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和崔成具是往前跨了一步,「放肆!」
那位男子卻依舊笑了笑,「公子不自我介紹一番嗎?我們還未曾得知公子姓氏。」
李薇漠然看了他一眼,「喊我李公子就好。」
男子點點頭,立即又恢復了一本正經,「本公子姓北,幸會了。」
李薇對于他這樣的打招呼方式有些莫名的趣味,本來保守的見面方式讓她保持著冷靜淡漠,如今看來可以換個方式。
「北公子看來家境是個不錯的,也許看不上本公子給的百兩銀子?」
北公子一笑,那唇里的白齒似乎更白了,「這是李公子的心意,在下定然好好珍藏。」
「噢,我本來還想建議,北公子若是用不著那些銀子的話,就分給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呢。北公子既然要珍藏,那本公子也不好奪了你的興致。」
男子笑容一滯,感覺給她擺了道。本故作多情的他想要挑挑這位[李公子]的心思,珍藏心意這個說法,是個女人都會懂得的,不料她又建議他應該拿銀子去濟貧,讓他非常下不來台︰銀子若繼續珍藏,他被其余的人記恨;他若選擇送出銀子,卻違背了自己說的珍藏心思。
不過,很有趣不是嗎?他這些天難得遇到這麼好玩的一個游戲,就跟著崔越玩來了,也想看看幕後的主人是誰,沒想到,見到這位幕後公子之後,他覺得更有趣了。
「李公子說笑了。這百兩銀子既然是您賜予在下的,在下定然要好好留著。不過,本公子不缺銀子,稍後再給在座的每一位盟友送上一百兩銀子,慶賀我們成為了李公子麾下的御用人,如何。」
那些剛得了百兩銀子的人全都增大了雙眼,隨後驚喜至極,連連點頭對他表示感謝,話不多說,但眼里都是感激之意。有個啞巴以耳力角逐留下。還在他跟前磕了個頭,對他表示萬分感激,眼淚都流出來了。
李薇悶氣,此人財大氣粗。反倒讓她吃了個不大的悶虧。雖然他失去了七百兩。可他儼然成為了這七人的首腦。反倒是把她這個主子給出去的打賞威風弱化了不少。
如今,她倒是省得為他們再舉辦一場隊長爭奪戰了。
但是這樣的人,在未確定他是否無害前。她還不敢用。李薇打著鬼主意要弄清他底細,見他也頻頻看過來,似乎也有探究之意,于是直接招手道,「北公子,可否借步說幾句話。」
北公子馬上粘了過來,「沒問題,說幾十句幾百句都沒問題。」
李薇忽略他時而莊重時而輕佻的模樣,將他帶到了漫天彩色瀑布的晾院。
男子又變得輕佻,「此處景美,倒是個敘說佳話的好地兒。」
李薇回身與他對視,「北公子方才說了想要與我做朋友?」
「沒錯。」他點頭微笑。
「如此,我答應了。」李薇見他露出了笑容,又接著問道,「那麼,朋友之間是不是要坦誠相待?」
他興致盎然地看著她,繼續點頭,就等著她說下去。
「如此,我問你答,你可不要撒謊。」
他再次點頭,只是眉頭挑了挑,一絲了然染上眉間,他倒是對這個言辭利落的女子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呢。
「公子不是北辰國人?」
他點頭,「不是。李公子喊我公子是不是太不把我當朋友了?我姓北,名戰。你可以喊我戰大哥,咱們可以稱兄道弟,這才是朋友。」
李薇輕咳了一聲,「咳,好,戰大哥,如此,小弟單名一個威風凜凜的威。」她可以趁機以朋友的名義問清他來歷,他卻也可以挾朋友名義問清雙方的姓名,這個不過分,很合理的要求,她無法拒絕。
「李威?威小弟的名字果真有趣。」他咬咬唇,又放開,只覺得這是她的假名。不過這不能強求,畢竟他說的名字也有成分。
「如此,戰大哥來北辰所為何事?」
北站道,「找人。」
「是否還有其他親人在北辰或者京都?」
「不知道,也許有吧,但我不清楚。威小弟家住何處?京城?還是郊外?」
「小弟住在京城。那麼,戰大哥對本朝攝政王有何看法?」李薇打算迂回著問。
「攝政王?」北戰倒是愣了一下,他想著她應該繼續要模清他的身世才是,不料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攝政王我沒接觸過,倒是听坊間傳言過多,有何看法說不上。」
「那到今天為止,你覺得北辰國最有趣的事情是什麼?」李薇趁機接著問。
意識到自己因失神而失去了一次提問的機會,北戰仔細看了她一眼,這女子心思果然厲害,不能小看了,她連提問的問題都把關得十分嚴謹。
「有趣的事情還挺多的,不過我覺得最有趣的是北辰國由一開始的男子執掌皇位變成由女子執掌皇位,百姓和朝廷居然沒有分寸大亂,倒是太讓我詫異了。」
李薇眼神暗了暗,這問題他回答得也巧妙,若說他有心插手北辰政治,他卻沒有了解攝政王的底細,感興趣的也只是一些外來人都會關注的帝女掌政問題;可若說他沒興趣參與政治,沒有其他陰謀,他又稍微大膽地提及了北辰國的掌權問題,可惜又只是皮毛。
她暫且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若是假話,這人城府和演技也夠深夠高的。
以上思慮也只是半秒的時間,李薇又掐斷了他剛要張口的提問,「戰大哥,可是瀛湖國人?」
北戰張了張嘴,隨後苦笑了,這女子當真難纏。方才兩個問題都是不經意的迂回。讓他弄清她問題的目的,害得他還略微思考了片刻才開口,如今倒是直接放了個如此明目的問題,讓他怎麼回避?
這問題在未來的可預見性太強,他也不好糊弄過去,只好點頭,「是。」隨後連忙搖搖頭,雙手擋在胸前,一臉夸張的害怕,「威弟咱們別玩這個游戲了。大哥認輸了行不?再問下去。大哥的祖宗都給你套出來了。」
李薇點點頭,不可抑制地笑了笑,她本來也就是想就此掐住的,正好順了他的意。「所謂不問不相識。咱們也算有緣分了。」
「好個不問不相識。威弟。咱們去喝一杯吧!」
李薇利落地搖搖頭,「家里管束太嚴,我要早些回去。擇日再約吧。」
「威弟府上在哪里,哪****去看看你如何?」
李薇繼續搖搖頭,既然不是問答模式,她也可以選擇回避,「家里管束太嚴,今日晚了,小弟必須回去了,再會。」
看著李薇的背影,北戰誒了一聲,跟上幾步,卻看到她身邊的兩個護衛回頭警告了他一眼,北戰笑了笑,站直了站穩了,沖他們搖手再見。
直至他們消失在視線內,他才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了,今天沒能得到那位姑娘的有用信息。不過,看她氣度和穿著,應該是鼎食之家才是,北辰國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他只要稍微打探一番,就應該能查清她的身份了。
李薇會了宮里,鐸能剛待她從更衣室出來,卻見她換上了騎射裝,不由得疑惑了,「陛下,您剛回宮里,不休息一會兒嗎?攝政王大人並沒有在騎射場。」
「不在麼?不在更好。」省得他老是阻止她練習。
「陛下不累嗎?先歇會兒吧,碧嬤嬤剛沏了新茶過來。」鐸能不願意看到陛下這麼忙碌。
「再等會兒太陽都下山了,還怎麼練習?」她今天趕著處理完外頭的事情其實已經跟晚了,現在太陽已經西斜,她今日的練習要落下了。
縱然勤快地練習,李薇的箭術依舊沒有辦法立即提升。
距離使臣抵達還有不足半月的時間,她即便再拼命也是枉然。官千翊暗地里有教她如何運用內力,可她偏偏半分內力也不會用。她再一次認知自己只是一個平凡人,並不是學什麼就成什麼的天才。官千翊說得沒錯,她不是練武的料子啊。
如此,到底還有什麼法子能讓己方勝出呢?
她邊拉弓,邊在思考,每一次凝神,都只是靶子上多了一根箭矢,偏離靶心。
鐸能在一旁不斷地給陛下準備箭囊,抬頭望望依舊在樹干徘徊不去的夕陽,心里又不斷地期盼快些天黑,這樣陛下就能早些休息了。他無意中回頭看了旁側一眼,咦,那不是十七殿下的身影嗎?他怎麼在那站著不進來?最近兩****都沒有看到十七殿下了,陛下也沒有主動去找殿下,倆姐弟是不是鬧矛盾了。
在旁側矮宮牆一側站著的北辰魄,看著曾經箭術超群的皇姐變成如今笨拙的女子,不但不懂得運用內力,連必要的馬術和箭術都不曾習得,真是比不上曾經的皇姐呢。
可是,只有她才願意關心他,只有她才會主動走進重華宮,和他一起吃飯,和他一起抓螢火蟲,甚至能把皇位讓給他。丹丹表姐說得對,他舍不得她消失。
「殿下,若你恨她騙了你,為何不讓臣殺了她?殺了她,殿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奪取皇位,不必她讓,也不必擔憂朝臣的非議;若你希望你的皇姐回來,這女子只是一個假冒者罷了,我們有很多種辦法讓她變回你的皇姐、我們真正的陛下。可殿下你為何不願?你若不希望她死,也不希望你的皇姐回來,為何要這麼傷心?殿下你希冀的只是一個人的關愛,她是不是北辰愛有那麼重要嗎?她一個陌生人,都能毫無顧忌地關心殿下,殿下為何要追逐那並不存在的憐憫?」
程殿司的話,讓他幡然醒悟。他一直希望能得到皇姐的關心,可真正的北辰愛是無心的,她只愛她的皇位,她從來不會正眼看他一眼。所以,他不能那麼貪心地在得到關愛之後希望她還是原來的她。
「丹只听令殿下,若殿下依舊希望除去她,丹必從。」
北辰魄搖頭,他自是不願不舍,即便她是假的,可她對北辰國和對他的關愛是真的。真正的皇姐在世,也不一定比她做得好不是嗎?
雖然,她在騎射方面實在太沒天分了。
北辰魄看著那女子氣惱跺腳,喊了鐸能再添加一副背囊,那模樣即便是苦惱了,恨自己沒用了,可這樣的她,讓他不由自主地一抹淡笑噙在嘴邊。
突然又听到外側宮牆傳來衛兵見禮攝政王的聲音,北辰魄連忙快步閃躲在一旁。待官千翊已經進去了,他又從旁出現,看著兩人一步步靠近。
如此,他倒也清楚了,和攝政王一向不對盤的皇姐為何會喜歡上攝政王。只因讓攝政王愛上的人已經不是皇姐了,而是她。
當初是攝政王將她尋回來的,自然一早得知了她的身份,或許,正是攝政王安排的也說不定呢,是因為找不到皇姐而找來的人,還是因為找到後才發現不是于是將計就計?想到這,北辰魄鳳眼微眯,無論如今的皇姐是誰,攝政王都是他必須要留心警惕的人。
不過,兩人為何吵了起來?北辰魄看到李薇推了官千翊一把,逼得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他放出內力尋探他們並未刻意壓低的談話︰
「朕不要你管,朕愛練習多久就練習多久!」
「這幾日奏折滿丟的增加,你一國之君不思慮國之大事,卻把心力放在騎射上,即便勤勉也是輕重不分。」
「反正奏折最後還得經過你處理,我何必多看一眼?還不如把時間放在這。」
「你這是在責怪本王多管閑事了?」官千翊語氣開始不悅。
李薇把語氣稍放緩和,「不是,只是朕覺得批閱奏折太累,這才想到這練習箭術。」
「你本對騎射沒有興趣,連學習上馬都學了好幾天。這樣困難又沒有天賦的事情你從來都是三天熱度,為何逼著自己學習?」
「我說了不要你管!」李薇揚高了音調生氣了。
「是因為冰霜草嗎?」。
官千翊這一句話說出來,李薇就怔了,隨後目光躲閃,左右看了看,「沒有,什麼冰霜草?我怎麼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