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牧場上,升起了火紅的篝火,那帶著暖意的熊熊烈火直飛沖天,將那一塊天地都映照上了一層暖洋洋的紅。
篝火的上面,架起了一個木架子,上面烤著一些野味,蕭王席地而坐,單腿支起,整齊的衣衫由內向外的微微敞開著,長長的馬尾發垂在身後的地面上,使得他在狂野之中更增添了一抹邪佞的味道。
他單手提著一個酒壺,狹長而銳利的雙目凝視著漆黑的遠方,薄厚均勻的唇畔上,掛著的是那還不曾滑落的晶瑩酒珠。
太史先生慢慢走了過來,蹲子看著篝火上的獵物︰「皇後娘娘還沒回來?」
蕭王听聞,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仰首又是喝了一口烈酒。
「那麼……王爺的意思如何?」太史先生轉動了一下架子上的野味,輕輕地問出了聲,「如果皇後娘娘當真喪命在樹林里,明日的朝野必將會引起動蕩,如果當真按王爺所說,皇後對皇後娘娘用心良苦,那麼皇後娘娘的失蹤,定會讓皇上郁郁寡歡,如果皇上因此而無心過問朝政的話,那麼對于王爺想要謀權的大計,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蕭王默不作聲,一雙鷹眸更顯銳利,他很清楚太史先生分析的是正確的,只要沐扶夕現在下落不明,或者是生死未卜,鹿紹凡一定會無心過問朝政,而他只需在這個節骨眼上見縫插針,那麼鹿紹凡身下的那把龍椅,他將會手到擒來。
「王爺可是困惑了?」太史先生幽幽一笑,「如何選擇,其實很簡單,王爺只需遵照自己的心意便可。」
蕭王擰眉,朝著太史先生的方向望了去︰「太史先生為何總是要讓本王隨心?難道不隨心,便不可以辦事?」
太史先生一愣,一抹悔恨之色浮上雙眸,不過很快,那一抹悔恨便是消失在了他那雙飽經風霜的黑眸之中︰「只有萬事隨心,方能萬世不悔,王爺沒有做過任何悔恨的事情,所以不會明白後悔的滋味,但老夫因為這個‘悔’字,卻是幾近疼痛了一生。」他說著,難免苦澀一笑,「王爺,前車之鑒不可不信。」
蕭王凝視著太史先生的那凝著疼痛微笑許久,才呼出了一口涼氣,扔下酒壺的同時,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太史先生一愣,也是跟著站起了身子,「王爺是打算去救人性命?還是打算去要人性命?」
蕭王輕輕一笑︰「本王不屑算計一個女人,用一個女人的鮮血鋪平道路。」說著,轉身便要朝著馬棚走去。
然,就在他剛剛走出幾步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奔馳的馬蹄聲,這讓他停下步伐的同時,難免轉身眺望。
太史先生听聞,也是尋聲而望,可是他們只是看見了奔馳而來的追風,並沒有看見那本應該騎在馬背上的沐扶夕。
「這……」太史先生先行拉住了追風的馬栓,大致的打量了一下追風,不禁將雙目定在了追風纏繞著衣衫的小腿上。
蕭王一愣,快步朝著追風走了過來。
「王爺,追風受傷了。」太史先生說這著,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手模了模追風被衣衫包裹住的小腿,不禁又道,「看樣子是被獵夾夾傷了,不過做了應急的處理,應該沒有大礙。」
蕭王听聞,沉下了幾分聲音︰「確定是獵夾?」
「確定。」太史先生慢慢站起了身子,轉眼朝著漆黑的樹林里看了去,「應該是皇後娘娘帶著追風踫到了獵戶的陷阱,不過,為何只有追風自己回來了?」
蕭王轉眼垂眸,再次朝著追風的小腿看了去,直視著那繃緊在追風傷口上的衣衫,他雖是很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的道︰「看樣子應該是沐扶夕救了追風。」
「懂得打獵的人都清楚,當在樹林之中一旦沾染上血腥,必定會引來大型的獵物,皇後娘娘竟然沒有讓追風留下當做誘餌,而是放追風回來,不得不說,光是她這一份的心思,便是無人可以比擬的。」說到此,太史先生不免又是輕輕呢喃了一句,「果然是一介奇女子。」
蕭王輕笑著搖了搖頭,沐扶夕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轉眼朝著追風看了去,他伸手模上了追風的馬鬃︰「你可是知道那個女人在哪?」
追風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算是給予了蕭王一個肯定的回答。
「很好。」蕭王直接躍身上馬,夾緊追風的馬月復,「走吧,帶我去找那個女人。」
「嘶——」的一聲長鳴,追風再次奔馳了起來,朝著漆黑的樹林再次飛奔了去。
太史先生看著不過是眨眼功夫,便已經消失在馬場上了蕭王,輕輕一笑,聲音一嘆︰「孽緣……」轉身,朝著馬棚走了去。
漆黑的樹林,看不見半點光亮,借著月色,沐扶夕睜開了雙眸,朝著寧靜的夜空看了去,淡然的勾了勾唇角。
懷里的小雪豹還在恬靜的熟睡著,這一刻,沐扶夕對于它有極大的一部分是羨慕的。
當然,她並不是羨慕小雪豹的大膽,而是羨慕小雪豹的年幼無知。
曾幾何時,她也曾這般大膽的靠近一個人的懷里,貪婪的吸取著那份來自那人身上的溫暖,然後恬靜的笑著,以為只要和他在一起,便是天下無憂。
但是現在,那份溫暖的懷抱明明還擺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卻不能再肆無忌憚的依戀著,因為她害怕,她的這份貪戀,會為了其他人而釀成大禍。
人們常說,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你往往總是會想起你最牽掛的那個人,所以很順其自然的,她想起了紹凡,那個在她的記憶之中,永遠站在綠水湖畔,對著她含目微笑的謫仙少年。
紹凡……
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沐扶夕靜靜的想,如果自己要是還能活著出去的話,她會用心去珍惜和紹凡在一起的每一秒,什麼江山社稷,什麼家族榮耀,和她有什麼關系?只要她的爹爹沒有傷害到紹凡,亦或是紹凡沒有傷害到她的爹爹,她都會對一切的一切假裝視而不見。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學會了自欺欺人,但如果這一次,只有自欺欺人才能使這份平靜的幸福走的更加長遠的話,那麼她願意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一路奔馳過來的蕭王,氣喘吁吁,翻身躍下追風,疾步朝著那陷進走了去,他本以為會看見沐扶夕無助的顫抖,又或者听聞見她低低的哭泣,但饒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看見這麼一副場景。
月色下的她,已經松散開的長發披散在腦後,紅痕還沒褪去的面頰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她輕輕瞌著雙眸,任由那皎潔的月光打在她的面上,照亮了她的睫毛,是讓人光是看了便覺得愜意的美景美象。
蕭王一直都承認沐扶夕是美麗的,但是這個世道上的美麗女子千千萬萬,並不是只有美麗,才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在沐扶夕的身上,有著其他女子沒有的淡然自持,果斷勇敢,這些來源于她身上那些與生俱來的一切,與她的美貌並存在她的身上,讓她無論在什麼時候,哪怕是最為狼狽的時候,仍舊是那般的美麗動人。
美麗的女子可以傾人傾心,但如沐扶夕一般存在的女人便足以傾國傾城。
「勞皇後娘娘久等了,不知皇後娘娘這美景可是欣賞夠了?若是夠了,便請皇後娘娘上來吧。」蕭王說著,扯下自己的腰帶,順著陷阱的邊緣甩了下去。
沐扶夕听聞見了蕭王的聲音,先是一愣,抬眼向上看時,只見蕭王已經將腰帶順了下來。
腳踝上的疼痛還在叫囂著,沐扶夕不敢有片刻的耽擱,拉住腰帶的一端,輕輕的一扯,蕭王便是會意的開始拉動起了腰帶。
陷阱離著地面不過是一米多高的距離,再加上沐扶夕本身也就九十多斤的重量,所以蕭王並沒有怎麼費力,便是將沐扶夕從陷阱里拉了上來。
「追風,謝謝你。」這是沐扶夕被蕭王拉上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隨後,在追風得意的吼叫聲之中,沐扶夕挑了一處樹根坐下,慢慢掀起了自己的褲腳。
蕭王嘴角一抽,將腰帶纏回了腰間︰「要休息回到馬場再休息也不遲。」
這個女人,明明是自己救了她,她卻偏偏謝一匹馬,這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沐扶夕並沒有搭理蕭王,而是仍舊慢慢卷動著自己的褲腳。
蕭王叫沐扶夕沒有回答自己,討了個沒趣,見沐扶夕沒有起身的意思,正想直接打橫強行抱著她離開,卻不想當他走近她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垂眸看去,不禁渾身一僵,因為他很清楚的看見,在沐扶夕的腳踝以上,小腿以下的地方,死死的夾著一個由硬鐵打磨的鋸齒獵夾。
「什麼時候夾到的?」蕭王上前幾步,俯身蹲在了沐扶夕的身邊,見那顆顆利齒已經咬緊了沐扶夕的皮肉之中,不禁更是擰緊了長眉。
這獵夾夾到身上的滋味,他並不是沒有品嘗過,以前在三珈關的時候,他便是在附近的樹林之中踩到過一個,當時大夫給他取獵夾的時候,他雖然並沒有痛苦的吼叫,但是那牽扯著肉絲的疼痛,卻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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