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瑩萱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柔柔地問︰「王爺呢?為何我沒听見王爺的聲音?」
婢女們正朝著門外走去,听了孫瑩萱的話,其中一位婢女如實的回答︰「回王妃的話,剛剛王爺隨著那些客人離開了,估模著是去送客了。」
是送客麼?堂堂的一個王爺,竟然還要送客?這是什麼規矩?在孫瑩萱的狐疑之中,婢女們退了出去。
寂靜的喜房,燃著紅紅的喜燭,坐在床榻上的孫瑩萱越等心里越是沒底,忽然她猛地站起了身子,一把拉下了自己的紅蓋頭,朝著門外走了去。
沐扶夕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屋子里是一片黑暗,漸漸清醒過來的她,慢慢站起了身子,打開屋門,朝著院外走了去。
此時的蕭王府已經安靜了下來,天空微微下起了雨夾雪,沐扶夕走了幾步,靠在<牆壁上,喘息了一會,衣衫和發絲已經被淋濕,伴隨著涼風襲來,有些冷的讓她發顫。
忽然,一條有些燙人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身,在沐扶夕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時候,猛然被人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沐扶夕一愣,下意識的抬起了自己的長腿,還沒等她踢過去,耳邊便是響起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
「別動,讓我抱抱你,就一會……」
蕭王?沐扶夕心中驚訝萬分,不過也是松了口氣,掙扎了半天,也沒讓他放開自己,索性她一氣呵成的說起了正事。
「你可知紹凡為何要給你指婚?」
蕭王的臉埋在了她的頸窩之中,听了她的話,他輕輕地笑了︰「我接連派人殺了兩批他的御林軍,他要是再不想個辦法牽制住我,他怕我下一個殺的就是他了。」
「你竟然知道?」沐扶夕愣了愣,在他的懷抱里僵硬住了身子,「那你還結這個婚?你瘋了?」
如果是別人,斷然可以委曲求全,但她太了解蕭王,他絕對不是一個肯低頭的男人,如果這個婚他不想結,那麼他有一百種方法讓自己擺月兌,而且還不讓其他人起疑心。
蕭王苦澀一笑,佛出來的氣息,吹得她的脖頸癢癢的︰「如果我若是不大婚,他又怎麼會對你放下戒心?我是能走,但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走,我不願強迫你,可我更不希望再我走之後,你被他圈禁起來。」
他既然敢讓人動手殺御林軍滅口,就早已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他放不下她……
沐扶夕不敢相信的側過面頰,看著他眼中的情深一片,如果這還不足以讓她感動的話,那麼她就真的是鐵石心腸了。
原來,他不是不懂得愛,只是他不善于說出來……
她側過面頰的同時,雙唇掃過了他的面頰,他微微一愣,眼中簇起了屬于男人的危險信號。
慢慢,吻上她冰涼的唇畔,收緊攬著她腰身上的手臂,用盡全力的抱著她,恨不得將她融入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吻帶著侵略的味道,席卷著她的整個大腦,她想,如果他不是蕭王,而自己不是皇後的話,也許她真的會被他所融化。
只是……很可惜,在這個真實的世道里,從來沒有如果……
一席的裙角,在不遠處的拐角隨著涼風而卷起,那紅紅的顏色,刺疼了沐扶夕的雙眸,痛醒了她空白的大腦。
轉身,推開環抱著自己的蕭王,看著他眼中那對現實的不甘,伸手擦了擦自己紅腫的唇︰「人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夢里,因為在現實的面前,夢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蕭王愣了愣,嗤笑著搖了搖頭︰「沐扶夕,如果我要是一直在做夢,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和我說話?」
沐扶夕深深的吸了口氣︰「等你離開了元清之後,我會找人和你繼續聯絡。」
她知道,他早晚都是要離開的,既然他已經想到了紹凡的謀算,那麼他斷然不會在元清等著被紹凡抓。
該說的話她已經都說了,這里已經沒有了讓她留下的理由,搓了搓冰涼的手臂,朝著前方邁出了步伐。
蕭王的手臂,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回眸之際,他將那時常把玩在手里的白玉煙桿,放在了她的手中。
「無意得來的小玩意,拿去吧,就當是留個念想。」
對于她,他從來都不強求,因為他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可以被男人征服的女人。
沐扶夕看了看手中的煙桿,轉眸又朝著不遠處的拐角望了望,再次提起了一口氣,一個揮手,將那煙桿扔進了身側的池塘之中。
「噗通!」一聲,平靜的池塘冒出了幾個氣泡,慢慢地,再次恢復了平靜。
在蕭王的震驚之中,沐扶夕提起裙子,朝著府門口走了去,在路過拐角處時,微微停頓了一下腳步。
此時躲在拐角處的孫瑩萱,緊緊地咬著手中的手帕,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面頰,臉上的喜色早已在震驚和傷痛之中龜裂成片。
她一直知道在蕭王的心里有那麼一個人,根深蒂固,不容動搖,但她做夢都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會是當今的皇後娘娘——沐扶夕!
「如果你愛了,就別去想後悔。」沐扶夕並不曾側眸,只是扔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繼續邁出了步子。
對于孫瑩萱,她是放心的,因為她看得出來,孫瑩萱很愛蕭王,這種愛和當初春枝的愛完全是兩種意思。
一種是沒有理智的佔有,一種是委曲求全的忍讓,所以她並不害怕孫瑩萱會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如果她還想陪伴在蕭王的身邊,如果她還不想死。
府門口,早已等候多時的宮人們,見沐扶夕終于走了出來,紛紛走了過來。
「皇後娘娘怎麼淋濕了?」
「皇後娘娘趕緊上馬車吧,車里有干淨的外披。」
「趕緊回宮,別讓皇後娘娘受寒。」
在宮人手忙腳亂的侍奉下,沐扶夕坐上了馬車,看著在雨雪之中慢慢沉浸了顏色的紅綢,微微傾斜了幾分身子,靠在了車窗邊上。
是時候,說再見了……
渾身的酸痛,加上疲憊,讓沐扶夕沒過多久便沉睡在了馬車里,等她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鳳鳴宮的門口。
此時已是戌時三刻,其他的寢宮已經沉浸在了一片的黑暗之中,然她的鳳鳴宮卻還是燈火通明一片,斷斷續續的歡聲笑語,從正廳里不斷的傳出來,然後在涼風之中慢慢消散。
帶著幾分詫異,沐扶夕在宮女的攙扶下,邁上了台階,推開門,只見溫暖的正廳里,賢貴妃正抱著瑾瑜靠左在軟塌上,而尤呂正在教沐雲白下圍棋。
听見了門口的響動,賢貴妃側過了面頰,只是一眼,便是將瑾瑜交給了碧青,自己則是趕緊走到了沐扶夕的身邊。
「哎呀!皇後娘娘這是怎麼了?」
沐扶夕搖了搖頭,輕笑著︰「沒事,外面下起了雨夾雪,不過是淋了一些,沒有大礙。」
沐雲白慌慌張張的站起了身子,看著沐扶夕那還有些紅腫的額頭,自責的擰起了俊顏︰「都是我不好,讓阿姐受傷了。」
沐扶夕嘆了口氣,正想安慰他幾句,卻听尤呂在一邊開了口︰「沐副將是好福氣,有皇後娘娘這麼一個疼愛的姐姐,沐副將,剛剛屬下教的那幾招您可是學會了?」
一听到下棋,沐雲白再次來了精神,拉著尤呂坐到了椅子上︰「來來,我給你看看。」
尤呂笑了笑,對著沐扶夕微微頷首,話卻是與沐雲白說的︰「好。」
賢貴妃打心眼里就不喜歡這個尤呂,眼見著沐扶夕的衣衫全都濕透了,趕緊拉著沐扶夕朝著里屋走了去。
一直到關上了房門,賢貴妃才輕輕地說︰「皇後娘娘難道真的打算讓尤呂在你的身邊?」
沐扶夕一邊月兌掉衣衫,一邊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有人來為本宮送命,本宮為何不要?算算日子,淑影貴人也快生了吧?」
賢貴妃算了算︰「還有三個半月,如果淑影貴人的孩子當真落了地,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成了板上釘釘的了,難道皇後娘娘打算等孩子生出來再阻止不成?」
「當然不,不過要等蕭王走了之後。」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蕭王派人殺了兩撥紹凡私自派去大麗的御林軍,紹凡如今想要用聯婚拉住蕭王,然後再派人去密探大麗,只怕蕭王沒有這麼好的耐心,應該是快要離開元清了。」
「難怪……臣妾就琢磨著,皇上為何偏偏在這個讓蕭王大婚,原來是想要拖延住蕭王。」
將干淨的衣衫罩在身上,沐扶夕朝著門外的光亮處看了看︰「只要蕭王一離開,秦穎兒肚子里的孩子也就算是氣數到了。」
賢貴妃點了點頭,隨後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這是今兒個蕭王派人送到臣妾這里來的,是這次續招的官員名單。」
沐扶夕接過,攤在手心之中看了看,大致都是一些正二品家的女子,有的甚至是從二品的。
「太後還真是小心翼翼,這次招來的全是一品以下的,難道她是怕我拉攏這些女子,然後勾結朝廷官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