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玲香跛著腿卻晃悠悠顯得目的已達成般興奮地離開了醍醐道場，當她轉身消失在大門外，我方才對雅子說道︰「我去去就來。」
「您打算親自送她回家？」
「被你看出來啦，我得留意一下她回家的路上是否會跳出什麼人。」
「好、好吧，我等您回來。」
「呃、也好，別那麼快睡覺，我還打算仔細研究一下你的修行進度，好不容易有個成功的實驗體、啊不觀察對象。」
「……」
道場大門處，踏出門框前，身後一陣小跑的腳步聲，接著是杏子的聲音︰「那、那個……」
「誒……怎、怎麼了？」因為實在不熟，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招呼這只正常得讓人流淚的小學蘿莉。
「我、我覺得愛麗絲大人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您、您可以保護姐姐的吧。？」
「保護嘛——算是吧，可是你期望錯了哦，我從來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保護任何人，包括自己。」
「雖然、雖然您這麼說，可小黑、啊不、阿一也說您是個非常厲害的人，我相信您！」
「話說，你是如何把小黑、呃、阿一馴服回家的？它來外界雖說沒有一個明確目的，也不見得需要把人類的家當做活動據點之一哦。」
「沒有啦才不是馴服，一開始只是覺得兩條尾巴的小貓更可愛一些……啊、反正就是喂食比較多、吧？」
「養貓還是挺容易的……回去吧，不用操心你的姐姐，她知道該如何面對麻煩，何況還有我呢，無論我是否能解決麻煩，杏子都幫不上忙，安心照常睡覺上學吧。」
「其實我已經听阿一講了許多，姐姐也告訴了我不少，」杏子說，「捕捉阿一的妖怪組織、威脅姐姐的黑惡勢力，我一個都幫不上忙，我、我不會添亂的，可我還是擔心……」
多麼听話懂事的小女孩啊，再次在內心將杏子對比幻想鄉中一大摞神經常搭錯線的蘿莉，不禁覺得慧音老師的寺子屋狩獵範圍實在太小啊，「覺得不安想了解進展就去問雅子吧，她該學著成熟起來了，也該學著照顧妹妹又不讓你陷入一知半解的倉惶。」
把小女孩打發回姐姐那里，我閃身追往近衛玲香的方向。
她離開地不遠——半殘狀態下步行速度有限——而且時不時回頭，似是不大肯定又希望我追上去似的，所以在見我現身時候說道︰「我就知道你得追上來。」
「我再收回一部分覺得你愚蠢的想法。」
「……」
拉住她的後領，一口氣飛上附近的高樓，見她強忍高空恐懼始終沒有驚慌喊叫，我越發覺得近衛家的大小姐和幾天前相比改變頗大，「我知道你還有許多話想說，現在我們離開了道場，周圍沒有別的人，你可以說了。」
「的確還有很多話，」半跪在樓頂，她喘了一會氣，「原來愛麗絲小姐果真會飛，那天夜里阿大阿二的報告還讓人難以置信呢。」
「有話趕緊說完，我打算帶你飛回去，不需要多長時間。」其實我的打算是在高樓間半飛半跳躍，之前保持浮空讓我發覺到雖然魔法使通用的飛行方式持久性極低，但魔力恢復速度足夠保持很長時間的半飛半躍。
「好好我說，我希望得到你的力量。」
「你不覺得誠實過頭了嗎近衛小姐，不擔心被我扔下去嗎？」。
「要扔也不必等到今天，」她鎮定了一會似已克服對高度驟然轉換的恐懼，「我的想法不難看出來對吧，上次你瞧見的念經和尚不僅是給我壓壓驚而已。」
「我知道，你企圖從那些听起來很厲害的經文里尋求力量，這是徒勞，是歧路，生命誕生以來沒有誰是因為追求力量而獲得力量的，」我不禁升起更大的教訓欲，「生命的存續所需的也不是力量，否則你我今天都不會存在或不會以如今的形式存在于這個星球上，站在這里眺望遠方的或許是老虎、或許是獅子、或許是別的奇怪生物。」
「我想，愛麗絲小姐是在發表對我的嘲笑？」
「可以這樣理解，不過你的認知錯不在你，在于環境，社會環境讓你誤以為力量才是生命的唯一追求。但追求力量不等于升華自我，力量的唯一意義只是造成……毀壞，追求力量的人只能加速毀滅于力量中，對生命個體也好、對整個社會集群也好，從長遠角度來看那都屬于不好的東西。」
「听你這麼說，你可以放棄掉所有殺人的手段？那奇妙的、絲線一般的東西？人們應該放棄武器？國家應該放棄所有國防力量？」
「不論是追求個體升華還是集群升華，確實如此。」
「這不可能，放棄強大殺人手段，你早就該被近衛家的打手射成了蜂窩煤。」
「你說得對，所以那看似不可能……有些問題我暫時沒想明白，就不與你多說。如果你能體會到另一種情緒、不以追求力量的心態投入到某種、特殊的精神體驗中去，我可以酌情賜予你尋找生存意義的方法。」
「哈哈你還記得我的話，我之所以下定決心來找你的目的，就是尋求別的意義，之前見你竟然能做到把力量賜給別人，即使是那個一無是處的高中生，所以我也起了念頭。」
「你混淆了追求生命意義和追求力量。」
「我才不管那些復雜的問題，你是答應我的請求了？」
「沒有，我只答應會考慮考慮，如何達成基本條件我不會告訴你，請自行尋求。」
「毀滅近衛家不算？」
「也許算、也許不算，只看你是否能從中體會到什麼，到底能體會到什麼？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告訴你。」
「可你明顯告訴了醍醐雅子，看來追殺中村妙讓我失分太多，不能獲得你的認同。」
「想岔了一點，但也差不多。」
「我真不知道該喜歡還是排斥你這神神秘秘的說話風格。」
「運氣好一點的話，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話沒有任何神秘性可言。」
最終，我想我應該較為成功地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不為所謂的力量，也不為人世間耳熟能詳的種種欲求，她或許有能力自主侵入修行人的領域？到時候我倒真不介意取消對她的懲罰乃至將神奈子的修行法傳給她。
前提是，她必須能夠活著獲得我的認可，而非被她自以為尋找到的更廣闊的天地吞噬殆盡。
至于近衛家……恍惚間、我心中冒出是否消滅其復仇已不大重要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