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生平最恨的三件事,擾人睡覺、擾人戰斗和擾人吃飯。
雖然奈落表面上看起來不過就是一個十幾歲的青春美少年,但是三世年齡再加上在不同時間流速的世界度過的時光,他的真實年齡事實上已經快超過三位數,無限接近四位數的程度了。
不,就算不算他在弒神者中以鑢七實的身份度過的時間,光算他以賽亞人的身份活著的時間也已經超過了五百年,雖然有大部分的時間是讓他睡過去的。
因此,對于奈落來說,睡覺是一個很好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但是,再怎麼樣,奈落都不可能對現在的一誠視而不見。
「奈……奈落,我已經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或許是憤怒,又或許是疼痛,一誠語氣中感情波動很大,一手撐著玄關大門,卻絲毫沒有平日的生氣。
「先別忙著——說話!」皺著眉頭,奈落打斷一誠的發言,將一誠攙扶進來,如扯線木偶般地拖著身體,腳底的泥巴在客廳畫出了一條條黑色的曲線。
大腿和月復部都被刺穿,沒有流血,卻冒著幾縷黑煙。
四肢多處擦傷,手肘膝蓋處還粘有幾根青草,額邊尚有血漬,唇角略顯浮腫,原本蓬松的頭發更加凌亂,就像摔倒在水泥地上並打滾三周半的結果。
一般人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倚在沙發上的一誠有氣無力,雙目無神,嘴中猶自嘀咕著什麼。
看樣子拖著這個身板跑來自己家里已經是一誠的極限了。
「你遭逢鬼上身了?」奈落嘲弄道,「最近倒是諸事不幸啊!」
朝半躺的一誠扔了條濕毛巾,奈落身著睡衣坐在了一誠的對面,一邊說著,一邊轉動著桌子上裝滿水的茶杯。
「……」一誠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
事關墮天使和惡魔,奈落一介凡人,實力的差距太大,對……就好像夕麻——或者更應該叫「麗娜麗」,對比自己那樣。
見一誠磨磨蹭蹭猶豫不決,奈落輕嘆一聲,道︰「是‘惡魔’的事嗎?」。
「你……你……」一誠一躍而起,驚訝地指著奈落。
「這很奇怪嗎?」。奈落平靜地道。
「奈落你知道有‘惡魔’?」一誠試探性問了一句。
「廢話。」
「你怎會知道的?」
「那你又怎麼知道的?」奈落拋回了問題。
一誠滿臉苦澀︰「此事說來話長。」
奈落淡淡一笑,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一二,是因為‘天野夕麻’吧?」
一誠瞠目結舌,良久沒有回應。
品了口茶,奈落繼續道︰「異常的事總是一種前兆,這個女人主動對你展開攻勢,若非心儀已久,既是別有用心,你的情況……只有可能是後者……」
「太傷人了啊!混蛋!」
「你不是被傷慣了嗎?」。奈落沒心沒肺道。
「那也無法推出‘惡魔’的結論啊!」一誠也學會了轉移話題。
「其實在你和天野夕麻約會的時候,莉雅絲•吉蒙里曾來找過我。」
「部、部長?」這可是預料之外的事情,「部長跟你說了?」
一誠惴惴不安,擔心奈落會否也不小心成為了惡魔的眷屬。
「那倒沒有,她只質問過我是不是三大勢力中的人。」奈落嗤笑道。
「誒?」
「惡魔、墮天使、教會……這三者中,你自然不是教會中人,沒有純粹的信仰,滿腦子胸部的人,即便是加入了估計也很快會被作為異端逐出門戶。」奈落輕笑道。
「胡說!!」一誠大吼道,「胸部才是一切!胸部才是正義!」
「……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談。」
「那麼我還有墮天使的可能吧,奈落你……」
「這是當然,我根本沒有說‘你是惡魔’這句話啊!」奈落聳了聳肩。
「那剛才……」
「我只說‘是因為惡魔的事嗎’,而沒有說‘你是惡魔吧’?」奈落一臉狡詐。
「你在詐我!」一誠怒起。
奈落搖搖頭,緩緩道︰「嘛……不要激動,說起來,我也是見過‘惡魔’的人,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
「惡魔!?」
「你就當成我也是‘SacredGear’的宿主好了。」奈落說出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
「唉……我就知道奈落你沒那麼簡單的……」好一會兒,一誠長吁一口氣,又坐了下來。
從莉雅絲處得知天野夕麻是墮天使的時候,一誠已經有點懷疑,照理說,墮天使要匿去自己的行蹤,總不至于留下些蛛絲馬跡,根本不可能單純因為「接觸不深」這個理由就放人一馬,奈落能記住肯定有他自己的因素在里面。
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奈落,只有一誠才知道自己這位兄弟的可怕。
這樣的人,有著超越常識的力量,一誠認為也是很正常的。
「……看來跟我混久了,你腦子終于有點開發了。」奈落嘴下不留人。
「……你能不要把什麼東西都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兩人一唱一和,原本緊張的氣氛也松弛了下來。
「于是,你想去救那個修女?」奈落針對一誠的情況做出了總結。
「愛莎是我的朋友,她被抓走了我無法棄之不顧!」一誠回答的很干脆。
「……你‘上司’的意見呢?」奈落沒有急著表態。
「部長她反對這次行動……」一誠顯得情緒很低。
同為神器持有人,一誠卻絲毫不覺得奈落會對自己下手,三年的「孽緣」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一直以來奈落經常指出一誠這種想法的幼稚天真。
這也許也是奈落與一誠相處融洽的最主要原因吧。
但信任是一回事,胸無城府又是另一回事。
兩人默契地各留一步,一誠沒有追問奈落神器的由來,奈落也沒深究一誠成為惡魔後的遭遇。
目前獲知的,也不過是一誠由莉雅絲救回,轉生成了惡魔,幫助莉雅絲在做事而已。
很多時候,結果往往比過程更重要,奈落和一誠都留下了足夠的空白。
奈落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對一方勢力貿然下手,無異于直接宣戰,最次也會被對方抓住把柄,你部長考慮的很有道理。」
短短的一句話,奈落就分析出了莉雅絲的立場以及三大陣營的關系。
「和平的背後難免風潮暗涌,倒是與人類世界差不多。」奈落聳聳肩道。
「……」
「于是你就跑過來了?拖著這個傷?」
莉雅絲那姑且還可以說是一誠急躁所致,可按一誠的話,那個修女卻擁有連墮天使、惡魔都能治愈的力量,從初次見面的印象和一誠的轉述,絕不是一個會不管一誠傷勢、不理他人死活的人,換個角度看,足見當時的形勢之緊急。
「萬分抱歉!」一誠卻以為奈落在追究他弄髒自己家的責任。
奈落沒有糾正一誠的錯誤理解,只無奈笑道︰「得了吧,誰叫我認識你……」
「那我們該怎麼做?你一向是我們中最有主意的。」一誠相當依賴奈落的判斷,長久以來,奈落在死黨中都是作為主心骨的存在。
如果真的沒有辦法的話,不如就自己與奈落雙闖敵人基地救回愛莎。一誠心中這麼想著。
「你知道他們的根據地麼?」奈落看透了一誠的想法。
「應該是在教堂一塊。」一誠凝重地開口。
「你的實力如何?」奈落在謀劃著什麼。
「不行啊!除了這只手。」一誠擺了個POSE,將左手伸出,以意念驅動,向奈落展示了下自己持有的神器,「麗娜麗說——啊,就是夕麻,這是件極為普遍的神器‘龍手(twicecritical)’,效果是在一定時間內將持有者力量提升為兩倍,可我就……」
一誠越解釋聲音越低,最後喪氣地低下了頭。
就這樣根本不可能救出愛莎啊!
現實是殘酷的,零就算倍增再多還是零。
難道不得不靠奈落了麼?就是不知奈落的神器是什麼……
「對了,奈落你的神器是?」一誠終于想到了這個問題。
「我的神器雖然很稀有,但是也沒有什麼攻擊力,而且消耗也不小,是可以穿越空間的神器,我自己是將其稱之為‘異次元空間’的,但是實際上不過只是我用這個神器時的招式的名稱而已。」配合著話語,奈落伸出手憑空一劃,然後,空間出現了一道裂縫。
「這、這是?」
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空間的異常,而且在奈落拉開的那道裂縫中光是用眼楮看就能夠看見那扭曲的空間。
奈落微微一笑,一揮手將空間復原,接著說道︰「我的能力簡單地說就是兩個字——傳送,雖然只能夠用在趕路或者運輸事物上,而且這還要看持有人有沒有去過目的地,如果沒有目標地點的坐標,那麼頂多也只能夠傳送到我的視線或者說感知範圍而已。」
「那愛莎……」
「都說了沒坐標不行了,臨場的話先不說戰斗力,我也差不多只能自保而已,當然,論逃命,我還是蠻有信心的。」
「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能力的?」一誠敏銳地抓住了奈落話中的矛盾之處。
「我這個能力不是很明顯嗎,隨便用用就能夠熟悉了,雖然消耗很大,但是因為我本身就是在旅行中鍛煉過自己的,魔力量還不錯,能夠承擔的起的,再加上我自認控制能力也不錯。」
「……」無語,真正的無語,相比起自己因為莉雅絲部長所救才幸免于難,奈落卻是這麼簡單就掌握了神器的用法,雖不好追究,但一誠相信了奈落的說法。
「這麼一說感覺希望好飄渺……」一誠看了看左手,緊咬著牙齒。
「那倒不見得。」奈落又輕抿了口茶,眼角瞄向窗外,「還有希望。」
奈落的話就像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迷途者的方向,一誠望向了奈落。
「莉雅絲吉蒙里應該對你說過這樣的話吧︰‘利用惡魔棋子轉生的惡魔眷屬,每一個都有著對應棋子的特質’?」
「是、是的。」
「轉生你的是什麼?」奈落掃過一誠的左手手甲。
「莉雅絲部長說,那是八個士兵。」一誠尷尬地笑道。
畢竟一般人听到自己的位階如此之低,難免自怨自艾感嘆前途多舛,一誠也不例外。
「你認為‘士兵(Pawn)’是最低級的?」奈落狠狠地給了一誠一個板栗,「你忘了我跟你玩國際象棋時是用什麼干掉你的了?忘記我跟你說的規則了?」
「規則?」
「士兵的特性是什麼?」
「升格!」一誠頓然醒悟。
「沒錯,‘士兵’在抵達對方陣地的最深處時,就能夠升級為‘國王’以外的任何棋子。也就是說,具備除‘國王’以外任一棋子的特性。」
「太棒了!……可,這‘最深處’的概念很是模糊啊!」欣喜之後,一誠發現了問題的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