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慕葉與胡媚二人在外廂面面相覷。
車廂里,是沉睡的蘇奕。
慕葉來此日夜兼程,耗時五日。
而蘇奕只耗時三日。
當真是不眠不休。
誰都沒想到蘇奕昨夜會到,還目睹了兩人搶酒鬧劇。
如今,落得兩人皆被禁酒。
胡媚自是無話可說。
慕葉本欲爭辯,被蘇奕一言壓回去。
蘇奕道,「嫁夫從夫,長兄如父。」
慕葉甚是埋怨胡媚嫁了個管教如此嚴厲之人。
不光不準喝酒,連待人好也待得這般生硬。
拿昨夜來說,蘇奕來後,三人便欲啟程,她們體諒他四日未眠,讓他先行歇息,蘇奕冷著面孔,將兩人趕至內廂,獨自一人在外守夜。
胡媚本是火爆性。子,再遇上蘇奕這麼個只做不說的鐵面,吵幾句已是輕的了。
慕葉暗自慶幸好在蘇延是個溫雅君子。
三人出了晉州,便離開北境。
一路走得小心,也是幸運,沒遇上北漠蠻人。
入了運城,三人放緩腳程。
胡媚身子雖有調理,畢竟還弱,加上蘇奕堅持,便欲在運城歇息數天。
慕葉等不及,她是私自出門,若被人發覺必要連累蘇玥等人。
慕葉便辭了二人,先行一步。
又是晝夜趕路,在十月初五前趕回洛陽。
歸府已是申時,慕葉首先去向蘇玥請安。
蘇玥正在花園照料一株墨菊,見慕葉歸來不多說不多問,只道,「去趟慕府罷。」
蘇玥性子與胡媚有些相似,率性灑月兌。
只是少了胡媚的火爆,大概是年歲沉澱了昔日烈性,將眾事皆看淡了。
平日里莫說管蘇奕兄弟,便是府中之事也早早不過問。
故而,慕葉听蘇玥如此說,心想必是慕府出了大事。
請完安,慕葉連梅園都未歸,便去了慕府。
心想該不要是蘇姮出事方好。
到了慕府,慕氏夫婦與慕楓夫婦一道迎接慕葉。
蘇姮身孕尚不足三月,還未顯懷,清麗之容笑意依舊,看起來十分安好。
慕葉便奇怪了,「母親,家中可好?」
秦氏拍著慕葉的手,連連點頭,「好好好,見著你安全便是好了。」
慕葉笑了笑,「母親說笑,我自是安好,怎會有事?」
「阿姐,眼下都是自家人,你莫騙人了,」蘇姮熱絡挽上慕葉胳膊,笑道,「這幾日你是去接阿媚姐姐了,北境正亂,你孤身一人自叫人擔心。」
「你又怎知我去北境了?」
「若不然,皇姑母怎會不放各家掌櫃見你?」說起掌櫃,蘇姮想起些什麼,「哎呦!我想起來了,是有事呢!」
慕楓也想起來了,使了個眼色給正欲說的蘇姮,道,「阿月有事說呢,阿葉你快快隨她去罷!」
慕正茂與秦氏甚是不解,對瞧一眼後,慕正茂道,「各家掌櫃怎麼要尋阿葉了?」
「是啊,」秦氏亦道,「阿月有何事要與阿葉單獨說?都是自己人,有何不能說的?」
蘇姮嘻嘻一笑,拉著慕葉便跑,留慕楓一人應對二老。
身後,慕楓心切的呼聲,「阿月,慢些跑,當心胎兒。」
蘇姮揮了揮手,道,「我知道!」
而後,拉著慕葉速速消失在三人面前。
蘇姮帶著慕葉入了臥房,小心關了門,又步入里屋。
慕葉已是數日未歇息好,只能跟著蘇姮一通亂跑,跑完,心口撲通撲通猛跳。
「有話便說罷。」
慕葉尋了座徑自坐下,長長吐息平緩心跳。
蘇姮便說了,「是這樣的,阿姐你離開後,洛陽死了好些人,那些死的人生前都在我家鋪子里買過東西,更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在鋪子尋過麻煩,你說奇怪不奇怪?」
「人都死了?」
「嗯,有十來個呢!」
「此案交給誰了?」
「大理寺少卿,蘇奕。」蘇姮一本正經說罷,嘻嘻笑道,「阿姐,我知此事矛頭指向我家,故而交給了奕哥哥,好拖些時日。」
蘇姮望著慕葉,如同等候主人賞賜的小狗兒。
「時間是拖了,可惜……」慕葉拖了長長的調,吊著蘇姮胃口。
蘇姮斂笑,懵懂問道,「這般做錯了?」
「有好有弊,蘇家與慕家是親上加親,少卿大人必要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方不會落人口實,若辦不好,只怕少卿大人鐵面無私之英名要毀于此了!」
「啊?!」蘇姮驚異道,「那我不是害了奕哥哥?!」
「莫急,你奕哥哥明察秋毫,會將此事查清的。」
慕葉安撫了蘇姮,玄月眉微蹙,數十條人命哪,慕家生意必是受損了。
慕葉惦記鋪子的事情,又不忍拒秦氏留飯。
只能傳信洛陽各家鋪子的掌櫃于慕府相見。
因慕楓與蘇姮不忍二老煩心,便將此事瞞著兩人。
慕葉也覺不該讓二老過多操心,一同聯合慕楓與阿月,將眾掌櫃約在觀玉軒見面。
信一傳出,各掌櫃來得甚快,不過一刻鐘已聚齊。
觀玉軒外,慕楓親自把風,屋內,慕葉帶上了蘇姮。
美名其曰,給未來的慕家執掌人做胎教。
洛陽中慕家鋪子眾多,不下五十家,屋中站得十分擁擠。
遇上店鋪鬧事者離世的幾位掌櫃站在最前頭,欲將事情與慕葉說清,試圖證明自己清白。
慕葉罷罷手,心想幸虧此事尚未開審。
公堂之上豈是幾聲哭訴便可證明清白的?
「你們都隨我多年,我自是信得過你們,若信不過今日我也不會招你們相見,在我這兒便省了這些口水,且與我說說近來鋪子情況如何?」
遇事的幾位掌櫃打頭,一一將近況說出。
各家生意皆是不如上月,少成的生意不是一成兩成,已將近五成!
民心所向,必是大勢所趨。
若再如此下去,不必等到開堂,眾人心里便已認定慕家害人之事。
慕葉來回踱步,長吁短嘆。
良久,終于得一計策。
「煩眾位換個法兒站。」
眾人皆不解,疑惑問道,「換什麼法子?」
「金掌櫃,你鋪子賣首飾,陸掌櫃,你鋪子賣胭脂水粉,你們二人站一塊,還有白掌櫃,你鋪子賣衣裳,你也與二位站一處。」
三人依言站一處,各位掌櫃似乎明白慕葉心意,各自尋了賣同類物品的掌櫃站在一處。
很快,屋中站出數隊人。
首飾水粉衣裳一隊,玉瓷器字畫一隊,米糧酒水茶葉瓜果等近二十人站了一隊,剩下諸如客棧、家具、木材等掌櫃又是一隊。
慕葉甚是滿意頷首,指著金掌櫃三人道,「阿月,這三位掌櫃交給你了。」
「啊?」蘇姮不解。
三位掌櫃更是不解。
「你穿戴素受洛陽女子追捧,如今你雖出嫁,也是一樣,」慕葉轉向三位掌櫃道,「回頭給公主拿些衣裳首飾胭脂,做工別致些,在鋪子里尋個展架,擺出來,把價錢也給我漲上去。」
金掌櫃略是遲疑道,「讓公主用鋪中的東西自然是好,經公主一番推廣,想必洛陽那些貴婦與小姐比是要爭相來買,只是眼下正是戰事,咱們再漲價怕是不妥。」
朱唇微揚,慕葉輕笑,「賺得是權貴的錢,這錢賺回來,除去你們工錢,盡數拿出,給洛陽各家參軍的百姓送去,給郊外無家的乞兒送去,布善施粥,如何能把慕家名聲贏回來,便如何做!」
眾人頷首,暗想誰說女子不如男,眼前這女子又有幾位男子可及?
蘇姮亦明白,甚是得意對三位掌櫃道,「放心,不出幾日,保準你們鋪子的門檻便被踏破了!」
三人掌櫃方漾開十月第一個笑。
余下掌櫃們卻是笑不出。
徐掌櫃上前問道,「主子,這衣裳水粉是成了,可我等賣的是米糧,這公主總不能……一人吃這麼些罷?」
「放心,」慕葉甚是自信,「我慕家攀的是蘇家這門親,這皇家可不能白攀,改日我便約小世子見面,備好米糧,往後瑞王府的供給便由我慕府包了!」
一言,安下屋中多人之心。
剩下眾位掌櫃亦是安心,一人道,「若是慕家眾家鋪子都得了安頓,自然我等鋪子生意也不會受損了。」
慕葉罷罷手,示意眾人安靜,「各位掌櫃,遇此事非你我所願,既來之則安之,切莫怪責旁人,咱們一道攜手共度此難!」
眾人豈有不應之理?
慕葉又叮囑道,「千萬記得此事並非我們所為,于死者我們同情可並無愧疚,切莫讓人抓了把柄,在公堂上將我們一軍!」
眾人皆鄭重頷首,將話牢記在心。
慕葉便放心笑了笑,「我今日的話有些多,不過是為大伙好,畢竟大周戰事在即,萬事皆要小心為上。」
來時手足無措的眾位掌櫃已有底氣,有主如此,他們不必慌亂。
眾人同來時一樣,悄悄從側面離了慕府。
慕葉在慕府用了晚飯,亦歸梅園。
入屋後,慕葉在美人榻上斜躺下。
此行數十天,她已是身心俱疲。
一躺下,眼皮便似有千斤中,壓得鳳目緩緩閉上。
「夫人水已備好。」
有嬤嬤穿過兩道竹簾,自內屋而來。
回應嬤嬤的唯均勻而沉重的呼吸聲。
慕葉已在美人榻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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