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讓你明白,逐漸學著用一個超月兌人群社會的旁觀者的眼光來看待所遭遇的問題和自身所處的處境,然後也要牢記你曾經身為一個局內人又是如何看待相同的問題和處境的。
「邪惡勢力威脅你,你認為是否擁有應付的能力決定了你的應付方式,之前你性格懦弱又無人能求,那麼你選擇妥協看似無可厚非,而如果那時候的你已經踏入了修行的門徑,乃至掌握了足以應付普通人類的神通手段,直接把威脅你的人殺掉大概就是最直接的應對方式,可這種假設毫無意義,那時候的雅子已經是過去時,那時候的雅子也只是個只能選擇忍受的普通女生,你可以假設如今的你若遭遇相同的問題該如何處理,卻無法讓過去的你換一種方式去應付威脅你的人,局內人的眼光讓你時刻謹記真實的自己,超月兌的視角則讓你發現改正錯誤的方式……這些依然是大方向和大道理,我也只有身為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如果你覺得我的話無所謂,可以不用理會。」
她沖我眨了眨眼楮,「所以我說愛麗絲真的好像一個神明嘛,你的話我都能理解,可我想我需要很長時間、甚至要用一生來體會。」
「只要別自己沖動尋死,修行人的生命足夠你體會普通人幾輩子所遇見問題的總和。」
我發覺自己還是不足以勝任一個導師的角色,我無法用更加淺顯卻深刻的語言來給予她修行上的幫助,于是只能用從高人們那里借來的或是我自己思索而來的大道理告誡這位修行新人,以圖盡量讓她不要迷失在細枝末節的術法小道或人生歧途上。
殘酷的現實是,自己的道路在我一眼望去已是迷霧重重,我又憑什麼來指導神明的使徒?何況雅子目前不過是個與普通人相差無幾的修行新人而已,遠遠談不上神奈子的傳人。
「妖怪不是故事里傳說得那般危險,我想這個世界其實還是以前那樣吧,剛才我只是乍然接受了太多隱秘感覺有點怵嘛。」
「要說真正的危險,你不如擔心一下遍布全球的普通罪犯。」類似的話我也對丸子小姐說過。
「愛麗絲總是很有道理。」她用遷就似的口氣說。
「咳、因為我總是和很有道理的人們打交道。」我莫名感到些許尷尬,借用別人的道理來教育自己的學生實在不是臉皮厚度不達標的人能做得來的——雅子同學倒也不能算做我的學生。
「我更好奇你到底來自什麼樣的神奇地方啦。」她越發開朗地說道,人的性格大概沒那麼容易迅速轉變,所以我想,醍醐雅子看似從唯唯諾諾的平民女孩變得敢與我開玩笑,但她原本的性格中就應當包含著這樣的成分,環境的壓力和所面對的人才是釋放某些性情的催化劑,不過這也是好事,我可不希望我寄予一點希望的幫手在踏入修行之門後依然懦弱無當。
「那里、嚴格地說,那里和外界的差別在某些方面並不大,至少人里……現在談這個對你來說沒有意義,除非你修行到了足夠的高度又厭倦了當下的環境,到時候我或許可以為你做一個引路人。」現實是目前的我也無法僅憑自己的力量回到幻想鄉,所以沒興趣與她多談。
「?」
無視她的一頭霧水,「今天你的妹妹沒有向你匯報什麼異常狀況吧?」
「沒有啊,看來我們這樣的小人物真的不惹人在意啦,這也讓人松了一口氣呢。」
「話說,你妹妹的警惕性好像遠遠超過普通人一大截呢。」
「也許、是吧?她從小就喜歡劍道……雖然我听媽媽說我們家過去也是遠近聞名的劍道道場,可從姥爺那一輩開始就沒落了,現在杏子練的也不是我們家傳說中的醍醐流,只是普通的學校架式。」
「啊?你家、呃、你母親家祖上也有流派?」
「都是傳說啦。」
「你們家也有祖上傳下來的奇怪的寶貝嗎?」。我不由聯想到那個擁有奇怪寶物玉塊和兩本妖怪古書的被滅門的普通人家庭。
「這個我沒听媽媽提起過,想來是沒有的吧?難道我家以前也出過修行人?」
「這可說不準,不過沒有寶物也好,不用擔心被危險的人物盯上。」
「我、我覺得我家很普通的。」
「唔、怎麼說你家以前是有名的道場,雖然前有妖夢小姐作為明燈,但我覺得劍道和修行應該沒有必然的關系,說不定你那仿佛天生就能跨入修行門徑的資質是代代積累下來的厚積薄發呢,也許你的妹妹杏子……」
她眼中仿佛亮起一道光︰「杏子也可以修行嗎?我是說,呃……」
她的心思當然非常容易看穿,「你希望我想辦法把杏子也引入修行的路途上來?我告訴過你,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是個魔法使,你不必知道魔法使是什麼,總之我對修行本就一知半解,你機緣巧合跨入修行門徑的例子幾乎是不可重復的。」
「不、就算是、我、我也……」
「你當然不能那麼想,用心念沖擊靈魂意念是我對你的懲罰,根本不是正經的修煉引導,現在你可以坐在這里和我聊天只是因為你的運氣強過了世界上大多數人而已,你對杏子的運氣也有自信嗎?就算你有自信,我也不可能那麼做。」
「那是、當然的,我怎麼能要求愛麗絲傷害杏子!」
「哼,你知道那是傷害就好。」
「對不起,我太得寸進尺了……」
「人的一生可以惦記的願望實在太多,修行只是其中之一,況且這基本上是一條不可遇也不可求的道路,在沒那個能力前你沒必要幫別人惦記。」
正在我孜孜不倦地教訓她時,她妹妹的名字伴隨著電話鈴聲出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上。
「已經過了十一點,」我示意她接電話,「難道又有事發生?」
事實證明我的烏鴉嘴也挺合適去天狗村兼個閑職。
沒說兩句,雅子掛了電話,擔憂已一目了然地掛在臉上,「杏子說,她說感覺到家附近有、有什麼人在窺視,她、她有點害怕!」
「別太擔心,你知道她比較敏感,或許在附近的什麼東西不是在窺視她,」我想到那附近還有一只努力修煉中的小黑貓,只要杏子的電話不是打到我的手機上,就說明情況沒那麼糟糕,「我現在立刻趕過去看看,你留在這,睡覺也好繼續入定凝神也好,等我消息。」
她咬了咬牙,「我還是太無能,杏子就拜托你了愛麗絲!」
「好的。」
為讓她稍感安心並體會到我真實的能量,我干脆炫耀似地從敞開的窗口一躍而起,卷起猛烈狂風往醍醐道場的方向疾馳。
現在不該是節省魔力的時候,相比遭遇神秘莫測的魅魔的那一晚,我估模著自己已經恢復到勉強能夠應付大多數情形,並不用太擔心短途飛行和奔跑相結合的趕路方式會帶來不堪承受的消耗——更大的問題反倒是我已近兩天沒好好睡一覺了呀!希望今晚不要遇見勞神費力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