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犯人都走了兩個個多時辰了,估計現在連京城的邊界都出了。」守城的侍衛看著妧熙衣著華麗,氣度不凡,連忙回著話。
「兩個多時辰,不知他們的路線,即便是最快的馬也追不上了。」妧熙喃喃自語,轉過身木訥地踱著步子。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腳下,目光只是停留在眼下的一寸寸土地上。
妧熙的身邊,過去一輛囚車,就這樣的擦肩而過,她沒有抬頭,囚車上的人沒有轉頭。
「少將軍,給你這麼與眾不同的待遇,也是因為你的武功實在是高強,靖王爺說了,不得不防。」負責押解淳于澈的人,正是裴岩凌安排在軍中的心月復。
淳于澈心如死灰,他不明白為什麼蕭慶林會來救他,更加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心地純良,與他相識十一年的妧熙會不來看他最後一眼。
()妧熙回到皇宮,兩天水米未進,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公主,這兩天您的膳食怎麼送進來的,又怎麼端了出去。您要再不進膳,皇後娘娘定是要降罪奴婢,公主您今天多少也要吃一點啊。」采薇帶著哭腔哀求道。
「采薇,我實在是吃不下。我心口堵得慌,我還不如不去牢房,或許他就不會帶著對我的恨離開。他一定會恨我,恨我對他無情,恨我見異思遷,他一定會……」妧熙的雙眸干澀起來,似乎潛藏的淚水,都已經流干了。
「公主,您別怪奴婢多嘴。淳于少將軍已經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了,可是您貴為公主,以後的夫君定然是王孫貴冑。公主您這樣為了淳于少將軍不吃不喝,他也不會看見,也不會知道。可是您想過沒有,蕭侯爺為什麼會拿出那麼寶貴的金牌去救淳于少將軍呢?」采薇幫著妧熙分析著。
「不管是為什麼,我都要謝謝他。要不是他,我與淳于澈就真的是陰陽兩隔了。」妧熙的心里涌上了莫名的情愫,或許她還有機會見到淳于澈,或許這只是上天給他們兩個人的考驗而已。
「那你打算怎麼感謝我呢?」大殿外面飄來蕭慶林的聲音。
妧熙抬起眸子,只見蕭慶林提著個深色的食盒,走到她的近前。
「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是在跟誰較勁呢?御膳房的東西再好吃,吃來吃去味道都是差不多的。這是本侯爺親自為你做的,也讓你嘗嘗我的手藝……」蕭慶林柔聲道。
「你親自做的?」堂堂的侯爺,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竟然會做飯。
「這午膳,我可不是因為你是公主,才為你做的。這是我皇姑母下的懿旨,這午膳我是必須做,你是必須要吃的。」蕭慶林說著,就將食盒里的清蒸鱖魚、金玉滿堂、笑口常開端到妧熙的面前。
「嘗嘗吧。」蕭慶林唇邊掛著一抹笑,將拿出來的銀箸遞到妧熙的手中。
妧熙將銀箸接過來,夾了口菜到嘴里,這幾道菜看上去簡單,卻做得很地道,味道甚至比御膳房的師傅做的還好。
「侯爺,你這樣的手藝,不去御膳房也真是可惜了。」妧熙雖然吃下去的不多,但是她卻能嘗出來,蕭慶林的手藝是極好的。
「既然你的心情不好,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蕭慶林在妧熙的旁邊溫聲道。
「洗耳恭听。」妧熙知道這樣的廚藝定然是精心學過的,可是在大梁有地位有權勢的男子誰又會去學廚藝呢?這里面定然是有故事的。
「我爺爺在世的時候,與我女乃女乃非常恩愛。我女乃女乃愛吃魚,最愛吃的就是清蒸鱖魚,我們家有個上了歲數的廚娘,隨著她的年紀越來越大,她就只負責做一道菜,那就是清蒸鱖魚。女乃女乃不管心情多糟,只要吃上她愛吃的鱖魚,胃口就會好上許多。那個廚娘跟了我們蕭家一輩子,終于她連只做清蒸鱖魚這一道菜都力不從心了。于是爺爺就換了新的廚娘,可是女乃女乃的嘴很刁,總是說他們的味道做得不對。爺爺也不怕麻煩就換了很多的廚娘,可是始終都沒有人能夠做出那個味道。爺爺實在沒有辦法,就又找回來了老廚娘,讓她傳授給其他的廚娘,清蒸鱖魚的做法。可是就算是那些廚娘悉心學了,做出來的味道還是有差別的。我那時候雖然還小,可是記性相當的好,老廚娘在教別人的時候,她的清蒸鱖魚的做法被我牢牢記了下來。後來,我會經常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去廚房做那道清蒸鱖魚。有一次,趁著家里人都不在,我竟然將偷偷做好的清蒸鱖魚端到女乃女乃的面前,不知道女乃女乃是因為感動,還是我的確有做膳食的天賦,她竟然說我做的味道跟那個老廚娘一模一樣。女乃女乃還愛吃笑口常開與金玉滿堂,所以我就跟老廚娘用心學會了這三道菜,所以這幾道菜是我從小就開始做的,自然不會比御膳房的師父差。」蕭慶林津津有味的講著自己的故事,他的眸子里閃著溫和的光芒,定定地看著妧熙。
「沒想到,你竟然這樣的有孝心。」妧熙對蕭慶林頓時刮目相看,富貴人家出生的男子她見過不少,可是像蕭慶林這樣與眾不同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怎麼會用與眾不同來形容他呢?他應該是她認識的男子里唯一會做膳食的,而且不覺得男子進廚房是不體面的。他表面看上去嘻嘻哈哈,實際上什麼事情都拿捏的很好。
「蕭侯爺,謝謝你。」妧熙誠懇地道。
「不用謝,我都說了是奉了皇姑母的旨意。」蕭慶林看著桌子上的飯菜道。
「我指的不是這餐飯,而是你救了淳于澈,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妧熙提起淳于澈,蕭慶林臉上掛著的笑忽然間就僵住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沒想到皇上還是把淳于澈發配到了西京,最終也還是沒有幫得上什麼忙。」他的薄唇掛起自嘲的微笑,不得不承認他的心底不算差,但是拿著自己家祖傳的寶貝,去救一個並不算是知己的人,如果只是說要做好事,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謊言。
「不,你幫了我的大忙,你救了淳于澈,就是對我有大恩,這樣的救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的。」妧熙一字一句的道。
「光銘記在心有什麼用,我救人都是要報答的,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啊?」蕭慶林忽然湊近妧熙的身邊,妧熙對于他靠過來,沒有絲毫的準備,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侯爺,您想要什麼回報呢?」妧熙低聲問道。
「我們家祖傳的免死金牌,沒有救蕭家的子孫,反而被我給用上了。這以後我要是下去了,見到我爺爺女乃女乃可怎麼交代呢?不過這樣,你以身相許,到時候我就會跟他們說,我用這塊金牌為他們換了個孫媳婦,他們也是過來人定然就不會怪我的,你說是不是?」蕭慶林頑劣地對著妧熙道。
「你……」妧熙的臉紅的更厲害,像是在發燙。
看著她的窘樣,蕭慶林立刻笑道︰「跟你看玩笑而已,我的大公主,用不著這麼緊張。」
蕭慶林的笑收斂回來,有些許的失望。听到他這麼說,妧熙倒是如釋重負地抿了抿唇。
靖王府,筱雨湊到淳于澈的面前,「王爺,有什麼吩咐?」
「本王思來想去,這個淳于澈他都是留不得的,若是那日太子說動了皇上將他調回來,他還是會幫著太子跟本王作對。本王要計劃的周翔,絕不能讓他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你給路上的人傳個口信,過上兩座城,在鳳慶縣邊上有個斷崖,讓他們靈活著點。事成之後,就說是淳于澈試圖逃走,卻自己不小心跌落斷崖,皇上已經不待見他這個大將軍了,就根本就不會追究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裴岩凌陰險的臉色,惡狠狠地道。
「王爺放心,奴才這就去辦,一定把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的。」筱雨應聲便出去放信鴿傳遞消息了。
鳳慶縣,押解囚車的將士林麟將接到的信鴿重新放回了天上。
淳于澈微微閉著自己的眼楮,他听到了鴿子的叫聲,卻並沒有在意。
「水,我要喝水……」淳于澈對著林麟道。
林麟回頭忘了他一眼,並沒有將水遞過去。
「誰,給我拿水來,我要喝水。」淳于澈的嗓門忽然提高了,眼圈紅的厲害。
林麟卻是伸手搖了搖自己的水葫蘆,對著淳于澈得意洋洋地道︰「渴了吧,想喝水,我就不給你喝。怎麼,你還以為你是當初那個赫赫有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呢?我告訴你,現在你就是個階下囚,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牛氣的額……」林麟趾高氣昂,滿是不屑地對著他道。
遠遠地看到了斷崖,林麟卻替換掉了拉車的車夫,自己親自拉車,他突然瘋狂地拽打著馬**,那匹馬離開受了驚,瘋狂地向著斷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