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國。
「陛下,裴將軍的戰報。」向嫵垂下頭,雙手把手中的戰報放到了夜鏡塵的面前,然後恭敬地退到了三步之外,等著夜鏡塵的吩咐。整個過程中都不敢抬頭看夜鏡塵一眼,與那些不斷想要往他身上撲的女子完全不同。
夜鏡塵頎長的手指翻開面前的戰報,只一眼就看完了全部的內容,「向嫵,你覺得這場仗,夜國能贏嗎?」。向嫵听到他的問話,心中一動,雖不知何意,但還是認真回道,「回陛下,向嫵覺得此戰是否能贏,全系在一人身上。」
夜鏡塵似乎來了興趣,「哦?能讓向嫵這麼看重的人,讓朕想想,莫非,是那個永安郡主聶音落不成?」
向嫵頭垂得更低,「正是。灃城此時雖表面上撐不了多久,但是自從梁安和趙也帶著十萬岐陵軍隊來後,裴將軍明顯辛苦了許多,甚至已經敗了多場。原本趙也`.``和梁安二人,向嫵也是曾經見過的,以裴將軍的本事,就算是這二人聯手也不可能拖這麼長時間,可是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灃城在他們到達之後句反而變得固若金湯,若不是他們兩人太過厲害,就是那十萬軍隊太過強悍。無論是哪個原因,都能體現出聶音落此人的非比尋常。」向嫵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出來,但是夜鏡塵那興致盎然的眼神卻讓她不得不繼續,「若論軍事才能,當世之人,除了無殷,沒人有那個資格與聶音落相提並論。」
「向嫵此言差矣,照向嫵的說法,連朕,連燕國攝政王,連楚國武王,都沒有辦法與他們二人相提並論的資格不成?」夜鏡塵的語氣未變,並未帶什麼怒氣,只是單純地問了這麼一句,向嫵跟在他身邊多年,自然明白他不曾生怒,心中舒了一口氣。大著膽子抬頭看他一眼,心神突然有些不穩,趕忙又低下頭去。
這位夜國的新帝自從即位後就有些喜怒不定,連她有時都會擔心自己的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或者一句話就惹怒了他,然後有可能向嫵這個人就要從世界上消失了。她是他身邊長史中唯一的女子,也是跟著他時間最長的,可是她卻從來不敢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概因她是最知道他謫仙表象下那顆冷情的心的,這樣的男子,她可以作為屬下忠心的輔佐他,卻不能作為他的女人服侍他,那樣太累,也太容易失望了。
「向嫵怎麼不說話了?」夜鏡塵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今天他的表情難得的多變,身上的煙火氣息重了許多,不再只是那一身白衣宛如謫仙的夜國太子,現在的他,是一個帝王,一個不容人違背、讓人忍不住臣服的帝王。至少現在的向嫵就是這樣。
「並非是陛下您比不上聶音落和無殷,只是在用兵之道上,無論是您,還是燕雲笙和楚淵澤,都沒有辦法比得上聶音落所涉獵之雜和無殷天賦之高,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您只是在這一方面比不過他們二人而已,他們兩人只能為將,而您,卻是帝王。」
夜鏡塵沉默了一會兒,向嫵繼續分析道,「聶音落此人,十六歲初上戰場,如今不過兩年,可是無論大小戰役無一不勝,特別是這次與燕國的戰爭,皆為險勝,風頭一下被無殷蓋過,可是以聶音落的本事,她如果用了全力,縱使不能大獲全勝一舉讓燕雲笙撤軍的話,也不可能只是險勝,很明顯她在醞釀著什麼計劃,所以才會把燕雲笙拖在岐陵。」
「如你所言,那灃城呢?難道她不打算保住灃城了嗎?」。夜鏡塵仿佛是在問她,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向嫵听到這句疑問,又把頭向下低了兩分,這也是她所無法理解的,聶音落當時既然把梁安和趙也都派去了榮城,就說明她也是不希望榮城失守的,雖然後來榮城被他們夜國攻了下來,梁安他們直接帶著大軍去了灃城,可是在這樣的攻勢下,灃城遲早會頂不住。裴玦是夜國除了無殷之外的大將,成名已久,聶音落總不會真的以為僅憑梁安和趙也就能贏了他吧?
可是她這麼久都沒有任何動作,仿佛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岐陵身上,她就一點都不擔心嗎?灃城是一個界限,最是易守難攻,可是裴玦最為擅長的,也就是攻佔這種城池,若是宋國真的失了灃城,他們就可以一路無甚阻礙地直取長安,岐陵那邊就算守住也無用,聶音落,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夜鏡塵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大變,瞬間起身,「向嫵,你即刻前往灃城,傳朕口諭,讓裴玦立刻退出榮城,退回到宋國邊界之外,要快。」向嫵听他突然這麼說,心中也是一驚,應了聲是,就急忙施展輕功趕了出去。雖然她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可是既然連他都大驚失色,此事必定緊急得很,竟然連傳旨都來不及了,那恐怕裴玦這次,是著了他們的道了。
夜鏡塵看著向嫵飛奔而出的背影,雙手抓緊了手中一直沒有放下的折子,從建安到灃城最快也需要一個月,但願向嫵能夠趕得到。雙眸中各種情緒翻滾,最後歸于沉寂的那一刻,只听夜鏡塵低聲自言自語道,「聶音落,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不愧是將星,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此時的灃城,梁安、趙也,和原灃城城守馮毅,原駐城守將成旭此時神色都有些激動,尤以弟弟成蘇被裴玦害死的成旭為甚,「永安郡主說的可是真的?我們終于不用再假裝被夜國那幫人壓著打了?」梁安也是激動不已,不過跟在聶音落身邊那麼久,他早就不是有人跟他說話就會臉紅的那個梁安了,「主帥說了,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讓夜國那些人看看我們宋國人的真正實力了。」
其他三人听到這話,都是心潮澎湃,終于可以不用再裝孫子了,這幾個月天天被那幫家伙壓著打,他們都要憋不住了。馮毅考慮的還是多點,激動過後,冷靜下來反倒覺得有些不對,「梁將軍,那主帥多久能到啊?若是主帥來了灃城,岐陵又該如何?」
梁安搖了搖頭,「主帥這次不會來,來的,是監軍大人。」幾人听到這話,都是面面相覷,監軍大人?那不是裕王世子宋臨照嗎?他武功本來就不是很好,也沒听說他會打仗啊?難道要他把人說死不成?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梁安,梁安頂著這三雙炯炯有神的眼楮也是壓力有點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監軍大人會來,不過主帥這麼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或許,監軍大人真的能把裴玦說死呢?」說完這句話,梁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可是看面前這三人「你說的有道理,監軍大人絕對有本事把人說死」的贊同眼神,梁安又覺得自己說的一定沒錯,反正監軍大人既然把人說得直接瘋了,那努努力,說死一個也應該沒問題。幾人瞬間都放心了。
可是這個時候的宋臨照可不知道他們對他如此強大的信心,他只是一個人騎在馬上在山間奔馳,不要問為什麼他只有一個人,也不要問為什麼他沒有陪在落落身邊,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說多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啊。
本來落落的計劃里他根本不需要跑這一趟,讓那些她剛訓練出來的聶家軍後備軍去就行了,相信梁安和趙也一定知道該怎麼做,可是關鍵就是,尹華香那個家伙不知犯什麼病了突然來了岐陵不說,還二話不說站到了燕雲笙那邊,她給他傳來的消息就是若是他不肯娶她就一定會幫著燕雲笙打下岐陵,而且她手中還有著金絲蠱的控制方法。聶音落在看到這封信的一瞬間,就做出決定讓他先出來躲一躲,尹華香這一看就是狗急跳牆了,雖然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把她逼成這樣,但是很明顯,她是對宋臨照勢在必得,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與她以前的陰私算計全都不同,看樣子她是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個結果了。
聶音落不擔心宋臨照可能答應她,但是她擔心他體內的金絲蠱沒有完全被他收服,會在尹華香如此瘋狂的時候被她控制,他們賭不起這個。而且在第二天的時候尹華香就真的給他們演示了一下她是怎麼控制金絲蠱的,雖然效果不是很明顯,但若是聶音落沒有及時制住他的話,以他當時那發瘋的樣子,聶音落不禁懷疑,若不是她在的話,宋臨照是不是真的會完全失去理智,就那麼殺了自己。還好金絲蠱的控制是有距離限制的,反正灃城有個人坐鎮也正好,就連夜把他送了出來。
宋臨照一直想解釋他不是被金絲蠱控制才如此的,而是他又發狂了,只不過尹華香恰好趕上了罷了。而且這次的癥狀明顯有些減輕,他在發狂的過程中一直都是清醒的,怕自己傷到落落,才會自殘,並不是落落以為的金絲蠱之故。可是如果他跟她解釋清楚的話,落落心中又會覺得對他不起,他不希望她覺得他帶給她的這份感情太過沉重,他也不希望她一直懷揣著對他的愧疚過日子,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就這樣趕了出來。
如今距離灃城不過三日距離,落落應該也實施自己的計劃了。宋臨照倏地抬頭,就見天上群星閃爍,最亮的那顆,就是他好不容易認出的天狼。「破軍天狼,將帥成雙。」宋臨照喃喃地念出這麼一句話,就低下了頭,繼續向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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