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無風已是快要氣炸了的臉色,蘇曉黎終是隨著宇明帝一同進了宮。
公主大婚需要齋戒沐浴一個月,宇明帝特意安排眾人搬進了皇宮東北角一處十分安靜清幽的禪院內。
這座名為‘幽蘭院’的禪院距離主宮較遠,鮮有人至,雖不及其他那些殿宇那般的金碧輝煌,可勝在環境清幽雅致、風景宜人,倒確是一處修身養性的好場所。
院中伺候的宮人很少,除卻一些干雜活的以外,這位所謂陪伴公主的女伴其實也就成了公主的貼身女官,需要照顧公主平日里一切的飲食起居等事宜。
貼身女官,這名頭听起來甚是尊貴榮耀,可實則卻是個伺候人的活,因此那些個官家女子們個個避之不及,不過對于蘇曉黎來說,有些事情做或許反而能使自己不再繼續胡思亂想那麼許多了。
而另一邊,在得知皇帝哥*哥居然選派了蘇曉黎來做自己的貼身女官時,玉陽公主也是氣得鬧了好幾天。
雖然與蘇曉黎素未蒙面,可對于這個一直纏在四哥身邊的掃把星,她的事跡玉陽公主卻是早有耳聞。
未婚先孕,也不知道是懷了誰的野種卻還一直賴在安王府中不肯離去;先是克死了自己的師父,後來就連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她克死了,這樣一個晦氣的女人被安排到自己身邊伺候,玉陽公主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了。
只是吵了鬧了,宇明帝卻還是將人帶進了宮,似乎這一次也是鐵了心的要讓這個蘇曉黎來伺候自己了。
公主大婚乃是舉國歡慶的大事,特別是這位從小被先皇和宇明帝捧在手心里長大的玉陽公主,她的婚事更是容不得半點馬虎,早早地宮人們就將禪院里里外外打掃一新。
初入禪院,一片翠綠竹園映入眼簾,雖已時至深秋,可整座禪院卻依舊溫暖如春,滿眼的綠色看得人也是心曠神怡。
原來院中早就引有一池活水溫泉,終年水霧繚繞,偶爾霧氣也會隨風飄散至院中各處,因此整座禪院不但四季如春,更是恍如世外桃源般有了幾分仙境的意味。
「皇兄,玉陽真的不想……」
一邊又像小時候那般扯拽起了宇明帝的衣袖,玉陽公主也是一臉不情願地斜眼瞥了一眼蘇曉黎後,才撇著嘴委屈萬分地撒嬌道,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里竟已是蒙上一層薄薄水霧。
作為宇明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從小到大玉陽公主的任何要求,宇明帝向來都是不會拒絕的,因此即便蘇曉黎此刻已經被領進了宮,可她還是想要再做最後一次的嘗試。
「都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任性呢。」
一手輕撫上了玉陽公主的秀發,宇明帝也是一臉寵溺地笑著說道,哪里有半點不悅或是埋怨之情。
讓蘇曉黎進宮,宇明帝早有他自己的一番打算,雖然不可能因為玉陽公主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可臨走前卻還是另外指派了兩名貼身侍女,一同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待到宇明帝剛一離開,玉陽公主便立刻將蘇曉黎遠遠安排到了幽蘭院中一處十分偏僻的小竹屋里去住,眼不見為淨,既然甩不掉,可也不想讓這個晦氣女人整日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
由于靠近溫泉活水,竹屋里的潮氣特別的大,推開房門,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直沖鼻腔,嗆得蘇曉黎也是不禁輕咳了起來。
不過除此之外,屋子里倒是收拾得十分干淨整潔,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竹桌竹椅竹床啥的,器皿家具倒是一應俱全,並且竟全是由竹子編制而成的。
雖說比起夢蘭軒來是簡陋了不少,可卻也別有一番不一樣的味道,而且蘇曉黎從來就不是什麼嬌生慣養之人,這些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放下包袱,剛打算去打盆水來洗洗臉的,卻不期然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嚇得蘇曉黎也是將手里的水盆一下子打翻在地了。
「師姐,你身子才好,怎麼能住這種地方。」
滿臉不悅地四處查看了起來,當歸也是緊皺著眉頭,憤憤不平地嘟囔了起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皇宮大內一向守衛森嚴,就算是有些法力之人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就混進宮來,這一次入宮連小狼犬都不讓帶進來,當歸他又是怎麼偷溜進來的。
「嘿,山人自有妙計。」
揚手一揮,隨著一團青煙驟起,當歸已是幻化為一面普通銅鏡,鑽進了蘇曉黎的包裹中,再是一陣青煙冒出,他又完完整整地站在了蘇曉黎的眼前。
原來早在蘇曉黎離開安王府時,當歸就變為銅鏡一直躲藏在了她的包裹里面,跟著一同進了宮,此事雖是無風授意,可恐怕這也是唯一一次兩人能夠達成共識的一件事了。
來都來了,蘇曉黎自然不可能再將當歸給趕回去,于是千叮嚀萬囑咐地也是讓他莫要惹是生非,千萬別被人給發現了。
「屋子這麼潮濕,根本沒法住人啊,不行,我得去找那個刁蠻公主理論理論去。」
一邊說著,當歸已是滿臉氣憤地要往出走,可才剛踏出一步去,立刻也是被蘇曉黎一把就給拽回來了。
「給我回來!」
剛囑咐過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的,這家伙還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去了,半點都沒在腦子里停留過,「仔細瞧著。」
就在說話的同時,一團橙紅色的小火苗以及一道淡藍色氣流已是分別出現在了蘇曉黎的雙掌之間,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斷練習,她已經能夠較為熟練地掌握和控制住這兩股能量了。
隨著兩只手掌慢慢閉合,兩股能量逐漸地被她雜糅在了一起,就在一陣紅藍光交替閃耀過後,一團泛著淡藍色光芒的火苗已在兩人眼前呈現了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蘇曉黎已經擁有風與火兩種法力,可沒想到她竟能將這兩種力量融為一體,看著那團不斷在蘇曉黎手心中跳動著的藍色火苗,當歸已是驚訝到嘴巴都合不上了。
隨手一揚,蘇曉黎也是將掌中那團藍色火苗拋向了屋子正中,隨著火苗砰地一聲突然炸裂,一股股帶著暖意的藍色氣流悄然向著屋子的四面八方四散開來,不過眨眼的工夫,屋子里的潮氣便被一掃而空了。
赤焰火炙熱無比,可燃盡世間一切,在融入颶風之力後,更是成為了一種可怕的力量。
不過若運用得當,消除這一屋子的潮氣又是什麼難事,此時屋子里一片暖意,便是寒冬臘月里不生火爐都不會覺得冷的。
「蘇姑娘。」
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自屋外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窸窸窣窣碎雜的腳步聲,听聲音來的應該還不止一個人。
「你趕快……」
還沒等蘇曉黎說完,當歸已是再次化作一面銅鏡落在了一旁的竹桌上,身後只留下了一團淡淡青煙隨風而散。
這家伙反應倒是挺快的嘛。
整理了一下衣襟,蘇曉黎也是剛要走過去開門,卻听得砰地一聲響,屋外之人似乎已是迫不及待地闖進來了。
「怎麼這麼久都不開門,該不會是藏了什麼野男人怕被人發現吧。」
陰陽怪氣地撇著嘴,瞪了蘇曉黎一眼後,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也是一臉冷笑著四下環顧了起來,瞧那模樣竟好像真的是來捉奸的一般,目光一寸寸地掠過屋中每一處角落。
「春桃。」
此時,一旁一個同樣宮女打扮的女孩子,卻是一臉尷尬地扯了扯這個叫春桃的宮女後,臉蛋微紅地小聲叫了一聲,只是在被那個春桃狠狠瞪了一眼後,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眼前這兩名女子蘇曉黎倒是認得的,正是剛剛被宇明帝留下來的那兩名照顧玉陽公主起居的貼身侍女,性子潑辣的叫春桃,膽小內向的叫冬櫻,也都算是宮里面的老人了。
只是玉陽公主剛剛入住幽蘭院,他們不在一旁伺候著,這興師動眾帶著一大群的宮女太監跑來她的小竹屋里,又是要做什麼呢?
這竹屋本就不大,除了幾件簡單的家具外,屋子里一覽無余,有沒有藏人自是一眼就看過來了。
滿臉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後,春桃才一指屋外那一群人,頤指氣使地沖著蘇曉黎說道︰「幽蘭院潮濕,趕緊把那些被褥都晾曬干了,要是害得公主受了涼,有你好受的!」
晾曬被褥?
瞧著院子里那一大群人或抱或抗地搬來了一堆的被褥,蘇曉黎一時也是鬧不清楚他們這是鬧的哪一出了。
這公主入住幽蘭院,哪一樣物什不是新置辦的,就算那些被褥真的有些泛潮了,自有那些個宮女太監們收拾打理,怎麼會要她一個貼身女官來做這些事呢。
心中有了疑惑,蘇曉黎也是來到院中,伸手模了模那些泛了潮的被褥。
潮濕不假,只是這些被子似乎潮的都快能捏出水來了,就算是自個屋子里的被褥也沒有這些潮得這麼徹底的。
很明顯這些被褥根本不是泛潮,而是有人故意將水潑在了上面,這般的‘良苦用心’,就算是再眼拙的人也看出來是他們有意在刁難了。
好歹自己也是宇明帝親自帶進宮來的,這些宮人們不可能真的如此膽大妄為做出這種事情來,這背後究竟是誰在授意似乎也是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