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小僕人名為屈祿,他急匆匆地繞過假山的小路就要去稟報裴岩凌,卻恰巧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筱雨,筱雨的雙眸犀利如鷹隼,上下打量著屈祿慌張的表情,開口問道︰「不好好守門,是出了什麼事情要跑到內院來?」
屈祿剎住了腳步,趔趄兩步,差點將自己跌倒,恭順地道︰「大管家,外面洛姑娘要求見王爺。」
筱雨怒目圓睜,伸手便是一掌狠狠閃了過去,屈祿被打的火冒金星,卻不知道自己何辜。
筱雨撕扯著嗓音,不留余地地訓斥道︰「糊涂不長眼的東西,你的腦子是用來貼春聯的嗎?王爺擇日就要迎娶岳然郡主為王妃,怎麼會見這種不相關的人,聖旨已下若是因為你的通報,婚事出了岔子,小心貴妃娘娘割了你的腦袋。」
靖王府大小事情都是筱雨料理,屈祿自然對他唯命是從。
<他本想去回絕了洛妧熙,卻被筱雨攔住,「我要親自去回絕洛姑娘,她才能死心。」
筱雨從靖王府門口走出來,徑自來到洛妧熙的面前,口氣傲慢地道︰「王爺想問問洛姑娘是沒有看到張出的皇榜嗎?怎麼還會有心思找到靖王府死纏爛打。天下間傾慕我們王爺的女子很多,與我們王爺有過關系的也不少,不過像洛姑娘這樣,事到如今還要送上門來自取其辱的女子還是少之又少的。」
筱雨夾槍帶棒的語氣充滿了羞辱,洛妧熙的唇角勾起自嘲的笑意,原來這世間最悲慘的就是你高估了你在別人心中的位置,洛妧熙的心中泛起絲絲的涼意,卻是輸人不輸陣,抬了抬好看的眸子,灼灼其然地道︰「昔日听聞狗仗人勢,今日得見才終于明白是何等場景。向來靖王都不似你這般狂傲,喜歡肆意**別人,只不過你好像都忘了問清楚我的來意,就胡亂揣測倒是給自己擺了烏龍。」
洛妧熙隨手將胸前的龍鳳玨扯下,遞到筱雨的跟前,「當日王爺執意將此物相贈,後來我才知這是價值連城的玉石雕刻而成,洛妧熙人微言輕,于此物並不匹配,也不稀罕這樣奢華無度的飾物,就麻煩你幫我還給王爺。」
筱雨將那塊龍鳳玨接過來,他沒有想到洛妧熙來找裴岩凌是為了將玉佩相還,這樣的容貌氣質卻是不像普通的丫鬟,怪不得裴岩凌對她念念不忘。
洛妧熙瀟灑地轉身離去,還回龍鳳玨,一切都覺得那麼釋然。
靈王府上林閣,自從得知洛妧熙的死訊,淳于澈已經幾日的水米未進,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他以為安王爺會踫到洛妧熙,會因為洛妧熙跟淳于澈反目為敵,卻沒有想到一念之差竟然讓洛妧熙身葬火海。
自責、悔恨、痛苦不堪,他用絕食來懲罰自己。
只是隨著銅壺滴露在極其安靜環境下的敲擊聲響起,那聲音雖然輕緩,卻敲打著他的思緒,讓他產生了疑慮。
怎麼會這麼巧合,淑貴妃在撮合他與岳然郡主的時候,就突然得知了洛妧熙的死訊,筱雨是淑貴妃遣來照顧他的人,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始終都不相信淳于澈會真的動手燒死洛妧熙,一個人的眼神是最騙不了人的,他從淳于澈的眼眸里看到過洛妧熙的影子。
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筱雨親自推開了房門,將餐盤放在淳于澈面前的桌案上。
「王爺,您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就算身體是鐵打的也熬不住啊。若是娘娘知道您此番光景,定然會憂心之極的。」
筱雨的眼神黯淡無光,焦慮的聲調急促地道。
裴岩凌寒徹的目光像是把把利劍射向他,讓筱雨頓時覺得渾身不自然,卻又有些心虛地埋下頭。
「妧熙她並沒有死,你是為了配合母妃,讓本王迎娶岳然郡主是不是?」裴岩凌底氣十足地說出他的揣測,他多麼希望筱雨給出肯定的答案。
然而筱雨自小在皇宮長大,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沒有經歷過,他奉為箴言的話是不到最後絕不認輸。
雖然心里七上八下地已經敲起了邊鼓,但是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表現,他說什麼也要讓裴岩凌死了這條心,這是淑貴妃交給他的任務。
「王爺,奴才一直不敢告訴王爺,怕您太過傷心,不過事已至此,還是要告訴王爺的。大火起火之時,洛姑娘正在青蓮寨的庫房清點賬目,可是那庫房煩瑣怎麼也撬不開,那些江湖草莽之人眼見自身難保,都疲于奔命,沒有人顧及到洛姑娘。等發現洛姑娘時,她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奴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尸體上取下了這個。」
筱雨說著將手里的龍鳳玨遞了過去,龍鳳玨不但玲瓏剔透,價值連城,而且不怕水不怕火,大火侵蝕也不見損壞。
筱雨的故事編的天衣無縫,龍鳳玨作證由不得裴岩凌不相信。
他修長的手指顫抖著將那塊龍鳳玨接過來,攥的很緊貼到自己的胸口,他仿佛是要通過龍鳳玨來感知洛妧熙的溫度。
「王爺,容奴才說句您不愛听的話,如果洛姑娘沒有出事,眼下的情勢所迫您都不得不去岳然郡主。貴妃娘娘說的沒錯,有了天下何愁沒有美人呢?現下洛姑娘已經走了,說不定就是為了讓王爺您釋懷,人要向前看,前面岳然公主正在等著您呢?」
筱雨蝶蝶補休地嘮叨,就像是女版的淑貴妃。
裴岩凌痛苦地闔上雙目,略顯突兀地道︰「本王想喝銀耳蓮子粥。」
筱雨應聲趕忙出去準備,裴岩凌的眼前卻浮現出曾經的情景,洛妧熙曾經說過在蓮子粥里加上些糖,是苦中作樂的意味。
他現在的心里全是苦意,只有與她相關,才會找到絲絲樂趣吧。
有的時候,明明是不相關,卻也要拐幾個彎想到洛妧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地在意她,只可惜為時已晚。
洛妧熙決定暫時留在淳于府中,忙忙人海,江湖縱橫,她很難找到自己的娘親與蕭騰,卻可以將自己的位置擺的顯著些,等著他們可以來找到她。
還有她對淳于澈,沒有奢求,也從來不敢奢求,只是能遠遠看到就好。
皇宮奉先殿,裴岩璋暗自傷神地站在楚天舒的靈位旁,他舉起手里的酒壺緩緩撒在地上。
「天舒,今天是你的生祭,記得每年生辰,你都是要在晚膳的時候,要小元子將岳瀾樓的鴻雁糕買回來。你總說岳瀾樓做出的味道與宮里不同,不是更好,而是更熟悉。在未嫁給我之前,你就常去岳瀾樓吧,所以那里是你懷戀的味道。念舊者情長,你我都是情長之人。」
裴岩璋帶著小元子出宮,他要親自去岳瀾樓買楚天舒生前最愛吃的鴻雁糕,在夜色降臨之前,端到她的靈位面前。
洛妧熙在街上購置淳于府的用品,路過岳瀾樓的時候,響起前幾日淳于老夫人念叨著想吃這里的鴻雁糕,便走了進去。
裴岩璋打算走進岳瀾樓的時候,正巧洛妧熙從里面出來,他的心情極端的沉重,所以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是低垂著頭,唯獨邁入岳瀾樓的時候,將頭抬了起來。
幽暗的眸底倏然映入了洛妧熙的容貌,裴岩璋只覺得瞳孔放大,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踟躕不前。
「天舒,是天舒……」他喃喃地自言自語,竟然不顧一切地轉身追了過去,卻踫巧有個挑豆腐擔子的,與他撞了個滿懷。
洛妧熙的倩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裴岩璋卻是依然不死心地朝著他料想的方向追趕,終于還是沒有追到。
「小元子,你有沒有看到天舒,真的是天舒……」裴岩璋的神情有些恍惚不安,小元子剛才並沒有看到洛妧熙,以為是自己的主子心痛過度而失常,只好狠狠地敲醒他,「王爺,王妃已經離世半年多了,怎麼可能還在街上走動呢?」
「像……是在是太像了……」裴岩璋雙目失神,像是整個身體都被別人掏空了般。
安慶宮,裴岩璋正在作畫,他將白日里遇到的洛妧熙當成了已經離世的楚天舒。
他提起狼毫筆,筆尖處似乎都流露著濃濃的情義,那種刻骨銘心的愛似乎都被筆墨描繪出來。
裴岩璋出宮之前在御花園里撞到了墨 公主,公主請他帶些稀罕玩意進宮,他欣然應允。
因為撞到了洛妧熙,心不在焉之下,便將答應了墨 公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墨 公主來到安慶宮,走到近前發現裴岩璋正在作畫,她是沒見過楚天舒的。
半年多之前,太後突然發病,要去遠在千里之外的故土靜養。
她最寵溺的墨 公主侍奉在側,太後前不久病逝,墨 公主才回到皇宮,而又恰逢安王妃離世,所以她與楚天舒素昧蒙面。
她靜靜托著下巴,坐在旁邊欣賞著裴岩璋的畫,卻驚奇地發現清晰的輪廓越來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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