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契 第044章 交易

作者 ︰ 柴柴小蝦

頗難為情的,雲主母開了口,道,「還有一事,還望姜主母成全。」

慕葉笑了笑,「雲主母請講。」

又甚難為情的,雲主母之目光掠過興伯。

慕葉當即道,「興伯,去給雲公子報個信,說雲主母來了。」

興伯領命,退出正廳,又吩咐下人不得打攪,方去西院通稟。

雲主母道,「我雲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如今家里人懂耕種之人已無了,我知主母從外頭來,身上穿的都是我雲家做不出來的上好衣料,我……」

雲主母之話雖亂,可慕葉早已明白。

慕葉甚是灑月兌,道,「主母但言無妨!」

「如此,那我便說了。」

得了慕葉之應允,雲主母不再覺難以啟齒,麻利道,「昨日鄉民得了一匹好布,皆說是在碼頭撿的,那布料及好,非忘川可織造。若說是撿的未免太過湊巧,我想這忘川中唯有主母來自外頭,想必這布匹也定是主母所贈。」

頓了頓,雲主母又道,「我明白主母欲在收買忘川人心,可我雲家也要過活,家中白口之生計全靠那布,還望主母能成全。」

從始自終,慕葉笑意盈盈。

沒有愧疚,沒有得意。

瞧得雲主母很是奇怪,「不知姜主母意下如何?」

慕葉道,「我自然是不會斷雲家生計的。」

雲主母的心稍稍放下,又听慕葉道,

「可這布亦已散出,收不回來。」

雲主母亦是明白,卻是不惱不怒,道,「自然,主母送東西怎能再收回?我之意是望主母下回送些別的,給我雲家一條活路。」

這雲家主母之態度,慕葉甚喜歡。

方才乃是試探,若雲主母動怒,那麼慕葉必不會與之交好。

可她沒有,她甚精明,也甚婉轉。

可交!

慕葉便道,「其實,送布匹之前我已然想好對策了。」

「雲家生計我自不敢斷,可這布匹確實我運來的好些,我有個主意雲主母可願听一听?」

「請姜主母賜教。」

「這布匹嘛,仍由雲家掌管,我運至忘川便交主母,如何?」

雲主母自知天上沒有餡餅兒掉,笑著打趣道,「若如此,自是再好不過。可我雲家百人不必織布,必都閑得慌。」

慕葉想,這雲家主母果真婉轉。這般縝密心思,必要拉出她之營陣。

慕葉坦言道,「自不會閑!鄉民以物易物,我亦請主母遵循此道,來換布匹。」

雲主母笑了笑,仍是打趣,「雖看似公平,可雲家只有布匹,並無其他可易之物。」

雖是和氣,雲主母之眼神確實別有深意。

姜家有上好布匹,若她不應,雲家便無活路。

那姜璟豈是在和她商議?

十足之逼迫啊!

慕葉了然,甚是誠懇,「若雲主母覺著有難處,我自不為難,那布匹全然當是船只沖上岸的,再無下次了。」

「若我同意呢?」

「若同意,那布匹便是當雲家給眾鄉民的禮物。」

雲主母笑了笑,這如何選已是再明白不過。

道,「不知主母欲要何物?我雲家必盡力為之。」

慕葉笑道,「忘川乃寶地,滿島果木叢生,雲家人多,煩請將成熟之瓜果送我。」

雲主母覺著甚好笑。

這買賣竟有這般容易?

瞧慕葉之神色,雲主母又不覺玩笑。

可這大便宜又叫她心里甚是空落,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雲主母甚悵然,向慕葉道別,「叨擾姜主母了,我先行告辭。」

慕葉甚是好心,提醒道,「雲主母,雲公子在西院,里面走。」

雲家主母順著慕葉所指,向外邁的腳步折向里去,甚是尷尬得穿過正廳屏風,往西院去瞧雲九。

雲家主母從西側穿入,東面便有胡媚步入正廳。

望著慕葉,搖頭嘆道,「好個欲擒故縱啊。主母這般手腕莫說雲九,這姚家不日便與姜家同一陣線。」

慕葉一本正經道,「阿媚!瞎說什麼實話?!」

胡媚尋了座,徑自坐下,慵懶道,「閑來無事與你分析分析,不好麼?」

慕葉打趣道,「阿媚怎會這般閑?你給忘川的男人下毒啦?」

照例說,以胡媚這般美貌,必然引得男人前赴後繼得送玉佩。

可細細想來,並無人來尋胡媚,更別提惹亂子了。

慕葉先喜後異。

莫非忘川之人覺著胡媚不美?

鳳目一抬,慕葉望向胡媚。

胡媚是美的,這份美是邪是魅,尤其那雙鳳目,叫人又驚又怕。

哪里尋常男子敢招惹的?

慕葉嘆息道,「阿媚啊,在這無趣之地委屈你了。」

胡媚也嘆,「無趣得緊啊,既無佳人又無美酒,哎,哎,哎!」

「那個,人我是給不了了,酒我還是能給的。」

胡媚兩眼放光,從座上飛身而起,直撲慕葉,鳳目一眯,冷然道,「好你個慕葉!竟藏酒?!還不快快拿出來!」

這兩人之午飯,便全靠酒過了。

一邊喝,胡媚一邊嘆此地無趣,人生無趣,尋不找一個易趣相投之人,枉活一生!

慕葉甚心疼好不容易帶入忘川的好酒,十分冷靜,批判道,「阿媚,你便是缺個管教你的人!」

醒酒後,胡媚甚氣。

胡媚帶著盛怒沖進書房,敲著桌子沖慕葉道,「我要走了!」

慕葉捧著手札,不解,「去哪?」

「去尋管教我之人。」

「噗,」分明說的是氣話,慕葉放了手札,笑道,「既然去意已決,我便不留了,路上多加小心,找著人了,莫忘給我通個信。」

好叫她瞧瞧是什麼樣的人能管教胡媚。

鳳目一橫,胡媚輕哼,「讓你的船來接我,今日我便要走!」

「遵命!」

胡媚方滿意離去。

門口遇上入書房的蘇延。

胡媚甚得體端莊,似大家閨秀般問好。

哪里還見得方才半點潑辣?

慕葉便向蘇延感慨,「阿媚說要去尋管教她之人,我覺著,太傅便甚好,」

「何以見得?」

「阿媚每回見太傅皆是彬彬有禮,大方有禮,這不便是阿媚所尋管教之人麼?」

蘇延搖頭低笑,落座。

慕葉不解,「我說錯了?」

「阿媚姑娘因疏遠故而有禮,遠不及在你面前自在。莫說管教,便連熟識都稱不上,我豈會是阿媚所尋之人?」

慕葉無奈聳肩,「那阿媚此生是尋不找那人咯。」

她自認是沒那本事管教胡媚,可天底下阿媚也就在她面前最為自在了。

「阿璟如何呢?」

「我?我怎管得了她?我不要命了才要去管她!」

蘇延似嘆,又問,「阿璟可曾想似阿媚姑娘那般再尋一人?」

「尋人?管教我麼?!我不要!我為什要人來管教我?!我一個人自在慣了!不要!不行不行!不行!」

慕葉連連搖頭,頻頻罷手,一口回絕的斬釘截鐵。

蘇延亦覺無趣,「罷了,看書罷。」

慕葉仍在蘇延話中,已然想象自個往後事事被管教,處處被壓制,似雙腳被捆起來般,拘束難受。

慕葉打了個冷顫,甚是嚴肅,對蘇延道,「不!尋!」

蘇延掃了慕葉一眼,黑眸泛著絲絲冷意,叫慕葉後背生寒。

慕葉挺了腰背,睜大鳳目瞪了回去,「你恐嚇我我也不要!」

蘇延丟了書,離席,出屋。

走前,還給慕葉丟了句話,「草木之心。」

許是陽光太過耀眼,照得慕葉眼楮睜不開來,叫她看來那獨自離去之背影,顯得幾分落寞。

慕葉甚是擔心,不知蘇延會去何處,可會給她招惹麻煩?

傍晚,雲家來人,通稟慕葉說,已摘了百余框果子。皆是新鮮的時鮮水果。

慕葉甚是滿意,「辛苦了。」

雲家下人甚是恭敬,「本分之事不敢言苦,主母吩咐小的問清這果子放于何處?」

慕葉細細一想,道,「雲家靠西,便放在西島岸,今夜便有船來接。」

下人不解,這船怎能說靠岸便靠岸呢?

可他只是個下人,盡了傳話責任便好。

用了晚飯,慕葉尋上胡媚,去島之西岸。

夏夜月朗星稀,月光澄澈如水,如夢似幻。

島上涼風習習,甚為寫意。

只可惜,慕葉身側之人是胡媚。

是個見萬物皆不順心的胡媚。

「啊呀,這蚊子怎這般多?」

「啊呀呀,這破樹枝!」

「哎呀!這爛泥地!」

再賞心悅目的景也被胡媚攪和了。

慕葉扶額,盼那船快些來。

總算,「慕」字大船緩緩駛進,靠了岸。

船員照著慕葉吩咐,在靜悄悄中,船員速速將百來框水果運上船去。

運畢,慕葉囑咐船老大道,「今夜讓兄弟們辛苦些,連夜送至洛陽,給宋掌櫃送去。」

說罷,拿出一錢袋遞給船老大,「且拿去讓兄弟們喝茶。」

船老大連連謝過,收了錢袋,低聲吩咐船員上船,開船。

目送船只開遠,慕葉之心總算放下。

一邊向回走,慕葉一邊嘆,「總算是將人送走了!這大好夜色總算是清靜了!」

身後傳來一道幽幽聲,「誰送走了?怎麼清靜了?」

慕葉僵住,那不正是胡媚的聲音?

慕葉轉身,苦笑,「阿媚,你不是上船走了麼?」

胡媚嘆息,「想著這外面也無是無趣,在此地還有姜辰姜緋與我作伴,勉強湊合罷。」

慕葉只能笑得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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