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知道我們在警察廳長官辦公室？她是如何進來的？她到底有沒有一個確切的行動規律？這些都不重要，她此刻正滿是真誠意味地目視小林與藤田，更兼不把我視為威脅地無視我就在一旁。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這位神通廣大的靈夢化身依然給我一股看不清乃至模不著的錯覺感受、即使她出乎我意料地打算再下殺手，有著陰陽玉加上回收的布置在東京都大酒店卻尚未派上用場的大量人偶，我也擁有不少保住兩個外界妖的信心……大概。
雖然這些不可理喻的修行高人本身神出鬼沒，可我相信，只要是動手施法，以我目前的見識總不至于無跡可尋，尋得見蹤跡，就存在對付的辦法。
既然不認為靈夢會對他們下殺手，我干脆地保持旁觀，將狹小的辦公室舞台讓給兩位外界妖。
「我本就有充分認識、而今凶手就站在我們眼前，我更為肯定我們幾乎無力為真嗣復仇，」小林按著似乎打算不發一言直接動手的真吾君，頗為理智地說，「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為何要殺害真嗣、也不知道你此刻站在我們面前的目的，甚至不知道我們引以為傲的術法在你眼里是否一個不知所謂的笑話。」
「不愧是我關注的、看來很有前途的妖怪，你們放心，我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殺人，也不打算再傷你們任何一人，但你們也別妄圖理解我在干什麼，現在你們要做的很簡單，把最拿手、威力最強的手段拿出來，對我施展攻擊，了解自己的無力，然後乖乖離開這里，繼續經營你們的事業。」
真吾君一改謹慎保守的大官形象，似一條惡意勃發的毒蛇盯著讓他無處著手的女子高中生，巴望著動手卻被小林阻止。
「即使你所說每一個字都是正確的、都如你所料，」小林說，「我會如你所說，用最強大的力量為真嗣復仇，即使那是無用之舉，真吾，你退下吧。」
「讓我來。」
「若非偷襲，你我一人還是二人之力對她而言並沒有區別，」小林繼續理智，「可這樣的高人，又怎可能是我們有能力設計偷襲的？」
不錯，只要靈夢願意，這兩人別說觸踫、見她一眼都是幾乎不可能的，就算小林查到靈夢化身在外界的具體身份，就算有機會對靈夢化身的旁人下手，對她而言卻毫無意義，她甚至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就能讓他們消失。
我發現高人若要做壞事，所佔據的有利地位幾乎難以推翻，奇怪的是我所見的外界高人之中，除了這個怪異的靈夢化身，似乎都沒有動用神通法術欺負人的習慣？魅魔也好、野間也好，乃至里世界論壇的幕後高人們也好，不知東京都以外的其它廣闊外界地盤是否仍然如此。
「真吾君，你的法力的確已比我更為深厚，在此卻沒有更大的意義，還是讓我獨自來吧，若有不測，你比我更適合帶領兄弟會發展壯大。」
他似乎不大信任女子高中生的保證，這情有可原，他並不了解我們這些所謂的高人是不屑于信口胡謅的。
「芙蘭小姐，你我約定至此了結，」小林並不表示感激，對于凶手的現身他也許認為巧合居多而非我引誘的功勞，「希望還有合作的機會。」
「如果我停留外界，合作的機會也許還有不少，況且仍有一些謎案期待你們解惑呢。」接觸了這幾個小時，我覺得小林一幫人可能的確不至于親自去犯下滅門大案，但或多或少他們必然與其有牽連——這些都是警察們和私家偵探該關心的，我暫且不予摻和。
真吾被說服後退，將「復仇」交給了他們共同信任的大哥小林先生，而靈夢化身看似悠閑實則已做足了完全準備，我懷疑小林的攻擊即使出人意料地強悍也奏不了多大效果。
事實證明，我和靈夢都小瞧了這位經營組織多年、斗爭經驗豐富、修為雖不見得多高端、法力卻積累強悍的外界妖——可也不至于出乎意料。
「我真正引以為傲的穿空遁術在這里看來是無法施為了，所以……」
正面朝向靈夢施展的攻擊法術猶如一道令人眼熟的「激光」柱，毫無花哨詭異地筆直向前，雖然看上去威力浩浩蕩蕩似乎一旦打偏就能將長官辦公室乃至整棟堅實的警察廳大樓轟成廢墟，卻在靈夢眼前詭譎地仿佛陷入紫姐姐的縫隙，被吞噬地連熱量也未過多擴散，我仔細觀察後並沒有發現縫隙，靈夢的防御方式顯然和紫有區別。
正餐當然不是這一道直來直去的熾白光柱——話說這近乎魔炮的外界妖法術我也弄不明白他是如何在修行中構建規劃而出的，法術看似簡單直接卻絕不是簡單易學的——正式的攻擊來自靈夢身後與身側的「偷襲」，不過對全面掌控局勢和空間的高人而言身後身側的偷襲也與正面直拳差不太多，更何況小林的偷襲對象至少是一個了解彈幕游戲甚至精通此道的高手。
即使結果已注定，我依然有滋有味地旁觀這一場「外界人」之間的激烈斗法。負責「偷襲」的是小林趁著「激光」擊穿空氣大放光亮的空擋悄然散布出去的小「紙片」，我猜那些看上去和卡牌游戲的實物道具差不多的紙片是類似于符咒的特殊道具、里邊如同靈夢賜予夫道甘先生的符咒一般封存著攻擊性或干擾性的法術。
「果然不錯。」靈夢的聲音在光芒和一片即將釋放的符咒掩蓋中顯得悠閑自適，雖然話語夸贊，卻更證明她面對偷襲毫無壓力。
然後正面攻擊消退，數十符咒緊接其後展露其封存之術，其中一半是眼楮不可見的心神沖擊，與我面對虎豺兩妖的首輪攻擊形式幾乎無區別，力道卻大了好幾圈，若是這一半心神沖擊符咒的偷襲對象是剛來到外界那一晚的我，我心想，也許我將躲在某個深山岩洞里頭疼到今天，之後的事情也就不必再談了。
但是很遺憾，面對簡單粗暴的心神沖擊，靈夢化身不動聲色間似是硬抗了下來，它們建立的唯一成果，是讓她不那麼從容地揮了輝手，把另一半爆發成布滿辦公室、雨點般沖向她的尖刺的符咒術法給掃平乃至反彈。
所以我也不得不動手以陰陽玉結界護住包括來不及反應的兩個外界妖和自己在內的三人。
不過片刻的斗法便虎頭蛇尾地結束，留下坑坑窪窪的半面辦公室牆壁和似乎已經耗盡一時之力的小林先生。這家伙的持久性真令人失望，我冒出這個想法，然後收回結界。
「百年內，我們將不再考慮復仇，就此告辭。」小林擱下一句似乎是表明志向的狠話，又對我的及時防護表示感激，最後拖著一言不發、姑且算是本地半個主人的大官先生越過凶手和辦公室大門離去。
「有牽制有控場有絕殺，真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外界‘大’妖，可惜他的符咒來自自制……啊不過像木樁似的讓別人盡情發揮果然不好受，」女子高中生拍了拍腦袋和肩頭，抖落被法術反彈而揚起來自牆壁的碎屑塵埃，「終歸還差一點才夠破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