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葉還未來得及準備出去,蘇延的信已至。
蘇煬招兵買馬,恐漢中有異動。
僅此短短兩句。
慕葉看得沒頭沒尾,氣不打一處來。
她若會飛,鐵定要揪著蘇延好好問清楚,他告訴她這個是何意?!
難不成真要她守護洛陽麼?!
自然,慕葉不會飛。
此信一來,慕葉怕洛陽有變,一時不敢離京,便遣了清和去問話。
清和甚是死板,道,「公子吩咐,不得離夫人左右。」
慕葉抬手便敲清和,「眼下境況還容你留下麼?你家公子旁的沒教你,盡教你墨守成規了?」
清和忍著疼,雙手垂立,甚是委屈道,「公子吩咐,不管發生何事,不得離夫人左右。」
慕葉被氣得不輕,便道,「你不去,景雲去!」
了不得她少吃幾天美味!
清和卻道,「景雲亦不得離夫人左右。」
慕葉被氣得說不上話!
「公子還吩咐,若夫人有緊急事宜,可尋左少將。」
清和幽幽如是道。
慕葉更是氣!
食指扣起用力彈向清和臉頰,「清和啊清和,你說話能撿要緊的說麼?」
「公子吩咐,夫人為重。」
清和紅著左側臉頰,小臉甚是一本正經。
慕葉罷罷手,「行了行了,給小世子拜個貼,說我要見他。」
清和領命,退出書房。
慕葉亦出書房,屋外初冬的陽光正好。
將梅園照得仿佛春季一般,暖洋洋的。照得人慵懶起來。
慕葉鳳目微眯,昂著頭迎接冬日的照拂,此刻她只想搬一張榻于院中,煮上一壺茶,懶散躺個一下午。
「咳咳」
幾聲壓抑的咳嗽聲打破慕葉幻想,將她拉回現實。
慕葉不用瞧也知道那是雲九。
那日睡醒後,雲九已能下床,雖能走動,身子是補不回來了。
且忘川人本身身子冰涼,故而雲九更是怕冷,這幾日但凡外頭出太陽,雲九便會出屋取暖。
見著雲九,慕葉想到胡媚。
雲九醒後,胡媚來過兩次,都說了一件事。
一月極限將至,希望慕葉早日將雲九勸服歸案。
第二回,胡媚又加了一句,若慕葉不忍心,便讓她來。
慕葉是不忍,更是愧疚。
忘川一事,她萬事小心,便是毒害姬越,也以往生曲送姬越之靈,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直到慕晴被害!
慕葉閉了眼楮,不願再想起舊事。
舉目望向孱弱的雲九,琉璃色的眸子甚為堅定。
事情皆因她而起,更應該由她結束!
長長一個吐息,慕葉踏步走近雲九。
「皇上下令,一月之內徹查洛陽十三條人命案,奉命受理此案的是大理寺少卿蘇奕。」
「主母,雲九命不久矣,不想受牢獄之災了。」
「雲九,你是忘川人,你可知道忘川為何被滅族?」
「因為…我們與鬼靈為友。」
「已有一次滅族之災,難道還要再受一次麼?」
雲九苦笑,「那麼為了他們,便要我一人承擔所有罪過?!」
雲九說的激動,忍不住咳嗽幾聲,一咳胸口疼得厲害,消瘦的額際爆出青筋,胸口劇烈起伏。
這般年紀,卻是百歲老者的人體。
悲哀啊!
慕葉按下心里不忍,一字一頓道,「便是你不認,此罪你亦難逃。」
雲九的眼神黯淡了去。
「原來,主母並非救我,而是……另有所謀。」
慕葉不忍再看,鳳目垂斂,眸光盯上一尾在半空打著旋兒飄落的枯葉。
「比起救你,我更想救忘川數百名無辜百姓。」
「以一人換百人,可是賺了百倍,」雲九笑了笑,又道,「即是主母所願,雲九便竭盡所能!」
雲九自榻下起身,向慕葉一揖,道,「往後,還請主母照拂雲家。這罪雲九這便向少卿認去。」
慕葉側身,身如磐石紋絲不動。
那枯黃的樹葉終是落地了。
十一月初三,洛陽十三條人命案告破。
凶手乃雲家少主雲九,因嫉妒慕家生意而殺人陷害,雲九親口認下所有罪責,聖上震怒,下令十五處斬!
告示一出,雲雪當場昏厥。
慕葉賴著胡媚,讓雲雪見雲九一見。
此一見,雲雪自天牢出來,兩鬢華發生。
「他不願意。」
只說了一句話,雲雪便昏倒在慕葉懷里。
慕葉抱著雲雪,忽覺日頭太烈,有些暈眩。
她們原想讓雲九認罪,在行刑之時已他人換之,雲九竟是不願意!
慕葉在客棧安頓了雲雪,便回梅園。
今日,她約見左之楠。
梅園里蘇平已至。
蘇平昂著腦袋滿臉得意,「上回瑞王府用度說用你慕家便是慕家,這回你要要見左少將便見左少將!嫂嫂,我辦事如何?」
慕葉頷首,模了模討夸的蘇平道,「甚好甚好,回頭我定告訴你延哥哥。」
蘇平更是得意,忽而回神,拍了慕葉的手道,「我已十七了!」
慕葉笑了笑,「是嗎?你長得還很是水女敕嘛!」
說著,又掐了一把蘇平水女敕的臉頰,弄得蘇平哭笑不得。
兩人正鬧著,一道身影跑入,「嫂嫂與平哥哥在說什麼?!」
連聲音都純真的過分,不是蘇煒又是誰?!
慕葉斂了玩鬧之心,正身向蘇煒一揖,「不知九殿下光臨,失禮!」
蘇平捂著嘴偷笑。
蘇煒眉頭微蹙,小圓臉甚是不悅,「我頭回見著嫂嫂,嫂嫂可不是這般態度。定是嫁了延哥哥叫延哥哥給教壞了!」
慕葉仍是行著禮,並未答話。
蘇煒掰著慕葉的手,拍散了那揖,道,「啊呀呀!延哥哥又不在,嫂嫂就不要拘束了。」
慕葉收手,很是恭敬道,「是。」
蘇煒細想一番,想著蘇姮與慕葉甚是親近。
嘴角一揚,蘇煒笑道,「往後延哥哥不在,我便喊你葉姐姐,你也不必當我是什麼殿下,就這般說定了!」
慕葉還沒應,蘇煒扭頭吩咐道,「左少將,將酒抬進來!」
左之楠抱著一壇酒,步入屋內。
蘇煒便道,「葉姐姐,快快領著左少將將酒藏好,若叫人看見,便說是我送你的!」
蘇平沖著慕葉眨眼,笑得狡黠。
今日她約見左之楠,若是傳出去,定是不妥。
如此借著蘇煒名義,倒是無人敢妄論。
慕葉謝過蘇煒,請道,「少將請這邊走。」
酒窖。
左之楠正在放酒,慕葉為他掌燈,嘆道,「九殿下心思縝密,令人慚愧。」
「他生在皇家,母親身份又是低微,心思若不細膩如何能活至今日?」
左之楠說的隨意,毫不生分。
慕葉笑道,「少將不怕我將此言傳出麼?」
「夫人可會?」
左之楠放了酒壇,側身沖慕葉一笑。
慕葉笑了笑,「這便要看少將是否信太傅了。」
太傅?!
左之楠微微一驚,原來慕葉是這般稱呼蘇延的,往後他可要嬉戲蘇延一番!
「我自是信他,想必夫人也信他。」
「若非如此,我豈會尋你?」慕葉正色,道,「我收到消息,漢中恐有異動。」
左之楠微微一笑,「夫人覺得此消息能瞞過陛下耳目?」
見左之楠仍是輕松,慕葉知道他尚不知其底細,便道,「少將可曾听過忘川一族?」
左之楠一改輕松,眉頭輕擰,問道,「百年前被滅的鬼靈一族?」
「正是,此族延綿至今,且若我沒料錯,與漢中有所聯系,若是……」
「夫人過于擔心了!百年前此事毫無記載,唯有野史將之記下,說到底那忘川一族真假尚不能定,更何況鬼靈一說本就是無稽之談!」
見左之楠不以為意之態,慕葉面色更凝重。
「少將!此非玩笑,還請少將將話听完!」
昏黃的燭光照耀下,俊美容顏透著一股莫名的信服之力。
琉璃色的眸子映著燭光,通透的眸子閃著威嚴,無端生起一股壓迫之勢。
左之楠望著那雙異常嚴肅的鳳目不再輕松,不自覺正色道,「之楠唐突,夫人請講。」
「我乃忘川族人,母親姜氏乃赤血琴之主,鬼靈一說並非妄論,我曾親身經歷,若是漢中聯合鬼靈,敢問少將守城之禁衛軍可能抵擋?」
左之楠的眉梢都擰緊了。
「若是漢中異動,五萬禁衛軍守城足矣!可鬼靈……禁衛軍未曾戰過,我答不上。」
燭光一閃,琉璃色的眸子一暗。
慕葉低聲道,「我會想法子助你們一臂之力,若有必要,我會攜赤血琴助陣。」
慕葉又想起雲九在洛陽一事,便多說了一句,「大殿下近來有何動靜?」
「夫人之意是……」左之楠眉頭一挑,壓低聲音道,「兩位殿下里應外合?」
「眼下他們二人盡已失勢,敵之敵者為友,不是麼?」
蘇煒一派如日中天,蘇煬早已輸了,蘇燁已呈敗勢,煬燁二人趁霍家軍外征,里應外合謀權篡位堪稱完美。
左之楠眸光一閃,忽然深沉道,「夫人,此事之楠可否告知九殿下?」
慕葉略略想過,搖頭,「除非生死關頭,否則,殿下不知為好。」
左之楠點頭,心里卻另有打算。
若真如慕葉所說,鬼靈聯合漢中逼宮,那麼,縱然慕葉以鬼靈御敵,又如何能逃月兌呢?
哎呀!早知蘇延不會給他好差事!
當初他怎就被他忽悠的答應了呢!
左之楠扶額,滿心懊惱。
關注官方QQ公眾號「17K小說網」(ID︰love17k),最新章節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