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背風而來,正巧撞見了走出來的紹凡,微微一愣,趕忙甩著袖子彎了幾分腰身︰「見過皇上。」
紹凡點了點頭︰「蕭王爺起吧。」隨後,直接與蕭王擦身而過,在一堆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下,出了雲水齋的大門。
蕭王見此,詫異的挑了挑眉,鹿紹凡這是在生氣?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那萬年不變溫柔的鹿紹凡動氣?
帶著疑問,蕭王邁步進了里屋,在見到站在窗邊沐扶夕的那一刻,他了然了鹿紹凡動怒的原因。
沐扶夕望著紹凡背影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便是對上了蕭王那一雙充滿著戲謔的眼楮。
蕭王饒有興趣的瞧著如同棄婦一般的沐扶夕,唇角微微上揚,意味明顯︰才剛大婚,就成了棄婦?沐扶夕你還真是個悲催的產物。
其實他如此的挖苦沐扶夕,是有他的原因.+du.,既然鹿紹凡和太後已經定下了要廣招秀女,那麼這件事情便不再是一個秘密,最起碼滿朝文武已經了然。
現在這個時候,應該還算是洞房花燭,這個時候沐扶夕獨自留在了雲水齋,而鹿紹凡則是滿身怒氣的離開,他自然會認為,是沐扶夕知道了鹿紹凡想要擴充後宮,而在這里鬧脾氣。
沐扶夕對于蕭王的調侃無動于衷,穩了穩心神上前幾步,蹭過蕭王,拉住了賢貴妃的手臂︰「賢妃娘娘,陪著我散散心吧。」
賢貴妃本是想與墨王多聚聚的,畢竟墨王才剛醒來,不過既然沐扶夕開了口,再加上蕭王的到來,她就算心里再過著急重逢,也只能笑著對蕭王道了一聲︰「墨王就先麻煩蕭王了。」
蕭王點了點頭︰「賢貴妃盡管放心。」
賢貴妃頷首,與沐扶夕相伴著出了里屋。
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墨王並不是沒有看見剛剛蕭王眼中的調侃之意,眼見著沐扶夕走了出去,這才笑著道︰「原來被稱之為‘魔鬼’的蕭王,也有踫一鼻子灰的時候,真是難得。」
蕭王輕輕一笑,伸手模了模自己的鼻尖,靠著床榻而坐︰「怎麼,你還是那麼偏向那個女人?你別忘記了,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要是放在百姓家,你要喚她一聲大嫂,放在這里的話,你應該叫她皇嫂。」
墨王對蕭王的話一愣,隨後沉下了眼中的笑意︰「王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王也是一愣,甚至是有幾分驚訝︰「你……」
墨王輕輕一笑︰「剛剛太醫說,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關于皇嫂的,難道我曾經和皇嫂發生過什麼?」
這下,蕭王是徹底的震驚了︰「你竟然忘記了沐扶夕?」
墨王還是那麼平靜而自然︰「沐扶夕是皇嫂的名字?恩……這個名字還真是熟悉的很。」
「……」蕭王看著墨王半晌,最終伸手捏上了自己的眉心,不得不說,這個消息對他有些巨大,他需要消化一下。
「難道,我與皇嫂真的……」這下,墨王倒是有些好奇了,因為他始終記得,剛剛太醫再說他忘記了皇後時,沐扶夕那平靜面頰上裂出來的一道疼痛。
說實話,他也挺好奇的,畢竟他什麼都記得,卻獨獨在沐扶夕的身上,他想不起任何關于她的事情,連零星半點都沒有。
頭,忽然像是裂開了一般的疼了起來,墨王輕哼一聲,握緊了雙拳。
蕭王見此,慢慢鎮定了下來,伸手搭在了墨王的肩膀上,輕輕一嘆︰「忘記的事情,就不要強迫自己去想了。」
他也很好奇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亦或是墨王與沐扶夕之間發生了什麼,因為他總是覺得,墨王就像是當年殘留下的一個導火線,墨王一定知道著什麼。
但是現在……
眼看著墨王因為回想往事而痛苦不堪,他又怎能坐視不管?
墨王慢慢平靜了下來,對著蕭王會意一笑,下意識的轉移了話題︰「王兄是何時回來的?還打算離開麼?」
蕭王將目光眺轉出窗外,看著那在夜色之中與賢貴妃並肩而戰的沐扶夕,淡淡的道了一句︰「也許還會離開吧。」
墨王順著蕭王的目光,也是側目朝著窗外看了去,當他看見那一抹清瘦卻異常筆直的背影時,擰眉咬牙,他的頭,再次劇烈的痛了起來……
前來給墨王問診的太醫們相續離開了院子,喧鬧和擁擠過後,終是將安寧還給了雲水齋。
沐扶夕迎風而站,看著那枝頭已經翠綠的柳條,微微眯起雙目︰「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雲水齋的空氣是這個皇宮之中最清新的。」
賢貴妃笑了笑,攤開手里的小坎,蓋在了沐扶夕的肩膀上︰「皇後娘娘若是喜歡,常來便是了。」
「我倒是想,只是宮中眼目眾多,我若是總來,早晚會惹出事端。」
「怎麼會?皇上那麼疼愛……」賢貴妃把話說到一半,便是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忽然想起了剛剛沐扶夕與紹凡之間那一觸即發的間隙。
難道當真是因為廣招秀女的事情?
如此想著,賢貴妃又道︰「皇後娘娘不是早就已經想開了麼?雖然是秀女進宮,但並不表示能取代皇後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皇後娘娘如今和皇上這般置氣,到最後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女人想來都是搏寵于男人,何時能對自己的男人發脾氣?況且就算皇上有再好的耐心,那也是皇上,皇後娘娘這麼的倔強,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失去了耐性……」
沐扶夕听聞,慢慢轉身,隨著那裙擺飛揚,是她的堅韌而笑︰「現在的我,只剩下了這可憐的倔強如影隨形,若是連倔強都沒有了,那我該壽終正寢了,秀女的事情是我早就預料到的,只是我沒想到,他會用那麼一種方式告訴我,賢妃娘娘,在所有人的眼里,女人始終是要靠著男人來存活,可是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一種對愛的妥協。」
賢妃並不否認沐扶夕的話,從古至今,哪個女人不是奉承著自己的男人?只是……
「就算是妥協,也不見得全是因為愛,還有的就是為了生存,在這個後宮里,本就是度日如年,如果要是連皇上的寵愛都失去了,那就真真是正不如死了。」
「可要是我非要獨樹一幟呢?」沐扶夕笑著捋了捋自己被吹散的長發,「如果我連愛都沒有了,那麼我會帶著我的傷痛,爬到這個世道的頂端,用那最美麗的風景,來慰藉我的傷痕累累。」
賢貴妃總是覺得今日的沐扶夕有些不太一樣,可哪里不一樣又說不出來,上前幾步,還想說什麼,卻在看見沐扶夕那**在外的肌膚時,驚訝的瞪大了眼楮。
她的一雙手腕還帶著青紫色的捆痕,脖頸處的瘀痕是那樣的清晰可見,賢貴妃是個過來人,不過是一眼,便已經是猜到了在洞房時發生了什麼。
雖然她很好奇一向溫潤的紹凡,為何會用強的,但她更加心疼的,卻是此刻平靜而無畏站在自己面前的沐扶夕。
「這是造的什麼孽呢?」最終,賢貴妃捂著唇,別開了眼楮,從沐扶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沐扶夕拉住賢貴妃的手,微笑著靠在了賢貴妃的肩膀上︰「賢妃娘娘,別人的傷痛可能會換來淚水的沖刷,但我沐扶夕的傷痛,換來的一定是牢不可摧的堅強。」
賢貴妃淚水崩塌,強忍著顫抖點了點頭,伸手將沐扶夕摟在了自己的懷里︰「扶夕,你的命本不該如此讓人心酸。」
這一刻,她不是皇後,她也不是貴妃,她們只是從今天開始要相依相伴的兩個女人。
屋內,墨王眼看著這一幕,輕輕地舒了口氣︰「她是個堅強的女人。」
他承認她的堅強,承認她的永不低頭,但他卻不願意去承認,這一刻自己那為了她而疼痛的心髒,因為他實在承受不起那撕裂的頭疼。
蕭王輕聲嗤笑︰「堅強?她就是個缺心眼到家的女人。」他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的心里卻並不是這麼想。
每個人都說,女人是為了愛情而生的女人,她們需要無時無刻被愛滋潤著,才能更加靚麗的成長,當有朝一日愛情成為了苦難,也就是她們苦味的那一刻。
但沐扶夕,卻截然相反,或者可以說,沐扶夕是不需要愛情的一個女人。
愛情對于其他的女人是理想,但對于沐扶夕來說,是多余的牽絆,他想,如果沒有了愛情,也許沐扶夕會飛的更高,走的更遠。
元清皇宮,慈仁殿。
「你說,墨王醒了?」輕紗垂落,讓人看不清楚此刻靠坐在床榻上的太後。
祁不凡跪在內屋的中間,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微臣剛剛從雲水齋出來。」
「這麼說來的話,沐扶夕又多了一個幫手。」
「回太後的話,墨王這次醒來,忘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對于皇後娘娘的。」
「忘記?」
「是。」
「他說忘記就忘記?凡事不怕意外就怕萬一。」太後說著,對跪在地上的祁不凡招了招手,「過來,哀家有事情交代你。」
祁不凡一愣,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撞著膽子上前幾步,再次跪在了太後的面前,在太後一番的耳語過後,祁不凡面帶難色,思量了許久,才垂下了雙眸。
「太後放心,此事微臣定全力以赴。」
太後滿意而笑︰「很好。」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