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後羿部君首後羿,周圍懼怕他的中小部落共尊其號後羿為正朔,夏帝迫于後羿yin威公開承認其尊號,于是後羿的威名和狂妄傳揚中華諸部,讓所有自詡強大的部落伯君生出對後羿惡感,靠近後羿領土的眾多大部落則愈發警惕充滿侵略性的後羿部。
後羿有許多寵妃,其中最受寵的一個在上古傳說中叫做純狐女,出身自純狐部,純狐部也在夏帝企圖聯合的中華及四方勢力名單之中,純狐部的想法和所有其它部落差不多,同樣對後羿滿是忌憚,所以天下共同討伐後羿的計劃並未被純狐女所知。
然後,除了戰爭還是戰爭,和近現代不同的是在那個神人不分、生存競爭殘酷激烈的年代,戰爭的主力中包含著許多神通廣大的大能,夏帝領導的部落聯軍對付強盛卻勢單力孤的東夷後羿部,結果顯而易見,後羿即使如同上古戰神般中華無敵,也在聯軍付。出慘重代價後被來自十幾個強勢部落的超級戰將合力擒獲,押往夏都陽城公開處刑。
心念信息大多是文字描述,這說明姮娥沒有親身經歷其中,不過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歷史相隔上千年,當後羿于夏代異軍突起時,姮娥的羿部早已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她也早在千百年前與玄兔一同飛升了月夜見的月宮仙界,當然沒有再返回中華大地卷入部落戰爭的道理,可這些大略了解的夏代往事似乎也不能表明純狐為何來尋月夜見的月宮和姮娥的廣寒宮的晦氣啊。
「純狐部落有別于絕大多數臣服夏帝的部落,很特別,她們保持了遠古母系氏族的傳統,女人是部落的主導,人口比例中也以女性佔多數,最特別的是,她們的原始信仰和月神有關。」
「一個崇拜月神、與華夏各部落格格不入的特殊部落?話說月神是指月夜見嗎?或就是姮娥小姐?」
「都不是,月神是個符號,不特指某個具體形象,它有的時候甚至會變成動物,比如九尾狐。」
「啊?」
「純狐是個多疑又單純的部落,她們的多疑讓她們免于無數次滅族吞並,她們的純粹直達天听,信仰在月球凝結,不論隱居月宮仙界的月夜見老師,還是不再外出的我,都能清晰感受到信仰的匯聚,我自月夜見老師那听說,這信仰從雜亂微弱到純粹而凝聚持續了上萬年,雖然在百萬年以上的人類演化史中不乏對月膜拜的人類群落,可純狐的純粹還是能讓老師輕松分辨出來,然後,直到純狐參與討伐後羿。」
「討伐了後羿,信仰消失了嗎?」。
「不,陷于絕望和仇恨的純狐女以原本身為純狐大巫的身份和經驗做到了上萬年來沒人意識到可以去做的事——她竊取了純狐部絕大多數人都感受不到的、純粹而直沖天際的信仰。」
「竊取了信仰,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吧,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我想到的是千方百計擺月兌神靈桎梏的神奈子,「我記得小兔兔告訴我,仙子姐姐是十分看不上信仰的,這有什麼文化源流嗎?」。
「信仰讓自詡神靈的修行人感受到虛偽的強盛。」姮娥用一句話總結,「然後,迷失自己在帶領信徒通向自身和所有人類的道路上,總之,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上古伏羲氏訂立最古老的部落盟約、禮法和時歷,正是為了讓人們自己規範自己,自己意識到這個世界,而不是把自身心靈和所有寄托給不可靠的虛幻鬼神,然後和神一起走向衰敗滅亡。」
人家上古大賢早在文明創生之初就已經意識到了神靈的不可靠,這點和第一代神靈們比起來似乎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啦,「我們魔法使其實都是無神論者,雖然沒有完全弄明白伏羲氏的想法,總之我非常同意您的觀點。」
「伏羲是個了不起的人,如果他真的存在,而不是傳說臆造。」帕琪說。
「純狐女竊取信仰卻不是為了成為純狐的月神,她把信仰當做催化力量的工具,當做控制人心的工具,然後她生造了一個以她本人為唯一神的宗教,立誓要吞噬整個中華大地、消滅所有反抗的部落君首和原始崇拜,逼夏後氏奉她為大夏神王、中華正統、乃至全天下的唯一神,享受永遠的祭祀。」姮娥說,「她的復仇就是用更極端的手段去實現後羿一統中華坐上天子位的理想——武力如果是靠不住的,就用心靈。」
「毫無疑問她還是失敗了。」因為歷史和傳說就沒這段故事嘛。
「是的,她最終敗給了部落民眾遵從的禮法和習俗,敗給了尊夏後氏為天子正朔的各部百官的智慧,企圖取代夏帝世俗權利的宗教被撲滅,關于純狐神的一切都被湮滅地一干二淨,染指俗權的宗教從此失去在中華大地死灰復燃的機會。」
「真遺憾,」我想想又改口,「好像對華夏部落來說可不是遺憾,這是人神對抗下人權的勝利啊,是中華迥異與外部世界的思想的勝利。」
「嗯。」帕琪表示同意。
「可這一切好像還是和月夜見與姮娥小姐扯不上關系吧,哎呀,我們听的故事是從您口中得來,那麼這件事看來還是會和姮娥小姐扯上關系。」
「哼,純狐女雖然比她的丈夫後羿王更加野心狂妄千倍,」開口的是讓人弄不清立場的玄兔小姐,「但不論用後世眼光來看是對是錯,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佩服,有理想的人總是更美麗一些。還有哦,因為凝結在月球的純狐信仰,純狐女在夢中是見過月夜見和姮娥大人的,包括我和月宮公主哦。」
姮娥補充︰「對,純狐通過對月神信仰的匯聚的追索,所見到的她以為的月神有六個人,月夜見老師、我、玄兔和三位月宮公主,從現實角度看,要論起誰最符合民間給月神訂立的印象,反倒是玄兔更接近正宗的月神。」
「誰稀罕什麼破月神嘛。」
我試著解讀︰「因為純狐女竊取了純狐對月神的信仰,而你們幾位處在月球高度的神仙能清晰感受到純狐的信仰,所以純狐女通過信仰看見了你們,她認為你們就是她們信奉了萬年的、守護純狐的月神?」
「正是如此,」姮娥說,「她看見我們的同時,我們也看見了她,那一刻心靈在信仰中的開放讓我通讀了她的過往經歷,這才對後羿的生前身後有了些了解,才能在這里給你們講故事,而純狐女,她在‘親眼’看見疑似月神的‘神靈’時,就徹底失去了傳承萬年的對神靈的單純信任,她認為月神背叛了她,背叛了她和她的丈夫,她不僅要對現實復仇,也通過建立信奉她本人為唯一神的宗教向神靈復仇。」
「真是諷刺的事實,失去了單純、失去了信仰的巫柷,反而搖身一變化作引導人們信仰的神靈。」帕琪辛辣地指出事實。
「這就是純狐女前些日子勾結邪神禍亂月球兔子窩的起源嗎。」我對異變原因更加感興趣。
「大抵如此。」
「可她既然在三四千年前的夏代已徹底失敗,又如何把復仇延續到了今天呢?」
「我不清楚,要不是她沒有隱藏自己,我也想不起來世上還有她這樣一個人,其實這幾千年以來我都以為純狐女早就轉世投生成了別的毫無關系的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