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之間的問題由來已久,但明目張膽的反抗卻從來沒有過,一來我也是這件事的罪人,二來從小如此我也算是默認下去,可現在不一樣,衛子端就知道這秘密,何況他還與我糾葛,我不想國公府因為我出事。
我的欲言又止在她看來就是我無法再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找理由。她現在顯得更加有底氣,盡管我不知道她犯下了這樣的錯又是哪里來的底氣。我不想在和她談下去,這是沒有結果的,我看著她下了逐客令,「出去。」
這樣的語氣,若是早些時候她早已一耳光甩過來,現在不知是因為我的丞相職位,還是她有求與我。她一動不動,但顯然還是有些惱怒,她連看著我的眼光都不屑與在去偽裝,赤-luoluo的厭惡。我皺眉我竟然從她眼里看見了厭惡,就好像我是威脅她的把柄?
我直愣的看著她,問出了心里的疑惑,「娘是在~討厭我?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好像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並非是我。」我其實還想問她,當別人家的孩子在娘親的懷里你撒嬌的時候,她在哪里?但其實答案是什麼早已深刻于心,我不屑問出口,我與面前這個人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
她的雍容不復存在,手一揚就要打下來,「娘!最好不要這樣,我明日還要上朝。」我帶著笑意的看著她,「還有,爹也會過問,到時候我就說,表妹太凶悍。」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曾經听話的人變得不在受她馴服。
她靜靜的看著我,看了那麼一會,老嬤嬤上前扶她起身,她背對著我停下,「我會給你選個黃道吉日。」我現在心平氣和,對她說的話在起不了波瀾,我撿起地上的書卷,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
上書房的門打開,灼熱的陽光再次照耀下來,照在阮正明的臉上,那張蒼老的臉上是不解,是迷惑,但更多的還是心痛,長貴笑著在他身後說,「國公爺,外頭天熱,給您備好了轎子。」
阮正明听見了那聲,才恍惚的回神臉上艱難的扯出些笑就告了退,長貴看人走遠了,才進過去,接過小太監手里的茶,放到了桌子上,他還在下著棋,這是剛才兩個人未下完的殘棋,他似乎余興未了,不想下來,外邊天是熱,但御花園陰涼正好,現下也是花團錦簇,「皇上,這御花園的夏景現下是最好,皇上可要走走?」
他是有些頭昏腦漲了,落了棋子,他撩袍下來,「嗯。」長貴吩咐了兩句,讓人去備了輾,他走了幾步又問,「阮正明說的表小姐叫什麼?」
長貴笑著上前,「回皇上,叫素年。」他好似想起來什麼有趣的事,笑道︰「素年?你說朕把這素年賜給傅閑潭做妾,如何?」長貴低著頭往前走了幾步跟上,也笑了笑,「奴才愚笨,奴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今日很是開心,道︰「這有多難,朕與她,他與她的表妹,天作之合,呵」他隨意捻了一朵花,揉碎在手心,留下一團花汁與花的清香。就像要揉碎一個人的心,何其簡單,就在他一念之間。
天色沉如墨。藥菊一路小跑的進來,我放下書,走到燈下,又點了一根蠟燭,「怎麼了?」藥菊握著手進來看著我,猶豫著不知道說還是不說,最後一咬牙,「公子,先生,先生他要在去南城了。」
我點著蠟燭的手一松,燭火啪嗒一下滾落熄滅,我看了她一會,才回神,手忙腳亂的丟下書,推開門跑了出去,「公子!」藥菊在背後焦急的追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走後門快些。」
我蒙愣的停下,又沖她指著的方向一路奔跑,傅閑潭,你這是去赴死嗎,連人都不要我送嗎?我的心里亂七八糟,還是遲了一步,我登上城樓,行軍早先一步走了,浩浩蕩蕩只留下一路火炬和煙塵,我一拳擊打在城牆上,疼痛讓我稍微清醒。我看著那軍隊,雙掌合十,閉著眼楮祈願他的平安。
藥菊氣喘吁吁地趕上來,與我一同看著那遠去的軍隊,「公子,先生會沒事的。」我點點頭,我知道他會沒事的。梓墨也說過,他只是督軍,不要上戰場的,有什麼事,千軍萬馬擋著,他怕什麼。
一路狂奔,回去的時候我有些月兌力,踉踉蹌蹌的走的緩慢,「小清?」我回頭,看著那叫我的人,我一路都有些恍惚,看著人看了好一會,才笑道︰「楊紅兄?」
他上下打量著我,掏出袖子里的娟帕遞給我,「跑來的?給,出了好些汗。」我手模上額頭,笑著接過,「謝謝。」他走上前來,與我並肩而行,「可有見到傅相?」
我一怔,搖了搖頭,「沒有,太遲了。」白日太熱,晚間正好出來閑逛,他也是無意知道今日傅閑潭走的,想來那人沒告訴她,「會沒事的,他,想來是不想你擔心。」
我心中嘆氣,這樣悄悄的走就能讓我不擔心?這看起來更像是去赴死。我笑了笑,他看著我,「酒解千愁,看你這般,想喝酒嗎?」。
他拉著我穿過人群,進了一家酒肆,「小二來一壺好酒。」我揮了揮手,「別,來一壇,在拿兩個酒碗來。」我笑看他,「一壺怎麼解千愁?」
他眼楮亮閃閃的,看起來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也好,不醉不歸。」小二上來一壇酒,他說陪我不醉不歸。我一碗一碗的下肚,胃里熱辣辣的,好似要著火了,一疊花生米下酒,我暈乎乎的很安靜,我知道自己喝醉了從來都不發酒瘋,醉眼看著外邊的燈火闌珊,人影憧憧。我心中憋著一口氣,好似一個有著千言萬語的啞巴。
我低頭枕著自己的手臂,「我好怕,好怕他會出事。」他拿著酒碗看著她,再也笑不出來,他有些心痛她,他伸出手,卻不敢觸踫下去,她在哭,看著她哭他突然有了勇氣,他說,「別怕,你想要守護的東西,我和你一起守護。」
我听見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在我睡著之前,他告訴我我不在是一個人,我不知道這就話在我清醒之後會不會就此煙消雲散,但此刻沒有。他叫了輛馬車,看著她上前,一個人站在她離開的方向發呆,小路子問他要不要回府,他說他想再走走。
他每日都出來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遇見她,像今天這樣的巧遇。她想去她府里遞拜帖,卻想不到見她的更好的理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一個傻瓜一樣,每天讀期盼著能看見她,在這樣只有陌生人的街道里尋找著每一個可能是她的身影,她說她好怕那人受傷,那他就答應她和他一起守護那個人,也許他的愛卑微,但他不在乎。
我眯著眼楮,猝然一下從床上爬起來,一陣天旋地轉頭暈襲來,我軟趴趴的又到會床上,藥菊听見了聲響,跑進來看我,手里拿著一塊浸濕的錦帕,「公子,你終于醒啦。」
她一臉驚喜,愣了一會就跑出去,「公子等等,我去叫大夫。」我倒在床上,手背架在額頭上,想來我是病了,大夫進來看了,並無大礙,吩咐藥菊這幾日要吃些清淡的,藥菊坐到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我,「還好是沒事了。」
我皺眉,問︰「我睡了多久?」嗓子嘶啞,藥菊端了水過來喂我,「睡了兩天了,嚇死藥菊了。公子慢點喝。」我望著天花板發呆,兩天?「我餓了,可有吃的?」
「有有有,公子等等啊,藥菊去拿。」她一臉歡喜的就要走,我喊住她,「藥菊。」她停下來,「啊,怎麼了?」我版、半爬起來撐著身子,「我娘那邊怎麼樣了?」
藥菊眼楮一亮,拋過來扶著我,「對對對,我怎麼給晚忘了。公子你不知道,老爺回來跟夫人說了些什麼。第二天就把那個表小姐請出去了,說是趕去近郊的宅子那了呢。」
我咳了幾下,眉頭緊鎖,「趕出去了?」藥菊興奮的點了點頭,「嗯嗯嗯,趕出去了,公子這下再也見不著那表了幾表的表小姐了。」
我心一緊,揪著被子問︰「我爹他最近可見過什麼人,或者進宮了?還是有哪里不對勁的地方?」藥菊疑惑的看著我眨了眨眼楮,搖頭道,「沒有啊,老爺還是和以前一樣啊,進宮倒是常常進,公子不是說老爺要替先生處理事物嗎?」。
「公子就不要亂想了,肯定是老爺不喜歡那表小姐才趕走的,別說老爺了藥菊也不喜歡那表小姐呢。矯矯情情的。」我笑著拍了她一把,「什麼矯矯情情,人家那是女兒柔情。」
「公子躺下吧,藥菊去給你端粥來。」她推我躺下,提著裙子跑了出去,我看著床上的帷幔愣神,素年來府里好些日子了,爹若是不喜,也不會讓她住那麼久。會不會是我搖了搖頭,他沒理由讓我爹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