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于天下 第六十六章 要求

作者 ︰ 川九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動,那灰衣老者竟是直直的跪在了地面上,神情衰敗的就像是被抽走了剩下幾十年的光陰歲月一般頹然。

葉知秋原本準備發出暗器的手指,在最後一刻險險的停了下來。他……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這面具里面真是內有乾坤?!

葉知秋將那花箋拿起來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卻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

無奈之下,葉知秋只好開口詢問面前看起來已有些陷入消沉的老者了,「這個圖案……是代表著什麼嗎?」。她敢保證,在她還沒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那個老者就已經抬起眼眸死死的盯著她了。

「你竟不知道?!不知道你拿著它來找我干什麼!」

語氣是意料之外的激烈,像是被勒住咽喉的雀鳥發出的最後的悲鳴一般,葉知秋眼神頗為詭譎的看了那老者一眼,細看之下發&lt現愈不對勁。

那眼角的細紋,看起來就像是可以用軟紙皮捏出來的一樣,一條條的皺得很規則,不像是真正的紋路那般自然,面上的老年斑也是僵硬的可以,似于潑了褐黃色的墨水上去,一點也不真實。

葉知秋倏地眯眼一笑。哦……原來如此,竟是此般真相。

「你易了容?」

對于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問話,那位「老者」在愣了幾秒之後面色瞬間一變,語氣立馬變得惡聲惡氣起來,「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葉知秋卻是沒有理會他單薄到不行的解釋話語,而是捻唇一笑,「面容僵硬,色彩不均勻,並且連皺紋你都沒有處理好……你還易什麼容,不如直接毀了容算了,還真實得多。」

這下子,葉知秋也算是把話都說開了,他就算是不想承認也沒那麼個厚臉皮子去反駁。畢竟事實已經說至此,他再反駁也沒什麼意義,不如干脆些承認好了。

「那又如何?」對面老人模樣的大師淡淡一笑,從地上緩緩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將面上的那層假皮緩緩地揭了下來。

漸漸的,一個面容白淨神情妖孽的男人出現在葉知秋面前。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瀲灩著一湖比春光還要明媚的波瀾,如白瓷一般高挺細膩的鼻梁下是潤澤朱色的雙唇,此刻,正淺淺的的抿成一條直線。

葉知秋心中雖驚訝于他原本的面貌,但眼神卻是依舊平靜著。她袖手輕抬,將那張花箋用內力撐起,輕飄飄的甩到了男子的面前。

「看你對這個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喏,給你看看。」葉知秋看著他將那張紙穩穩接住,眼底卻是泛起了戒備的風波,她才不會有這麼好心白白的拿給他看呢。她只是想看看這個男人拿到這張花箋的表現罷了。

在她意料之中的,那個男人自從看見那張花箋之後眼神就再也沒有挪開過,像是在欣賞他最心愛的人展示給他的羽衣華裳一般,專注地似要把紙張都燃灼。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男子朱唇輕啟,似笑非笑,似是如非,「有玉生煙來,何處不為春?」

他吟的這幾句詩,葉知秋都曾听過,從前宮里的夫子們整天都搖頭晃腦的念著這些令葉知秋不感興趣的詩句,就便是她不會,都听會了。

而最後那一句……玉生煙,他……認識玉生煙麼?

「是玉生煙讓你給我的嗎?」。在褪去偽裝之後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是那種很純淨的柔和聲線,不是老年刻意裝出來的沙啞,莫名的讓人覺得舒服。

葉知秋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索性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站在那里充耳不聞的模樣。

「呵,就算是你不說我也知道……這個東西,只有她才會擁有啊。」男人自顧自的站在葉知秋對面說道,語氣中竟莫名的有些低落。

「既然她都拿了這個東西給我了,我也會依約幫你們打造武器,跟我來吧,小姑娘。」男子將那張花箋收到了袖擺里,轉身拐進了深巷之中。

葉知秋一愣,隨即示意白澤白鳶兩人跟在她後面,四人,就這樣陸陸續續的拐進了深巷的真正巷道里面。

很快,在跟著男人轉了幾道毫無規律的拐彎之後,一座樸素干淨的宅院便清晰的出現在了面前。而期間當最扎眼的便是釘在門框上的那一枚箭矢……葉知秋當然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不就是她射回去的麼…

深綠色的竹扇門靜靜的插足在庭院的最前面,攀岩在其間的荊棘與木槿,雙雙纏繞在柵欄的邊角,做著最光鮮卻也最可悲的配角。

「小姑娘,你箭……倒是射的又遠又準啊。」曲笑寒淺淺的笑了笑,看了一眼那門框上的箭矢,伸手將其拔了下來。

葉知秋只能對此尷尬的笑笑,但見曲笑寒沒什麼別的表示,她也不那麼在意這件事了。

「你的這兩位朋友,可以先去客房小坐嗎?我只想和你單獨談談。」曲笑寒說起話來很溫和,但是卻透露著淡淡的不可違背的意思。

他微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論是武器的事,還是花箋的事情,我都只能和你單獨談談。如果你執意要帶著他們的話,請恕我執行不能。」

葉知秋轉頭看了看白鳶白澤兩人,像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白澤在接收到葉知秋眼神的第一個瞬間幾乎就做出了反應,「我和妹妹沒有問題,我們等著……主子你談完。」

此話一出,白鳶詫異的看向了站在她稍前面一點的哥哥,她還以為……哥哥會拒絕。

葉知秋對此倒是沒多意外,畢竟白澤……確實是變了許多。很多事情他已經開始看得很明白了,這件事情,只是對于他考驗的開始,她相信……他會做的比她想象得更好。

曲笑寒微微笑了一下,將白鳶白澤送進了小院子里最左邊的客房里,用甜點和上好的茶水招待了他們之後,便帶著葉知秋離開了那個房間。

院子里風正蕭瑟著,雖是深夏時節,卻在這小巷子盡頭的老宅里顯得冰寒徹骨。

「我叫曲笑寒,不知道……她…跟你提到過沒有,不過我想應該是沒有吧。」曲笑寒笑了笑,笑的有些無力。葉知秋看向他的側臉,很年輕,卻沒有年輕的那種活力。

就像是他易容偽裝出來的那種滄桑的老者一般無二,很老,老的不是臉,是心。

她站在他院子里唯一的那棵桃花樹下,正值夏季,桃花已經開謝了,只有著淡淡繁芽的枝葉正茂盛著,女敕綠色的新葉穿插其間,像是在隱藏自己的存在一樣。

「你說玉生煙?」雖是明知故問,但葉知秋還是問了出口。

曲笑寒的面色不自然的變了變,有些蒼然,卻也並沒有失態。「嗯,她……最近還好嗎?過得怎麼樣?」這話葉知秋怎麼听都覺得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問法,但她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感覺,只能點了點頭。

葉知秋點頭後,又是滿園的寂靜,就連風吹過枝頭葉片沙沙作響的聲音都听得極為清晰。這里沒有雀鳥,只有淡淡顏色的樹葉在風中招搖。

曲笑寒緘默良久才慢慢地說,「你……是她什麼人?」葉知秋愣了愣,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問這個問題嗎?

「我是她收的徒罷了。」

這一下子倒是輪到曲笑寒吃驚了,他所知道的玉生煙……可是從來不會做收徒這種事情的,她一向覺得這種事情都是無聊之徒做的事情。怎麼會,有朝一日,她也會做這種事?

這個女孩子應該也有著不同尋常的身世吧,否則,她也不會收她為徒……

而且,光看她這一身武藝,就覺得不簡單了。

「罷了,多問這些也無用。你想要做什麼武器,告與我,我好今日就開始做了。」曲水寒收斂下了眉目,回到了一開始那般平靜的模樣。

「一把劍,一副暗器。」葉知秋緩緩而道,她知道這些東西挺起來頗為好打造,但是真正想要達到她的要求,做到她心目中劍的樣子,卻是難上加難。

做了這麼久的兵器生意,曲笑寒當然知道葉知秋話語還未盡,便等待著她再次開口。

葉知秋見他將很多事情都明了于心,自然也不會再跟他打什麼太極了。

直接張口便來,「我的要求可能有些難以達到,你若是做不好的話,我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怨言,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做到我滿意,畢竟……她說你很不錯。」

她的最後一句話成功地讓曲笑寒的眼神閃爍了幾番,她知道,他把她的話听進去了。

「劍尖輕薄如蟬翼,身輕如燕尾,把柄圓潤筆直並且最好是由玉石打造,保持其潔淨光滑瑩潤。暗器……這個倒是沒什麼,主要是月牙鏢,毒針,針尖長而尖利,針針見血。可以在中間開個孔,安置毒素,主要是隨你方便,我的要求大概就是這些。」

葉知秋大概的將自己打造武器的要求說了一遍,沒有在意邊上曲笑寒膛目結舌的表情。

「這是……這是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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