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妧熙听到瓊山焦急萬分的聲音,這才留意到淳于澈的右手臂被一縷衣袍包著,點點血跡滲出來連成片像是紅色薔薇綻放。
洛妧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淳于澈的武功蓋世,能將他傷到的定然是更加非同尋常的人,或者是遭遇了什麼事情,她的話鋒瞬間收斂了起來,連帶著語調也是軟了下來,「奴婢不知少將軍負傷,奴婢這就去拿來藥箱為少將軍上藥。」
淳于澈的臉色卻是鐵青到極點,對于她的示弱,他半點也不領情,撕扯著聲音道︰「哼,本將軍站在你面前這麼久,你滿眼里竟然都是這些黑白棋子,真是好笑。看來本將軍在你的心里還不如這些撒在地上的棋子呢?本將軍用不著你給上藥,你若再讓本將軍看到你研究棋藝,本將軍就將這些棋子碾成齏粉。」
淳于澈邁著大步與洛妧熙擦肩而過,他沒用什麼氣力卻幾乎要將身材翩躚的洛妧熙撞倒。
晚膳時分,瓊山來到洛妧熙的房間,臉上掛著為難的表情,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洛妧熙心里惦記淳于澈的傷勢,只是她心里清楚他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想再自取其辱,還是躲著的好。
可是見到瓊山如此為難的樣子,洛妧熙又覺得于心不忍,只得蹙著眉頭開口道︰「少將軍……少將軍的傷怎麼樣了?」
「姑娘可是問出這句話了,少將軍他不肯上藥,連晚膳都沒有用,我可是急壞了,姑娘還是去一趟,這也只有姑娘能勸得動少將軍了。」
瓊山的語氣極其低沉,洛妧熙听了卻是驚得從座位上倏然起身,她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她只是想著他當時正在氣頭上,不許自己給上藥,可是總會允許瓊山給上藥的,真是沒有想到他會因為生自己的氣而到這樣的地步。
「這事你怎麼不早來跟我說呢,少將軍是因為生我的氣,竟然一整天都沒有包扎傷口,這傷口恐怕是要被感染了。原也是我不該與他爭論,主子就是主子,又豈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招惹的,到頭來自討苦吃的還是我們自己。」
洛妧熙說著就要往外走,瓊山卻意味深長地接著話茬道︰「洛姑娘在少將軍的心里可不是普通奴婢。」
洛妧熙折返回來拿著自己的藥箱,完全沒有領會到瓊山的意思。
淳于澈不喜歡燈盞,尤其是在心情極其低落的時候,他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臉色煞白雙眸木然,他在感受著黑暗中的孤寂。
瓊山帶著洛妧熙推門而入,瓊山習慣性地將那桌案上的燈盞點亮,淳于澈像是不習慣突然的光明,瞬間眯了下俊美的雙眸。
瓊山適合時機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淳于澈與洛妧熙。
洛妧熙將藥箱輕輕擱放在桌子上,屈身行禮道︰「奴婢有錯,今日竟然頂撞了少將軍,少將軍要以身體為重,萬不能因為生氣,而傷了自己的身子。刀傷整整一日不處理,傷口恐怕已經感染,少將軍還是……」
洛妧熙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淳于澈已經站在她的近前,距離那樣近,近到她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你是在擔心本將軍嗎?」。他已經顯得有些面色蒼白,聲音卻依然是十足的邪獰與玩味。
「奴婢自然是萬分擔心少將軍的。奴婢受淳于老夫人多年教導,少將軍若是有何不妥,老夫人定然會食不知味夜不安寢。奴婢的衣食住行也是全部依仗少將軍,擔心少將軍也是擔心奴婢自己。」
洛妧熙退後了兩步,刻意拉開了與淳于澈的距離。
「既然這樣,本將軍用不著你上藥,你……滾出去吧。」淳于澈因失了血,又因為怒急攻心,心內郁結,竟然踉蹌著幾步差點跌倒。
洛妧熙上前扶住他,卻察覺到那傷口好像愈加嚴重,染紅了大片的衣襟。
洛妧熙想上前扯掉那包裹著傷口的一縷白色錦袍,卻被淳于澈順勢推開,他強忍著痛咬著牙道︰「你走開,本將軍用不著你管。」
洛妧熙知道如果再與淳于澈這樣斗氣下去,他的傷定然會損害到身體,她雙膝跪地,誠懇地道︰「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少將軍傷了身體,耽誤的恐怕是軍中將士。奴婢說的話都是實話,少將軍若是不喜歡听,那將軍喜歡什麼奴婢說什麼便是。只是一點,少將軍因為生奴婢的氣而不肯上藥,奴婢實在是罪無可恕,如果少將軍不能原諒奴婢,奴婢只能長跪不起了。」
淳于澈坐回到床榻邊,洛妧熙垂眸跪著,像是真的認了自己的錯,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
屋子里的空氣緊滯起來,隆冬天氣洛妧熙跪在地上,只覺寒氣逼人。
僵持了片刻,淳于澈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假裝慍怒地開口道︰「你再跪下去,本將軍就會流血而死了。」
洛妧熙起身來到床榻邊,將那已經浸透了血水的白色錦袍扯掉,卻沒想到傷口竟然泛起了紫色。
洛妧熙大驚失色,怪不得淳于澈的臉色會這般差,原來砍他的刀上是淬了毒的,只是淳于澈的功力高深,所以才能撐到現在還沒有倒下。
洛妧熙在淳于府的時候,精通詩書,連醫書都看了個遍。
素日里,淳于老夫人有個頭痛腦熱,她都能給治好。
她迅速地從自己的醫藥箱子里抽出銀針,刺入了關鍵的穴位,將毒素封存。
又從白色的藥瓶里取出紅色的藥丸,遞到淳于澈的手中,讓他服下。
淳于澈習武多年,自然知道刀口發出紫黑色是中毒的預兆,洛妧熙只覺得他的氣性也太大了,只是被她頂撞了幾句,就要拿性命來賭氣嗎?
「少將軍,請恕奴婢多嘴,你這刀口……是被何人所傷?」洛妧熙小心翼翼地問道,刀傷淬毒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好在這毒並不是什麼奇毒,不是輕易不可解的。
淳于澈的眉心一蹙,旋即釋懷道︰「過充嶺的時候,遇到了一群劫匪,沒想到他們的武功了得,本將軍一時大意受了傷。」
洛妧熙的眉毛擰了又擰,有些疑惑于淳于澈這樣輕描淡寫的解釋,繼續追問道︰「劫匪應該是只劫財不索命的,可這刀上淬毒分明是要取人性命,若不是少將軍功力深厚,將毒素逼出了些許,恐怕真就是性命攸關了。奴婢敢斷定,這樣的傷應該更像是幫派部族的作為。」
洛妧熙一下子便聯想到自己的娘親在家宴上下毒之事,難道淳于澈現在的傷也是……也是她所為。
洛妧熙不覺得脊背陣陣發涼,如果真的是娘親,那他們正面交手了,刀劍無眼他受了刀傷,那娘親呢?娘親到底是什麼理由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洛妧熙還要繼續地刨根問底,卻被淳于澈下了逐客令。
洛妧熙收拾了藥箱子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她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回就徑直去了瓊山的房間。
一見到瓊山,她整顆心都覺得懸在嗓子眼里,心急如焚地問道︰「你實話告訴我,少將軍到底是被什麼人傷得,怎麼刀上還淬了毒?」
瓊山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焦急地追問著︰「什麼,他們竟然在刀上淬毒,那少將軍……」
洛妧熙緩緩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你放心,刀上淬毒並不厲害,少將軍服了藥並沒有大礙,只是你口中的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瓊山的神情很是為難,淳于澈已經遭到了白若瑤的兩次毒手,卻為了洛妧熙全部隱忍下來,而且不讓瓊山透露實情。
「是不是我娘親,就是上次下毒的林廚娘?」洛妧熙試探性地開口詢問,看到瓊山驚詫異常的臉色,她知道自己已經猜中了。
洛妧熙有些失控地抓住瓊山的胳臂,嗓音也在瞬間提高,「那我娘怎麼樣,既然少將軍受傷了,你們肯定是交手了,我娘她……」
瓊山看著洛妧熙已經猜中了事情原委,他再隱瞞也是讓她更加擔憂不如就事情相告,「少將軍有令,這件事不準對姑娘透露半句,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林廚娘其實是青蓮盟的副盟主白若瑤,她帶著很多殺手劫殺少將軍,還砍傷了少將軍。我本來有機會將她置于死地的,只是少將軍手下留情,所以你娘安然無恙,少將軍那一刀算是白挨了。」
洛妧熙捂著自己的胸口,退後了兩步,驚詫地道︰「他竟然肯放過我娘親……」
瓊山有些心痛的搖搖頭,忍不住急道︰「少將軍為你做的事,何止這些。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瓊山看得清楚,少將軍對你是真心的。」
洛妧熙的臉微微有些紅,他確實為她做了很多事,兩次放過她的娘親,在洛河豬籠里做手腳,只是她不知道的遠比他知道的多。
淳于澈每年都會親自選淳于府丫鬟的服飾,他雖然從來不讓洛妧熙來試穿試戴,腦子里卻想象著洛妧熙穿著的樣子。
他會站在她的窗邊遠遠看她熟睡的樣子,看她澆花的樣子,看她讀書的樣子。
為了她,他不要聲名,解除了與公主的婚約,只是這樣的情,他卻從來不讓她知道。
瓊山看著她出神的樣子,響起淳于澈的吩咐,要查清楚白若瑤非要將他置于死地的原因,于是開口詢問道︰「洛姑娘,你年少的時候家中遭遇了什麼?為什麼你的娘親非要置少將軍于死地。」
洛妧熙想將實情講出,卻突然想起娘親在十年前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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