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軍營。
「啪。」燕雲笙一把便把手中的折子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即便是站在帳外的幾人也能夠感覺到他的怒氣,不由都往後退了幾步。「程齊,進來。」程齊渾身抖了一下,這才心中含淚地在其他幾人「恭送好漢」的表情中掀開營帳走了進去,王爺的語氣里已經不是怒氣了,簡直就是暴怒啊,他,他還能活著出來吧。
程齊抹了一把臉,強忍著心中的血淚走進營帳,直接就跪在了燕雲笙面前。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垂下了頭來。這次的事情是他大意了,十萬石糧草中有一半都是都是陳年谷物,根本無法食用,還差點被劫,這二十萬大軍可都等著呢,如今倒好,直接少了一半。雖然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他,畢竟從岷陽離開的時候他還特意檢查過,明明沒有什麼問題,後面一路也沒有人有這個機會一下子掉包,現*在出了這種事他還真是毫無頭緒。
燕雲笙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如今宋燕兩國開戰已經三個月了,那個聶音落一共也就上了兩次戰場,每次都是險勝,可他知道,聶音落一直都在保存實力,雖然他們也沒有完全亮出底牌,但也已經被她逼得差不多了,若他所料不錯,下一場戰爭聶音落怕是要真真正正與他打一場了,灃城那邊據說守得十分艱難,她卻一直這樣不疾不徐,怕就是想要一擊得中,讓他們短時間內都不能再去攻打岐陵,她好可以趕往灃城。
燕雲笙本是並不擔心,他也一直想要看一看聶音落的真正實力如何,好好跟她打一場。可是他卻沒想到,居然是自己國家的人出了ど蛾子,這糧草之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程齊不是那麼粗心的人,怎麼可能會把陳年的谷物混入其中?可是在那樣的狀況下,能夠瞞過程齊的眼順利把糧草換了的,恐怕也只有他手下的心月復才能做到。燕雲笙想到這里,更是怒火中燒,頭疼不已,他的手下居然還有暗線,而且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發現,那人藏得也夠深了。
「程齊,本王限你十日之內湊齊十萬石糧食,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可,若是湊不齊,便軍法處置。」程齊身子顫了一下,握緊了拳頭,低聲應是。燕雲笙見此,揉了揉眉心,揮手讓他下去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的糧草根本撐不過一月,只要聶音落一直拖著你,一個月之後,你們也是根本撐不住了。你們可不是像聶音落一樣在自家地界隨時可以征兵,征收糧草,就算想去聶音落那邊搶也是不可能的,僵持這麼久,又是何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把自己當做背景板的花宛茵見程齊走了出去,就漫不經心地說出了這麼一段話,倒是讓燕雲笙驚了一下,燕雲笙轉頭看她,就見她低頭擺弄著手中的半塊錦符,仿佛就像什麼都沒說一樣。
燕雲笙心中不知是何感覺,從她回到他身邊之後,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他們之間早已不同,她以侍妾之名待在他身邊,卻一直對他不冷不熱,她陪他來了岐陵,以女子之身行走軍中,忍受眾人的鄙夷,可她卻仿佛毫不在意。
他們兩個一直住在這中軍大帳中,明明已是最親密的關系,但是最為防備的,也就是彼此。燕雲笙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他身邊的女人不少,無論是為了平衡朝堂勢力,還是為了得到助力,他都不會拒絕這些送上門來的女人,可是到底,還是不同的。
宋鳶是他明面上的攝政王妃,但是在他心中,他真正的妻子一向就只有花宛茵一個,其他的女人不過是工具罷了,唯有花宛茵才是他心上的人。他們原本有機會舉案齊眉,是他,親手打破了這個可能。如今就算她還在他身邊,就算他們之間依舊有情,但是終究,還是不同了。
「聶音落最擅長的就是虛虛實實,用不一樣的手段來迷惑敵人,當年她學兵法的時候師傅就說過如果她能把這一招用到極致,這沙場上,她便不必怕誰了。」花宛茵不管眼前的燕雲笙早已雲游天外,也不想猜他正在想些什麼,反正只要說到正事他自己就能回來,見他看來,猶豫了一瞬,還是繼續說道,「不過,聶音落後來真的把這一招學到了極致,這次糧草的事,不是她的手筆就是宋臨照的,他們兩人一人擅兵法,一人擅謀略,都不好對付。況且,聶音落會的,可不只是兵法。」
「她還有什麼後手不成?」燕雲笙听到此處,那點兒女情長早就拋在了腦後,現在他更想知道的,是聶音落到底還有多少沒有現于眾人之前的本事,她到底隱藏了多少東西?
花宛茵看了他一眼,把手中那半塊錦符放在了桌上,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在燕雲笙越皺越緊的眉頭中緩緩說道,「我也不知她還會什麼,當年她在百花谷的時候,師傅經常帶著她閉關,一閉關就是大半年。沒人知道她閉關的時候學了些什麼,甚至沒人知道她閉關的時候究竟在不在山上。不過,我知道的是,師傅對她可謂是傾囊相授,百花谷里那些從不讓人踫的書籍都被師傅拿給了她,她所涉獵的,至少應該包括陣法、卜算等術,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燕雲笙听到這話,頭愈發地疼了,燕國人的祖先乃是塞外之人,本就不擅什麼兵法算計,就算有經商頭腦又如何?和宋國的生意往來早就斷了,但是也根本沒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燕國人體形高大,以往他們打仗更多的,還是靠武功和體力,可是對上聶音落不知是怎麼訓練出來的一批比泥鰍還要滑溜的人,在人數差不多的條件下,他們根本不佔什麼優勢。再加上聶音落那詭譎的用兵之法,不似聶家軍慣用的招數,也不像任何一本兵法書中所寫,經常讓他們始料未及。但這岐陵,他也不能就這麼放棄,如今又是糧草不足,他也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真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于岐陵,現在自己國內還未穩,如果有人這個時候在背後捅你一刀,你就算得到了岐陵也沒有用處。我可是得到消息,燕雲傲最近可有點不對勁兒,那個你不看在眼里的堂弟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無用,當心他趁著你不在的時候奪權。」花宛茵說完後,就把桌子上的錦符拿了起來,轉身出了營帳。燕雲笙則是眸色一暗,又仿佛想到了什麼,雙手握緊成拳,一下子就砸到了桌上。
花宛茵還未走遠,听到帳內的聲音腳步停了一下,但到底沒有回頭。一路行來,所有人都叫她一聲「宛茵姑娘」,表面恭敬,眼中的不屑卻怎麼都藏不住。百花谷在世人眼中已亡于碧落宮之手,江湖上還盛傳百花谷里的女子勾人心魂的本事,尤其是她原本那麼不願與燕雲笙在一起,此時卻做了他的妾,不知有多少人在唾棄她吧,即便對于她來說,想要在軍營和攝政王府立足並不難,可是她卻懶得再花那個心思了。
握緊了手中的錦符,花宛茵抬頭望向宋國軍營的方向,神色有些晦暗。「音落,我到底,不是你啊。」這一聲輕喃嘆息並無人听到,可是正練習槍法的聶音落卻仿佛感覺到什麼似的,突然就停了下來。
「落落,怎麼了?」宋臨照見她只武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有些奇怪。「沒什麼,我只是突然間有點累。」宋臨照听到她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落落,真難得你居然會在練習聶家槍法的時候覺得累。你以前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聶音落瞪了他一眼,見他連忙賠笑地過來給她擦汗,突然起了壞心,「子卿,我累了,你背我回去吧。」話音一落,兩人都是一愣,聶音落突然記起當年她曾經跟她家妖孽說過的這輩子都不會讓其他人背她的話來,心中有些懊惱,不知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剛想收回,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宋臨照背上了。
「子卿,放我下來。我剛才就是腦子一熱,你怎麼就當真了呢?」宋臨照听到她的話,雙臂更用力了一些,「落落,這可是你讓我背你的啊,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難道我背得不夠穩嗎?」。他剛才愣那一下就是被驚到了,剛才她讓他背她的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現代的洛落。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落落卻比他獨立堅強的多,直到有一天她在學校里被人欺負了,他和對方打了一架之後,她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才撒嬌似的對他說了一句,「孟舒卿,我累了,你背我回家吧。」那時他們不過才十五歲,可他卻早就喜歡上了這個突然闖進他生命中的女孩,她一直對他十分冷淡,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溫柔地對他說話,他當時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把她背了起來,他清晰地記得當時她趴在他背上流下的眼淚,還有她當時紅著臉在他臉頰上烙下的那個吻,雖然那時她也不過是把他當哥哥看,可是對于一直未曾得到過她一點關注的孟舒卿來說,這樣也已經讓他心滿意足。
「子卿,放我下來。一會兒會被他們看到的。」聶音落見他不知神游到哪兒去了,雙手直接勒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讓他把她放下來。宋臨照回神,直接轉頭在她的臉上輕啄了一下,「落落,你覺得是讓他們看到我背著你比較好,還是看到我吻你比較好?」聶音落的臉倏地通紅一片,趴在他背上不動了。嘴里卻在嘟囔著「我怎麼就被你這麼個無賴吃得死死的呢?」
宋臨照假裝沒听見她的話,心中卻是想著,明明是這兩輩子他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才對。雙手又緊了緊,生怕她摔下去,涌起了一陣滿足。兩輩子,她都在他的背上,任這江山幾多變換,任這命格幾度混亂,就算她記得一切卻獨獨忘了他,可是只要她還在他的背上,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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