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松木門被輕緩的推開,晚間些微的寒風從門縫里吹拂進來。葉知秋蓋頭下的臉被映得通紅,微微上挑的眉峰正訝異著時間流逝的速度。
腳步聲漸起,卻絲毫不顯得凌亂,葉知秋心想……大概是沒喝醉的吧。
也對,他這麼個謹慎之人,怎麼可能在眾人面前展露醉態?況且今日乾順也在場,他更不可能喝太多了。
走進來的人腳步微頓,轉過身去將門關好這才踱步朝喜床走來。「知秋,讓你久等了。」溫和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水一般舒適的流淌在這靜謐的屋子里,她輕輕地搖頭,髻上的瓔珞也隨之附和起來。
南沙將置于邊上明鏡台上的喜秤拿起來,小心翼翼的將紅蓋頭挑起來。
嬌嬌傾國色,緩緩步移蓮。貌若王嬙,顏如楚女。如花解語,似玉生香。葉知秋將那張易容過的臉依舊描繪的絕艷傾城,縴細柳眉裊裊彎在一雙顧盼生輝的鳳眸之上,眼尾輕輕上挑,媚意橫生。
俏鼻櫻唇,薄抹丹砂;面若粉桃,含羞帶怯。
此般形容竟是毫無夸張之相,真比得上九天之上的玄女,艷色傾城。
「果然……我就知道這樣的你最美。」南沙嘴里兀自喃喃,看著一身喜服裝扮的葉知秋有些出神,葉知秋看著他笑了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橫抱了起來。「誒……你做什麼?!」葉知秋眼楮陡然睜大,看著南沙的側臉有些不知所措。
她現在全身上下可是連一點武功都沒有,要是南沙想要對她做什麼,她還真是一點反抗力都沒有。她可不打算在這個洞房花燭夜與他做什麼,就算是……要干些什麼,也需得要等到他們兩情相悅的那一天。
「你說我要做什麼,洞房夜……自然是要先把所有的禮節都認認真真的完成一遍啊。」原本還很話語溫和,卻忽的陡轉,有些壞心的笑了笑,「不然……知秋以為我要干什麼?」
葉知秋被他放在床的另一頭,這才有空伸出手來將頭頂上的喜帕拿下來朝他扔過去,「說起這些話來你也是一套一套的,真不害臊。」
南沙趕忙接住那張喜帕,止不住臉上的笑意,「這喜房里的東西可一樣都不能亂扔啊,不然……可就不吉利了,知道嗎,小壞包?」他捏了捏葉知秋的鼻子,一臉得逞。
葉知秋啪的一下拍開他的手,「你就作怪吧你!」
要是再等他來幾下,估計這臉上的易容妝都要被弄花了。
屋內香薰漸濃,裊裊盤旋在屋頂的橫梁上。像輕紗一般柔垂在窗框,蔓延著一室馨香。
兩人並排坐于床沿,南沙為她將發髻上的珠花一一取下,當最後拿掉禮冠的時候。葉知秋忽然感嘆,「感覺就像是終于把壓在腦袋上面的一塊大石頭取掉了一樣,渾身輕松啊。」南沙好笑的翹了翹嘴角,甚是無奈。
「餓嗎?折騰一天了。」南沙把漆木桌頭上面的點心端過來,拿給她。
葉知秋看著那碟糕點緘默了好久才開口,「現在不是該喝合巹酒?糕點……等會兒再來。是你說的,先把禮節完成了再說。」看著葉知秋得意的面龐,他是不是該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
「好,合巹酒。」
南沙將放于床邊紅綢雕花木盤內的兩杯清酒端過來,葉知秋看著那炫目的紅色,腦袋里竟漸漸的有些暈乎了。似青蔥般白淨的手指捏起其中一只金色的酒杯,面上帶起微微的笑意。
兩臂相結相接,殷紅的唇角終是沾上了淡淡透明的酒漬。
空蕩的酒杯里還殘存著之前清怡的酒香,葉知秋轉手將其輕輕地放在了桌面之上。她絲毫未醉,這一點酒對她來說不若是如同一杯涼白開。但未酒醉人已醉,她現在只覺得頭暈得很,像是在夢游一般。
南沙看著她有些變得微紅的面龐,眼瞳里的色澤慢慢變得溫柔起來。
「知秋,我知你心意。我不會勉強你,花燭夜圓房一事……待到你願意的時候我們再做可好?」南沙伸手攬住她的縴腰,將人輕柔的抱到了懷里。耳畔是南沙低沉溫柔的聲音,葉知秋迷迷糊糊的點了頭。
是安神香吧……葉知秋在雙眼即將完全合上的時候忽而想到,南沙還真是做的全套。他應當也知曉她的心思,如此也罷,至少不存在爭執便好。
看著已慢慢沉入夢鄉的葉知秋,南沙的嘴角的笑容變得愈發溫柔。
知秋,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明白我有多喜歡你,有多愛你。但是這一切都只能在單方面開始做數,在如今這樣一個時候,情情愛愛什麼都算不上。怎麼辦啊……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我想出來了一個辦法,我想得到滔天的權利。
那樣的話就在也沒有一個人能阻礙我們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好……等我坐上皇位,我一定讓你做我的皇後,就算我不能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也至少能許你一世恩寵無憂。
現在,這個計劃已經開始轉動生澀的齒輪,只等待著我們的實施。
將懷中人輕柔的抱到了錦繡著鴛鴦交頸的龍鳳喜床的最里面,看著她熟睡安靜的面容,他總是覺得他這十九年來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樣輕浮。比雍容華貴還要危險的就是棉花下面隱藏的刀刃,他總是想念著兒時的光陰。
毫無意義但卻滿心沉醉。
紅鸞帳暖,水色的帷帳下掩映著兩個人模糊的身影。帷帳外搖曳的紅燭燃灼這這一夜最後的激情,像是在昭示著一部分人的涅槃一部分人的長逝。
南沙一手搭在葉知秋腰際,另一只手肘撐著下巴支起上半身眼神凝凝的看著另外一人。羽扇般濃密微翹的睫毛在昏暗燭光的暈染下倒出淺淺的光影,以往潤色的嘴唇此刻看起來竟是無力的蒼白。
恍惚間是好像有一道深深的溝壑橫亙在他們之間,就算是再如何靠近,也不過是飛蛾撲火徒勞而無功罷了。
「晚安,知秋。」
樓閣以外是滿天星光,虹霓笙歌滿城喧囂,夜風帶著晚歸人從香閣春閨里帶出來的脂粉氣息,溫卷著床頭女兒繾綣旖旎的春思緩緩吹拂著。
不同于窗外世界的迤邐妖冶,閣樓內只是一片寂靜……
蒼白皎潔的月色灑過這道靜寂的夜空,余下滿世界的寂寞獨活。依稀揍過城郊的路人披著御寒的衣物,終是穿梭在了這俗世的紅塵里。
一夜終過去——
翌日。
天光還未亮起,葉知秋便已經醒了。是的,她醒了,很早便醒了。
許是早上微光的作用,葉知秋看見了桌頭上已經燃燼的蠟燭,只剩下一截白玉的底座盛著滿滿紅色的蠟油,像是孤獨垂淚的瀕死之人一般坐在那里。
合巹酒的杯鼎不知何時竟倒成一片,些微溢出的酒液沾濕了墊底的紅綢子。被挑開的喜帕正疊的整整齊齊的置于喜秤旁邊,每一套禮儀都規規矩矩的呈現在她的眼前。但她知道,只有最重要的那一步被省略了。
這些禮儀的存在都是為了那最後一步,而如今,那最後一步竟像是被所有人都可以遺忘了一般的不曾發生。
再看眼前的這些東西,看起來倒更像是諷刺了。
葉知秋唇角微微挑起一絲嘲諷般的笑,溢出極輕的笑聲。可能是有了動靜,躺在她身邊的南沙微微動了動,可能是快要醒了。
也對,此刻大概也是卯時的樣子了罷。總不可能新婚第一日便睡到日上三竿,葉知秋正準備支起身子坐起來,卻忽然被南沙一把抱了過去。
「再睡會兒,這麼早起來時候不對。」南沙的聲音有些輕微的沙啞,可能是才睡醒的緣故,頗顯得有那麼幾分慵懶。
葉知秋的面龐緊緊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親近到就連心跳聲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過現在可不是對著美色沖昏頭的時候,葉知秋很快便想明白了南沙此話的意思。新婚之夜定然是溫情纏綿的時刻,早上若是起得太早很容易被看出端倪,尤其是那些想要挑錯子的眼線們,更是時刻不消停。
不過片刻,她便想清了其中利害,乖乖的待在他懷里不動了。
房間里面的安神香早已燒盡,此刻房間里面只有淡淡的花香味。從窗框縫隙里傳來的香味,似乎是南沙在院子子里栽種的他最喜歡的石楠花,每到這個季節,便會開得很旺盛,香味就連王府外面也聞得到。
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喜服,因為一晚的睡眠已經變得有些微皺。葉知秋看著身上的衣服正有些犯愁,就听得頭頂南沙一聲輕笑,「衣服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你喜歡的樣式,放心吧。」
話罷,又收緊了些箍在她腰際上的手臂。
葉知秋眼波流轉,輕巧一笑,在他懷里又眯了一會。等到快要辰時的時候才被南沙叫醒,她這才開始慢慢起床洗漱穿衣。
南沙將衣裙遞給她,送她去屏風後面換好出來後才道有事情要與她說。
「剛剛上面傳旨來說,邀請我們去參加宮里的百花宴,」南沙幫她整理著衣襟,繼而補充道︰「不得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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