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就是奸商啊,得罪不得!
從小花園回來,胡媚搖頭連嘆。
胡媚攔著慕葉,還感嘆道,「幸好,你與我是友非敵。」
無端的,慕葉想到了蘇延。
蘇延與她,是友是敵?
慕葉不知。
他助過她,金殿審議,雖助衛氏月兌險,可衛氏一族是徹底失勢了。
因惹血脈爭議,五皇子此生都不可能立為儲君。
慕葉總覺,蘇延這人,看不透。
「你的小未婚夫君為救你人事不省,你卻在想別人,對得起他麼?」
胡媚擠了下慕葉的肩,戲謔。
慕葉回神,眉頭微蹙,「阿媚又胡說!阿辰是弟弟。」
胡媚但笑,笑容意味深長。
慕葉快她一步,「老頭兒好沒好?我去瞧瞧。」
姜辰屋中,兩人站在姜辰床前。
無雙老人抱著藥箱,氣嚷嚷揮袖趕人,「才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你們要悶死他麼?!」
胡媚不屑,「師父您老人家的醫術可真是越來越差了!」
嘴上如此,仍同慕葉一道,移開了步子。
慕葉立得遠遠地,看著昏睡在床上的姜辰,心疼。
姜辰素來活潑,白女敕面上永遠帶著善意的笑,永遠蹦蹦跳跳無憂無慮。
眼前,姜辰全身被包扎起來,裹于面上的白紗透著隱隱血色,看得慕葉喘不過氣來。
雖未目睹,慕葉卻可想象白紗後,白女敕面頰血肉模糊的慘象!
自不必說全身血肉皆被啃噬了。
慕葉自覺眼眶濕潤,不敢再瞧,隨胡媚一道,移步外屋,步子走得十分緩慢。
到屋外,慕葉情緒已收,湊到無雙老人跟前,輕聲問道,「老頭兒,阿辰怎樣?」
「性命無虞,傷嘛,得養個好一陣子了。」
「那他……便交予你和阿媚了。」
無雙老人氣得鼓囊囊的。
都怪當年太年輕,一時興起收了兩個女女圭女圭當徒弟。
他無雙老人本事再好,也是個男人,一個男人照顧兩個女孩,必有不妥當之處。
其有一處便是取名。
名字嘛只是個代號,他自個姓甚名誰都已模糊。
故而,大徒兒是醫藥世家李家女兒李妙,小徒兒是無名孤兒,二人在他口中,一個是大丫頭,一個是小丫頭。一叫叫了十三年。
胡媚也就沒名沒姓,當了十三年的小丫頭。
是以,相較于師姐,胡媚對師父格外「感激」。
兩位丫頭如今已亭亭玉立,本事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可高興不起來。
他這個做師父的,竟听起徒弟的話來。
真是窩囊!
慕葉陪著姜辰,相處多日,姜辰之性情誠摯而純粹,卻是個女圭女圭。
此番受傷,令慕葉甚為愧疚。
少頃,有侍女來報,瑞王府小世子至。
慕葉出屋相迎。而蘇平十分自來熟的,問著路已自個尋慕葉來了。
「葉哥哥!許久不見了!」
「世子……」
蘇平隨意一揖,又捉著慕葉的手,擋了慕葉行了一半的禮。
「又無外人,葉哥哥莫拘禮,這慕府真精致,快帶我瞧瞧!」
蘇平拉著慕葉,興沖沖往里頭沖去,「前幾日落雪了,這雪中慕府定是別有一番風味。」
這亭台水榭假山回廊的,無處不透著精致。
看慣了皇家園林,此番別致又不失大氣的慕府,叫蘇平覺著新奇。
慕葉雖跟著蘇平往後走,心里掛念姜辰,旁敲側擊道,「江西一別數月,世子今日如何得空來慕府叫了?」
蘇平一拍腦門,「哎呦,我可是特意尋你來了,光顧著瞧景了,把正事忘了。」
蘇平停了步子,笑嘻嘻道,「皇伯父冬至設宴邀你去呢,我來帶話的。」
這邀請,慕葉可沒得選。
慕葉感激道,「聖上隆恩!葉一介商賈,如何能得見聖上?」
蘇平呵呵一笑,率性直言,「葉哥哥怎這般想?江西賑災一行我搭的是葉哥哥的船,去在景德吃的用的不都是葉哥哥的?葉哥哥莫不是忘記了?皇伯父夸我賑災有功,可主意是延哥哥出的,吃住用是葉哥哥給的,我哪里好邀功?」
慕葉努力笑的自然,「世子過譽,葉只盡綿薄之力。」
心中,慕葉和藹可親地,周到得體地,將蘇平的父親母親叔叔伯伯哥哥姐姐,謝了個遍!
「哎呀,葉哥哥盡說這些話,快帶我瞧瞧這慕府,與我看過的那些當真大不同呢!」
蘇平之純粹率性,慕葉又覺怪責與他實乃不公。
蘇平居功而不獨佔,此點已是不易。
慕葉平了惱意,懷著方才怪責蘇平的懊惱,正欲陪蘇平一觀慕府。
蘇平似想起來什麼,又道,「對了,皇伯母還派了一樁事給我,讓葉哥哥把阿媚姐姐帶去,皇伯母早想見見阿媚姐姐呢。」!!!
慕葉听得見自己狂烈而抗議的心跳聲!
面上仍是笑意綿綿,「承蒙皇後垂愛,葉定攜阿媚同往。」
心底,又把蘇平罵了個遍!
冬至,祭祖完畢,慕葉與胡媚踏上去往皇宮的馬車。
冬至夜,承芳殿。
殿外,大雪飛揚。
這雪,從昨夜開始落,至今未停。
若不是宮人打掃,宮中早不能走路。
殿外,慕葉與胡媚駐足。
慕葉著湛藍曲裾深衣,袖口腰際領邊皆以金線飾以雲紋,腰扣褐色鹿皮鞶革,佩以出自慕楓之手的桂枝羊脂玉掛件,外罩同色披風。
所謂風流倜儻,不過如此。
胡媚略是粉黛,欺霜賽雪之玉容更是絕艷,青絲束起,綰了個墜馬髻,綴以數支珠花,說不盡的傾國傾城,所著曲裾深衣以黛青為主色調,領、袖、邊皆為淺茶色,下裙擺則為珊瑚色,衣上以銀線繡著繁復而精美的花紋,活月兌月兌從畫中走出的絕色佳人。
因從宮門至殿前,走了約莫一刻鐘,身上早落滿雪花。
承芳殿中,宮人見客來,小跑來迎,將二人請入殿中。
殿中,皇後高坐首尾,瑞王攜著王妃世子坐于右上席,長公主攜蘇延蘇奕于右次席。
慕葉與胡媚一一拜禮,而後被皇後賜座左次席。
落座後,慕葉本分斂著目,余光卻在打量皇後——衛雅姝。
當今聖上蘇琛尚未登基之時,太子妃難產去世,彼時蘇琛未再娶。
過了數年,在登基之後,又娶了衛雅姝。
雖是帝後,慕葉仍是听了一些謠言,說,聖上是為聯合衛府勢力鞏固聖權,方娶衛府獨女為後。
這衛後,自是美人。
巴掌臉,飽滿的額,柔和的臉頰,優美的頸,以及……一雙和雙生姐妹一模一樣的桃花眼。
自然,衛後與雙生姐妹又是不同的。
衛雅姝妝容精致,發飾華貴,一身大紅朝服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氣度高雅。
慕葉收了余光,想,經歷此等風波,衛後竟還能此般雍容出席,當真不易。
慕葉又想,高貴如她,不知她是否知曉殿下坐的五皇子並非親生?
慕葉抿了口茶,放茶盞時,忽覺有目光瞧著她。
抬目望去,卻是蘇延。
漆黑如墨的眸,眸光淡如水靜似夜。
蘇延泛起一絲淡笑,朝慕葉微微頷首。
鳳目對上黑眸,慕葉未及反應,內侍推開殿門,以尖細嗓音傳道,
「陛下駕到!」
蘇琛一身紫金龍袍,夾帶著風雪寒氣,步入殿中。
蘇琛已過不惑之年,身材瘦長,其容貌,雖已染上歲月,卻仍可一觀年少時之玉樹臨風。
其目如炬,眸光透著堅毅,目之所及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
叫人不敢直視。
所謂王者,便是如此。
殿中,眾人起身拜禮。
「拜見陛下!」
蘇琛罷了禮,入座首席,「燁兒也坐罷。」
大皇子蘇燁,雖蘇琛一道入殿,謝過蘇琛,蘇燁在左側首席落座。
蘇琛目光掠過慕葉,定楮于胡媚,又落回慕葉面上,「平兒與朕說了江西一行慕少所為,今日冬至特宴慕少,朕替江西百姓謝謝慕少。」
慕葉忙不迭站起,躬身拜禮,「葉只是盡了綿薄之力,同為大周子民必要互助,實不敢擔陛下這‘謝’字。」
蘇琛淡笑,請慕葉起身,轉向胡媚,道,「慕少所帶之人必是胡媚姑娘了。」
胡媚起身,移步慕葉身側,盈盈一拜,「胡媚拜見陛下。」
衛雅姝側身面向蘇琛,解說道,「臣妾早聞胡媚姑娘琴音無雙,今日宴請慕公子便徇私將姑娘請來了。」
蘇琛目光落在胡媚身上,目光很淺,既無贊艷胡媚之美貌,又無蔑視胡媚之出身,只是看著胡媚。
「來者是客,阿媚姑娘不必拘禮,」蘇琛說罷,吩咐道,「開宴罷。」
酒過三巡,夜宴過半。
衛雅姝為蘇琛斟滿玉盞,道,「今日臣妾請阿媚姑娘是別有私心,想一飽耳福呢。」
蘇琛啜了口酒,道,「確有所聞,不知胡媚姑娘可願彈奏一曲?」
蘇平起身道,「皇伯父皇伯母有所不知,阿媚姐姐已然絕弦了。」說罷,瞧了一眼胡媚,甚是惋惜。
他年歲沒夠,雙親不允去如意樓,可惜還未听過聞名大周的第一琴音。
蘇燁亦起身,「哎!阿媚姑娘琴無知音方絕弦,這殿中多是未聞琴音之人,說不準知音人便在此地,怎會不願?」
胡媚恭恭敬敬道,「大殿下言之有理,可今日阿媚並未攜琴,欲向陛下娘娘借一借琴。」
皇後自然應允,吩咐宮女取焦尾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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