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輕輕的吹著,吹散了天上本就不算多的雲彩,讓即將長成圓形的半月,更加清晰而明了的掛在夜空。
皎潔的月光,洋洋灑灑的照耀下來,將渾身充滿著狂野氣息的蕭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這樣的美景男色,想必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定會讓女子失了神,但此時的沐扶夕卻無半點留戀之意。
轉身欲行,卻再次被蕭王拉住了手臂,沐扶夕回眸,眼中以染上了寒氣︰「蕭王爺難道是想要出爾反爾?」
蕭王陰冷一笑︰「差不多,如果你敢去刑部救人,本王現在便進去殺了那個老奴才。」
「救人?」沐扶夕一愣。
「難道不是?」蕭王反問。
沐扶夕想笑︰「我只是想去與李大人交代幾句話而已,我何時要救人了?」
她倒是沒想過要救人,<不是她不願,而是她無能為力,這是皇宮,她自己就是想要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說還帶著一個人。
她一直想混進去,其實就是想先交代劉全江一聲,讓他好生照看著那個公公,至于其他的問題,她再慢慢想辦法。
只是她沒想到,蕭王不但是三番五次的阻撓著,現在更是一副她想要結囚的模樣。
「你……」蕭王語塞,看著面前雙眼微紅,卻淡定自若的沐扶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王沒話說了?那就讓一讓,不要再耽擱我。」說著,再次邁出了步子。
蕭王一愣,正想繼續阻攔沐扶夕前行,畢竟現在刑部已全是太後的人,她現在這樣進去,不但踫不到劉全江的面,很有可能再把自己搭進去。
不過還沒等他再次踫到沐扶夕的手臂,便見著又是一抹黑色的身影,落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蕭王一愣,借著月色,打量著那個年輕的男子,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麼。
那男子當然也是見著了蕭王,不過他並沒有驚訝,而是直接單膝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後娘娘。」
沐扶夕見了那男子,也是一愣︰「張高?」
張高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急切的道︰「皇後娘娘,太後已經帶人圍住了暉仁宮,屬下來的時候,太後已經派人去通知了皇上。」
「你說什麼?」沐扶夕腳下一震,第一個想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孀華呢?」
「回皇後娘娘的話,太後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後娘娘不會在暉仁宮,派人大肆搜查了暉仁宮之後,便是將孀華抓了起來,如今孀華正在被掌罰。」
沐扶夕雖是仍舊心驚不止,但更多的是忍不住想要冷笑︰「呵……」
太後當然是算準了她不會在暉仁宮,所以才帶著人前去堵她,估計太後是設了這麼大個局,可到了現在,自己不出現,紹凡也不出現,讓太後坐不住凳子了,所以才不甘心的帶人去暉仁宮堵她。
蕭王見沐扶夕竟然是笑了出來,心里有些沒了底,沐扶夕重感情,她就算不知道,也是能感覺的到,不然剛剛沐扶夕,也不會發了瘋一樣的,對著他拳打腳踢的發泄。
如今,她的身邊只剩下了那麼一個孀華,這個時候,孀華卻在被太後掌罰,這樣的事,對別人來說,可能無所謂,但對于沐扶夕這種對誰都平等的人來說,可能比打在她的身上,還讓她疼。
上前一步,側眼看了看沐扶夕,見她唇角上揚,眉眼彎彎的,嘀咕了一句︰「你該不會是又瘋了?」
沐扶夕掃了一眼蕭王︰「是啊,我想我也是瘋了,不然,我為什麼這麼想反咬太後一口?」
「沐扶夕!」蕭王磨牙,「現在太後堵在你的院子里,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你,你不想著趕快息事寧人,竟然還想反咬太後一口?你是真瘋了。」
沐扶夕輕輕一笑︰「太後如此算計我之深,我為何還要一忍再忍?況且我曾經的忍讓,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紹凡,如今她不但堵我院子,打我婢女,更是通報了紹凡,不給我留一條活路,如果我要是再默不作聲,我覺得連我都會看不起我自己。」
她的身上,慢慢鍍上了一層涼意,眼中凝上了冰冷的狠厲,這樣的沐扶夕,蕭王似曾相識,因為那個曾經幫著他,斥責宮女的沐扶夕,就是如此模樣。
他這次的回來,本以為沐扶夕因為鹿紹凡,而隱忍了所有的凌厲,就好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蝟。
可是到了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她並沒有拔掉身上的刺,而是將它們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如今,太後踩在了她的雷區上,那些為了鹿紹凡而隱藏的利刺,才再次得以現形。
張高並不如蕭王想的那麼多,見沐扶夕不打算罷休,不禁再次開了口︰「皇後娘娘打算如何?」
沐扶夕想了想,既然太後堵了她的後路,又快人快語的先行通知了紹凡,就說明,太後料定了她除了暉仁宮,和紹凡之外,便再是無路可退。
其實她要承認,太後這一步棋走的很好,也很妙,因為從表面上來看,她確實是無路可退。
只不過……
太後想不到,凡事都有一個例外,而不巧,她剛剛想到了那個例外。
「張高,你回院子去,幫我看好了孀華,如果太後一旦威脅到了孀華的生命,你就算抗旨,也要幫我保住孀華。」
「是。」張高點了點頭,直接踮腳起身,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附近。
張高走後,沐扶夕緩了幾口氣,轉眼見蕭王仍舊站在自己的身後,擰了擰眉︰「蕭王爺還不走,難道是等著直接上朝麼?」
蕭王磨牙︰「本王正有此意。」
「哦。」沐扶夕點了點頭,「蕭王想要如何,我管不了也管不著,但我奉勸蕭王一句,我的事情,蕭王請不要再插手。」
蕭王看著沐扶夕那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疏遠目光,怒氣再次翻涌而起,一甩袖子直接閃身離去,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跟著這個女人抽什麼瘋,折騰了大半夜,一句謝謝不說,還被人下了逐客令。
好,他管不起,也不管了,她沐扶夕要是覺得自己命大,盡量去折騰著!
隨著蕭王的身影也消失了之後,沐扶夕輕輕的松了口氣,轉身踮腳飛躍上了另一根樹梢,動作靈活的朝著雲水齋的方向飛奔了去。
太後算盤的再精,卻百密仍有一疏,因為太後忘記了,在這個宮里,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還有一個人可以找。
雖然她和賢貴妃從開始到現在,並不算有過太多的接觸,但她知道,只要是她有事相求,賢貴妃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她總是覺得,賢貴妃似乎並不是只想安居後宮那麼簡單,不過現在,她已管不了那麼多。
此時的雲水齋,早已熄滅了燭火,院子里一片漆黑的安靜。
一向淺眠的賢貴妃听聞到了不遠處的嘈雜聲,擰了擰眉,翻身下了床榻,靠在窗邊,順著不遠處的燈火通明望了去。
如果她要是沒記錯,那個位置,應為是暉仁宮才對,可如今已經是二更十分,為了暉仁宮還會燈火通明著?
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情?
「碧青。」賢貴妃輕輕的喚了一聲。
「悉悉索索……」片刻的功夫,門外便是傳來了一陣細碎腳步的走動聲。
「娘娘,奴婢在。」
「你去瞧瞧,看暉仁宮……」沒等賢貴妃把話說完,忽然看見一個黑影靈活的翻身進了自己的屋子,隨後一只冰涼的手,便是捂上了她的唇。
賢貴妃心中一驚,當即瞪圓了眼楮,正想扭動身子掙扎,卻听一聲低柔,帶著些喘息的聲音,吹進了她的耳朵。
「賢妃娘娘……」
賢貴妃渾身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楞了半晌,才壓住心里的緊張,輕輕的點了點頭。
沐扶夕感覺到了賢貴妃的順從,慢慢松開了自己的五指,單手支撐在桌邊喘著粗氣,額頭上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賢貴妃剛剛得到自由,便是迫不及待的回身,見沐扶夕正對著她粗喘微笑,不禁低呼了一聲︰「皇後娘娘,您怎麼會在這里?」
沐扶夕輕輕一笑,頗有幾分無奈之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來話長。」
賢貴妃愣了愣神色,再次打量起了沐扶夕,只見她裙衫褶皺,滿頭大汗,一張桃唇因為有些急喘,而微微泛白。
門外的碧青,見賢貴妃把話說到一半,便是沒了聲音,有些擔憂的又喚了一聲︰「娘娘,您怎麼了?」
賢貴妃趕緊回神,壓住心里的驚訝,淡淡的對著門外道了一聲︰「沒事,你去睡吧。」
碧青雖然有些丈二的和尚模不到頭腦,不過見主子都這麼說了,也是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門,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細碎的腳步聲,便消失在了門外。
听聞著碧青的腳步聲消失了,賢貴妃才再次轉過了身子,此時的沐扶夕正癱坐在軟榻上,喝著已經涼卻的茶水。
「皇後娘娘怎麼會半夜前來?」她知道,沐扶夕的性子很沉穩老練,斷然不會平白無故的,這個時候溜進她的院子。
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扶夕終是緩過了一口氣,抬眼對上賢貴妃詫異的目光,單刀直入︰「賢妃娘娘,扶夕有事相求。」
賢貴妃怔了下,隨後便是笑了︰「皇後娘娘就這麼相信,臣妾會幫忙?」
沐扶夕見此,並不惱怒,也是笑︰「當然,如果賢妃娘娘想要袖手旁觀的話,就不會將自己的探子,送到我的身邊。」
「皇後娘娘指的是誰?」
「張高。」
賢貴妃帶著笑意的眼楮,亮了幾分,看著沐扶夕半晌,輕輕的點了點頭︰「皇後娘娘有什麼要求,盡管吩咐便是。」
沐扶夕點了點,不再客氣︰「其實很簡單,賢貴妃娘娘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