里不明白其中蹊蹺?嘴角一勾,喃喃道了句︰「竟是故意支走我!」話說過後他輕哼一聲,余光見小娘子模索著衣裳,也不避諱,直言︰「不必穿了,待會要月兌也是麻煩!」
睡前可不是還要再月兌麼?只是這話……當真讓人容易想歪。王羨魚臉一紅,動作更快了些,慌忙披上外衣,行至炭爐前煮酒。
爐火旺盛,卻一時難以將酒煮開。王羨魚沉默不語,衛衍也不說話。就這樣過了半晌,衛衍突然開口,問︰「你要另嫁?」
王羨魚撥弄炭火的右手一抖,衛衍問這話的時候听不出來喜怒,但越是這般王羨魚越是覺得心有懼意。她也不知為何會生出這般感覺,然……今日衛衍的氣場實是咄咄逼人了些,讓人不禁有些害怕。
見小娘子不做聲,衛衍也不惱,轉而又道︰「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衛衍大概是知曉的,但王羨魚不敢不答,老實回話︰「下月初三。」
衛衍嗯一聲,依舊听不出來喜怒,繼續道︰「北方雪患,屬下來報,我好友等人不知生死!」
這話……是在向王羨魚解釋?王羨魚驚訝的抬眼看向衛衍,衛衍此時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對,王羨魚不自覺地又是後移了幾分。衛衍方才的目光,著實有些嚇人,便好似見了獵物的狼一般,而她便是那快要到嘴的獵物……
「得知雪患之災,司馬純撥下賑災銀兩,請我代為照看。若是沒有算錯,只怕年後我才能趕回金陵!」衛衍說著頓了頓,聲音陡然又是冷了幾分︰「若非你身側有我暗衛,等我開春回來後是不是要喚你一聲……周夫人?」
衛衍這話終是讓王羨魚生出驚訝,怪不得衛衍一直沒有露面,怪不得嫂嫂行事如此順利!她早該想到的!
王羨魚心中酸澀,那邊酒水卻是已經煮好。衛衍也不待王羨魚伺候,自斟自飲倒是恣意。兩杯酒下肚,衛衍才覺得四肢稍稍暖了些,這才繼續道︰「且不論你兄長何意,阿魚你若是不願,他又能強迫得了你?」說著衛衍輕笑一聲,問︰「阿魚,若是我未趕的回來呢?」
衛衍這話直直戳破王羨魚那些小心思,直叫她面上臊意難耐。
是!王羨魚並非真心想嫁!她只是不甘心,起初她還未完全記起手記上的人,之所以應下便是想試探手記上的人會有什麼反應。記起衛衍後,她更是不甘,因此才應下這門親事,想看衛衍到底會怎麼做!
結果衛衍來了,但她為何還是覺得不開心?
見王羨魚不回答,衛衍又喚了一聲︰「阿魚?」
王羨魚羞臊難當,忍不住月復誹一句︰喚她作甚?
若是衛衍不來,若是不來她便只能嫁了!但是來了呢?來了又待如何?這場試探當真是害人害己!
小娘子不做聲,衛衍胸中怒火卻是已經抑制不住。自知曉蔣婉柔開始為小娘子物色他人另嫁的時候,他這一腔火氣便不曾熄過。本來他以為此事不會成,哪里知曉王羨魚竟是應了下來!好啊!真是好!
衛衍眸中生出幾分幽暗,見近在咫尺的小娘子不做聲,他壓了壓嗓音,喚道︰「阿魚,你可還有要解釋的?」
解釋?連這點心思都被人當面戳破,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這般想著,王羨魚眼眶不自覺地便紅了。
王羨魚一哭,倒是叫衛衍生出哭笑不得,他這興師問罪才開始,小娘子便哭了起來,到底是誰受了委屈?衛衍怒火未消,又添新怒,眼見時辰不早,也不想再與小娘子斡旋,徑直起身握住小娘子手臂,帶著人向榻上行去。
衛衍力氣頗大,王羨魚胳膊被拽的有些發疼。還未等王羨魚開口呼疼,她便發現不對勁,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衛衍帶至榻上。
身子落在榻上之時,王羨魚瞬間明白過來衛衍想做什麼。她先是一驚,隨即生出不可置信,就這般瞪著水光盈盈的眼楮看向衛衍。
衛衍欺身而上,也不等王羨魚說些什麼便道︰「這幾日臨淵公主有喜的消息便會傳遍金陵,在阿魚另嫁之前,我總要讓這消息做實才行!」
這話當真說的繾綣,可王羨魚卻是覺得身子發冷。衛衍伸手覆上王羨魚雙眼,聲音又輕柔不少,在王羨魚耳邊道︰「這會兒便是你哭著求饒也無用。」
衛衍說話氣息直入王羨魚耳中,引得王羨魚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衛衍見她這般反應卻是輕笑一聲,右手還未從王羨魚眼前拿開,唇角便壓上另一雙唇。
眼不能視物,雙唇被帶著酒氣的衛衍狠狠侵犯。一想到自己如今身處在這種場景下,王羨魚便口干舌燥的厲害,連告饒斥責都忘了個干淨。
等王羨魚感到身上微涼時,才終于從蠱惑中回過神,連忙伸手去推搡衛衍。衛衍好歹也是兒郎,王羨魚怎敵得過他?一雙手反倒叫衛衍拿在頭頂,動彈不能。
此時衛衍才拿開放在王羨魚雙眼上的手,見小娘子眸中盈盈,衛衍只覺得喉頭一緊,本來是想給小娘子一些教訓的,但此時看著這雙眼楮,動作卻輕柔許多。
屋內一盞紅燭微亮,映的一雙人影纏綿,叫人不敢多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