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夕與紹凡回到鳳鳴宮的時候,宮女們已經送來了晚膳,雖然並不豐盛,但也算是色香俱全。
紹凡本沒什麼太大的胃口,所以並沒有吃多少,倒是沐扶夕是真的餓了,大快朵頤的面前的飯菜。
紹凡見此,忽然想起了她小時候跑到自己寢宮里偷吃糕點的事情,輕輕一笑,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靜。
「皇上可是在笑臣妾的吃相?」沐扶夕雖然是這麼問著,但手上夾菜的動作卻一直沒停過。
紹凡搖了搖頭,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幾片爆炒油蘑︰「你貪吃的樣子,朕又不是第一次見過,要是想笑,這輩子恐怕也是笑不完的。」
沐扶夕一听到他說起曾經,剛剛還叫囂的食欲,瞬間消失了下去,看著盤子里那油香四溢的蘑菇,拿著筷子的手指一頓。
拋出去墨王不說,曾經的紹凡確實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著,無論什麼好吃的,好用的,或者是她喜歡的,根本無需她開口,他便會在第一時間送到她的面前。
以前,她可以告訴自己,紹凡對自己的傷害,是因為他的無可奈何,可是現在,她不知道紹凡對她的那些寵愛,有沒有墨王的影子在里面。
如果,他只是因為墨王曾經對她的寵愛而寵愛的話,那麼那些值得讓人留戀曾經的便一文不值了。
紹凡見她忽然停下了筷子,不禁楞了一下︰「怎麼?」
沐扶夕回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沒事,只是吃的太快了,有些不舒服。」
紹凡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噙著笑意,看著她半晌,忽然轉變了話題︰「扶夕,沐將軍從刑部出來了,朕現在將他安置在了別院,如果你想……」
「不需。」沐扶夕搖了搖頭,「臣妾不想去過問皇上為何將父親放了出來,臣妾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看望父親,不過臣妾仍舊感恩皇上留父親一條活路。」
紹凡溫和的看著沐扶夕,心中並不是不愧疚的,只是很多事情,他既然已經做了,再怎麼解釋也是多余的。
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對著紹凡笑了笑︰「臣妾去換一間衣衫。」
紹凡也想松口氣,並沒有阻攔︰「去吧,朕就在這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面對沐扶夕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莫名的壓力,這種壓力像是一層阻隔在兩人之間的薄紙,不捅破的時候他要小心應對,捅破時便是他和她的相互爭吵,相互傷害。
說實話,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疲憊,但饒是他精疲力竭,卻還死死的不肯放手,因為他舍不得……
舍不得看著她驕傲離去,舍不得看著她轉身投入其他男子的懷抱。
自私是嗎?他承認,他親手傷害了她身邊所有的摯愛,卻還將她束縛在自己的身邊,他知道這是自私的,但他卻無可奈何。
情愛,有時候是一種戒不掉的毒癮,明知道深陷是兩敗俱傷,卻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走進里屋的沐扶夕,像是月兌了力氣一般的靠在了桌邊,她不停的大口喘息著,想要放松自己那因為紹凡而帶動的悲傷。
她一直以為,她的曾經是充滿了回憶和美好的,就算現實再過殘酷,但她卻有可以療傷的如夢過往。
可是墨王的死,撕裂了她曾經的自以為是,將她所有想要去保留的美好,全部變成了她現在想要遺忘的厭惡。
「呼……」再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沐扶夕壓下眼前墨王那帶著笑意的眼,轉身正打算解開自己的衣衫,卻忽然感覺自己的床榻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手上的動作猛然停住,沐扶夕邁步朝著床榻的方向走了去,她一直都知道太後和紹凡派的眼線圍在自己的院子四周,但她還從來都不知道,這些眼線竟然如此的大膽,現在竟然連自己的寢宮都敢闖了。
因為床幔的吹落的,所以就算沐扶夕站定在了床榻邊上,也仍舊看不仔細床榻上的動靜,她屏氣凝神的站在床榻邊上許久,忽然伸手拉起了床幔,下意識的朝著那躺在自己床上的人影擊出了一掌,卻在即將踫觸到那人身子時,驀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蕭王?你怎麼會在這里?」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著此刻躺在自己床上的蕭王,有那麼一刻有些回不過來神。
蕭王自嘲的想要發笑,卻眼前再次襲來了一陣黑暗︰「被小人暗算了,你這里離得最近,所以我便沒打招呼。」
經由蕭王這麼一說,沐扶夕才注意到,此時的蕭王唇角泛著青紫,氣若游絲,儼然是一副中毒的樣子。
再是不敢遲疑,沐扶夕傾身上前,跪在床榻上的同時,伸手開始查看起了蕭王的全身。
蕭王渾身已經疼的沒了知覺,任由沐扶夕在自己的身上模索著。
當沐扶夕看到蕭王那中毒的地方時,那剛剛被刀片劃開的細小傷口,已經開始出膿潰爛,周圍的肌膚大部分成了青色,正一點點的變紫。
「夾竹桃?」沐扶夕擰了擰眉,這種毒她倒是听過,但還從來沒有在皇宮之中見過。
夾竹桃因為喜歡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在元清還是比較少見的,就算元清有,也是一些慣用下三濫手段的人才會有。
這種毒並不能快速的要了他人的性命,被夾竹桃毒害,最長時間有四個月才七絕的人,因為夾竹桃雖然踫到傷口即中毒,但它擴散的時間很長,而且又不生長在元清,所以很少有人花大價錢買這麼一個慢性毒藥。
「扶夕,你還沒好麼?」門外,傳來了紹凡的詢問聲。
沐扶夕和蕭王都是一愣,蕭王楞的是沒想到鹿紹凡也在,沐扶夕楞的則是眼下要如何是好。
「叩叩叩……」門外的敲門聲愈演愈烈了起來,似那並不嚴絲合縫的房門,隨時可能被人撞開。
沐扶夕看著面前的蕭王,沉了口氣,封住了蕭王的啞之後,拖著蕭王起身,將蕭王扔在了床榻邊上的衣櫃里。
蕭王當然知道自己斷然不能被鹿紹凡發現,但見沐扶夕那眼中忽然凝起的決絕,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趁著沐扶夕就要關上櫃門之際,他猛然用盡全力的伸手,死死地鉗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那怎麼看都美麗的面龐,是他無法訴說的擔憂︰沐扶夕,你別亂來。
沐扶夕讀懂了蕭王眼中的意思,悠然一笑,淒涼而美好,隨後,掙月兌開蕭王的五指,下定決心的關上了櫃門。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沐扶夕的房門被紹凡一腳踹開,沐扶夕听聞到了那劇烈的響動,狠了狠心,快速解開了自己的裙衫。
她故意背對著紹凡而站,只能將自己的正面對著正在櫃子里的蕭王,隨著紹凡的大步靠近,他與櫃子里的蕭王都是震驚的沒了言語。
逶迤白色拖地煙籠百水裙緩緩從垂落在地面上,她消瘦的肩膀與縴細的腰肢,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誘人的光澤,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那性感無比的鎖骨突出在肚兜外,嬌媚無骨且入艷三分。
蕭王一直知道沐扶夕是美麗的,她的美麗無人能比也無人能抵,可是他從來沒想過,她那一直暗藏在衣裙下的身體,竟然美過了她的面龐。
只是……
她這樣究竟是打算做什麼?
紹凡自然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見這麼一副場景,想著洞房那日他未盡的余歡,喉關不自主的上下滑動了一下。
沐扶夕佯裝著驚訝回身,對上紹凡那微微驚艷和留戀的目光,慢慢垂下了面頰︰「皇上怎麼進來了?臣妾還沒換好衣服。」
紹凡慢步朝著她步步靠近,沐扶夕看著那終走進到自己視線的雲靴,抬起了雙眸︰「皇上……」
紹凡伸手,試探的撫模上了她柔女敕的面頰,看著她那如玫瑰一般艷紅的唇,慢慢道︰「喚朕紹凡。」
一陣厭惡涌上了心頭,沐扶夕繃緊了一下全身,壓制住那不斷襲來的厭惡,順從的開了口︰「紹凡。」
「乖。」紹凡輕輕一笑,忽然一個大步上前,將沐扶夕打橫抱了起來,並朝著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他是個男人,就算是再單純的愛著她,可是總是要有需求的,司馬追檬身上的某些地方,確實和沐扶夕很像,但她最終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沐扶夕。
衣櫃里的蕭王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紹凡抱著沐扶夕滾進床榻意味著什麼,心髒忽然比身體還要劇烈的疼了起來,他輕笑著閉上了眼楮,自嘲的想,也許剛剛沐扶夕點了他啞穴的同時,也應該點了他的聾穴。
邸深人靜快盡宵,心絮紛紛骨盡消。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扶夕慢慢走下了床榻,伸手拉過衣衫遮蓋在自己的身上,回眸看著已然熟睡的紹凡,慢慢閉上了雙眸。
她點了他的睡穴,怎麼也要睡上一個對時辰,她必須要快,才能在這個時間救火蕭王。
待再次睜開眼時,眼中已一片的清透,她先是找了一套比較輕便的衣裙穿戴整齊,隨後順著窗子躍了出去。
蕭王听聞見了響動,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看著沐扶夕忽然離去的身影,疼痛未消的心髒,忽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
他想,也許他知道沐扶夕的意圖了,只是……他還不是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