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地上垂頭不言的白澤,眼底失望愈濃,終究是不再言語推開門走了出去。她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如果你覺得你生來就可以靠你妹妹來保護你的話,那我倒是勸你,早點去死算了。」
雕花紅木門被輕輕的合上,白鳶清澈的眼底漸漸地覆上了一層哀緒,或許,哥哥他真的需要自己冷靜冷靜,以往……是她在過于的去保護了。
白鳶轉過身去想要離開房間,等白澤一個人好好的想想,卻不料,白澤卻是誤會了她的意思。
「鳶兒,怎麼?你也想要離開我麼?」
我就……我就這麼不招人的待見?
白澤慢慢的抬起頭來,對上白鳶的視線,嘴角慢慢的劃起來幾分弧度,有著悲哀也有著憤怒,然而還有更多的是對于自己的不甘。
「從小到大,我听到的都是對你][].[].[]這個妹妹的稱贊,如何保護哥哥,如何擊退壞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意過我,我知道,我懦弱的要命。」
「可是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自己來保護自己,盡管那看起來還很遙遠……」
那個時候他就很恨啊,為什麼……自己身為一個男兒還要靠自己年幼的妹妹來保護呢?難道就不能自己去面對一番?!他質問自己,厲聲質問。
可是這樣的問題,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予他答案。
小時候周圍人的瞧不起,父母的厭棄,妹妹嬌弱身軀下對自己懦弱最卑微的保護,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令他癲狂。
但是他沒有,他生生的將所有的恨意都忍了下來,所有怨氣、怒氣、恨意、畏懼之氣統統落為心間最吝為向人們展示的那一道枷鎖。
他抬眼看著眼前的白鳶,不感陌生,只覺得心中一股悵然之氣慢慢的涌出來。
是的,是他錯了,一直都是。
是他虧欠著這個妹妹,從小就開始虧欠她直到現在依舊還是。
「我會變強的,鳶兒。」白澤微微笑起來,看著面前面容清秀的白鳶,慢慢的將自己真誠的笑容展現了出來。白鳶微微一愣,縴長的睫毛開始不易察覺的顫抖起來,沖過去一把抱住了白澤。
「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怎麼可能會被擊垮!」
白鳶不知是感動的還是激動的淚水,都毫不客氣的擦在了白澤的衣襟上,濕潤的觸感時時刻刻都在讓白澤熟悉到一種久違的真實。
白澤伸出手回抱了抱白鳶有些顫抖的身子,無聲的安慰著。
流轉著裊裊白霧的室內一片溫情,失而復得的情感啊……多珍貴。葉知秋站在門口,從縫隙里悄悄地往里面張望著,漸漸的垂下了眼眸,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最後唇角邊綻開的笑容,究竟是為轉變而歡喜,還是……因為觸景傷情呢。
誰又能知道,身為她的情感。
「父皇,我覺得每天練字好累啊,能不能讓我休息會兒呢?」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年紀尚小的她仰頭問著正在批閱奏折的葉冷玨。
後者轉過頭來,帶著一臉如春風般溫潤的笑容,撫了撫她的發頂,「累了便休息吧。」
最終,那支擱置在案台上的毛筆再也沒有被拿起過。是啊,累了……是可以休息的,但是最終你放下的東西依舊會被遺忘,並且再無拾起的可能。
客棧木制的走廊上,如今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她獨自走在其上。
背影孤單的像極了當初那支被忘在案台上的毛筆,漸漸模糊而泛黃。
而在室內與白鳶相擁而泣的白澤,卻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抬頭像門縫那邊望去,卻早已是人去影空,只有空蕩蕩的走廊欄桿杵在那里罷了。
他緩緩放開白鳶,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里竟是像摻雜了一夜的星空一樣的璀璨,白鳶怔怔的望著這雙眼楮,多久了……多久她都沒有見過哥哥這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果然啊,哥哥還是做回自己最好了。」白鳶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嘴角勾起了一個肆無忌憚一般明亮的笑容。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著,不像是在昭示著什麼,反而像是在鼓勵著什麼。
我會做得很好的,比誰都好。
白澤看向窗框外的飛鳥,抿唇一笑。
「掌櫃的,來點白粥和小菜,送到我那間房里去。」葉知秋在走出店門之前,輕輕的朝掌櫃的吩咐了一句,看著後者殷勤點頭這才放心里去。
人人說她薄情冷血,可事實究竟如何呢?
也許總有一天所有的謎底都會揭開,她這個人……罷了,就算是剖開了來看,也都是什麼都研究不出來的,真正的秘密啊,早就爛在了心里。
而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終究將她湮沒。
春柳寸寸縷縷好,待我長長久久與君時。
葉知秋站在皇城最著名的墨湖邊,手中捏著一條柔軟細女敕的柳條,無意的來回甩著。黑眸靜靜的看著眼前無限好的景色,卻是起不了半分波瀾。
她的腦海里滿滿回旋的都是剛剛在客棧的房間里白鳶白澤相擁而泣的場面,溫情的令她不敢多待,刺眼到她想毀掉。
那是她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了啊,而他們……竟能得來的這麼輕松。
手中的枝條終究是無力地垂了下來,曳到了湖水之中。葉知秋淡淡的看著水中的柳枝,慢慢地浮動,沉溺。
不知過了多久,葉知秋轉手扔掉了手中的枝柳,站起了身。
紅與白交織的裙擺像是在湖面上燃灼的煙火一般,擺尾輕緩的擦過湖面,唯留下那一縷滿是柔意的清香。
「姑娘且稍等。」
葉知秋正準備走去那墨湖上的畫舫一游,卻倏地听見身後有人出聲,不過她可沒有停下來。在她背後出聲的也不一定是叫她啊,況且,此處姑娘這麼多,誰知道他叫的哪一個?
可走了還沒兩步,那人又喊了一聲,這下子,葉知秋算是知道了。
他叫的,可不就是自己麼?
葉知秋整理好面上的表情,慢慢的轉過頭去,「請問你是在叫我?」
她柳眉一挑,看著他身後這位面容清秀白淨的書生,有些納悶,這書生長得倒是還行,眼楮里面也完全沒有那種yin-穢污雜之物,應該是個好人。
只是,他叫住她是有何貴干?他們認識嗎?
那書生听見葉知秋的反問也不惱,只是將手中的那支殘柳遞還給她,「姑娘,這折了的東西可不能隨處扔,且需拿好。」
葉知秋皺了皺眉,將那柳條拿在手里。
她怎麼听都覺得這個書生是話里有話,但是再看他清澈如故的眼神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難不成……這書生竟是個攻于城府之人?
「那倒是多謝你的提醒了,我自會收揀好。」葉知秋將那柳條搭在臂上,正欲施施然的離開,卻又听見那書生說道。
「此處人群眾多,你我能于這萬千人群之中相遇相言,那便是緣。在下想邀請姑娘上畫舫一聚小談,就是不知姑娘可否賞臉?」
葉知秋抬眸瞅了他一眼,雖說對方的邀請說的很抬高她了,但是她依舊是沒有任何要去的意思。
畢竟她的時間,真的不是拿來游玩的。
雖說她之前也想去畫舫,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放棄了這種想法。
「我還有事情要辦,怕是要拂了你的好意了。」葉知秋笑了笑,指尖不經意的來回捻著那條幼女敕的柳條,淡粉的唇角勾出良好的弧度。
面龐上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笑容,不包含任何情感。
對面的書生不在意的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葉知秋會拒絕了。「也罷,那便改日有緣再會!」書生最後看了一眼葉知秋,轉身便朝向畫舫離開了。
「有緣再會……呵,有緣再會啊。」
葉知秋似嗔似痴的念著這句話,眼睫微翹,面頰上浮起的笑容竟是一陣釋然。
世間多少事情不是有緣再會?而越是急切的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反而越是難以得到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葉知秋忽然感到一陣迷惘,她做了這麼多,謀劃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還能夠記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嗎?
難道就僅僅只是為了……在這個時代好好的活下去?
不,絕不是!
她還要活的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活在所有人之上,讓那些曾經欺她辱她的人統統淪為她的階下囚,被她主宰生死,任意折辱。
想變強,這個念頭就像是得到了雨水滋潤的野草一樣在心頭瘋長。
伴隨著門被輕輕打開的聲音,以及那一聲微不可聞的「我想變強」的言語,葉知秋終于回到了客棧的房間。
白澤和白鳶應該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了,而今晚……南沙應該是會來的。
那個人……
她單手撫上額際,將額前細碎的劉海推上發頂,閉上雙眸。長長的睫毛在窗外陽光的打照下顯得有些撲朔迷離,細碎的像是被剪碎的蝴蝶翅膀。
她明白的,始終明白。
南沙,對她而言,像一種毒;苦澀的毒;狠辣的毒。毒的她疼痛難忍,肝腸寸斷,卻始終狠不下心去將其根除,只能看著它慢慢地在身體里抽根發芽。
她想,終有一天,她會被毒蔓延全身,疼痛致死。
可也只有他,能讓她這樣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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