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上便裝來到奉州最為典雅的酒樓-添香樓,這添香樓是上流人士與文人墨客最喜歡的場所,那樣兒的嫻雅環境,最適合與女子相約了。
自從得知她是女子後,喬胥與她還沒有真正的私下相處過呢!
雲冉陽的心思喬胥看得清楚明白,可是,他就要娶妻了,並且,他還有秋裳。
未央其實並不適合冉陽。
因為,他不能給她最好的歸宿!
一個女人,要得最為簡單不過了,不是權利,不是地位,而是一個歸宿而己。
這間酒樓設計的十分雅致,二樓的雅間更是素雅溫馨。
竹青的隔斷,描繪著四季花卉,一只圓形紅木矮幾擺在一張波斯長絨白毯上。
桌兒上一只黃泥小灶閃著紅紅炭火,霧氣繚繞、白煙裊裊,滿屋飄著甜甜的茶香。
一名身穿西華國服侍的女子,坐在窗前彈著琵琶,口中唱著時下最為流行的小調兒。
將皂靴月兌掉,兩人圍著圓桌兒坐在絨毯上,地板傳來絲絲暖熱,很舒服。
未央圈腿跪坐著,兩只胳膊抵著桌面兒,眨著一雙充滿好奇的大眼楮,四下打量。
喬胥提起小銅壺兒,往叩碗兒里注滿開水,頓時桌前煙霧彌漫,茶香四溢。「嘗嘗這里的茶,看看習不習慣?」
未央接過茶盞,掀開叩碗兒聞香,這茶可不是純粹的茶,而是放了幾種滋補藥材的八寶茶。
應該還有冰糖在里頭,喝起來香香甜甜的。
「嗯,好喝,只是我有些餓了!」茶的味道的確不錯,可罐了一肚子水也不頂飽,未央慘兮兮的模了模自己的小肚皮。
喬胥本想搞點氣氛,選了這樣兒一處雅致的房間,品品茶,听听曲兒,再聊聊天兒什麼的,沒想到面前這小女子並不喜歡。
于是,喬胥喚來店伙計。
「我要一只烤羊腿。」未央點菜,其實她今日只想大醉一場。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不賣烤羊腿。」听了這道菜,店伙計被驚得瞪圓雙眼,像看怪物似的望著上官未央。
「那你們這兒有什麼?」未央蹙緊眉頭,幾日來,她被雲冉陽大婚的事情,擾得異常煩悶,就想美美吃一頓烤羊腿,再來一壇子酒,如果沒有,那有多失望啊!
店伙計輕蔑的看了一眼上官未央,高高揚起下巴,十分不屑的為她報著菜名,心中暗道︰這是哪兒來的土鱉,居然來添香樓這麼高雅的地方,點起烤羊腿來了?
「我們這里有,咳咳將軍過橋,霸王別姬,二龍戲珠,金針銀牙,百燕打傘,金猴臥雪」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上官未央越听越煩躁,一樣兒她也沒听明白,可肚子餓得咕嚕嚕亂叫,一張小臉兒也掛上了不滿。
喬胥一見,連忙起身將店伙計拉了出去,在門外嘀咕了好一陣子,這才進來坐下。
「喬大哥,我不吃了,咱們走吧!」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沮喪。
「已經去烤了,坐下再等等,先吃些點心墊一墊。」將一盤兒栗子糕推了過來,又為她斟上一杯茶。
只等待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一只外焦里女敕、熱氣騰騰的烤羊腿就送了進來。
當‘吱吱’冒油兒的烤肉拿在手中,未央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朝著喬胥道了聲謝,便開始埋頭與烤羊腿奮戰起來。
真是驚得窗前彈曲兒的小姑娘一頭汗!
她在這添香樓中唱曲兒兩載了,從來沒見過這樣兒彪悍的女子呢!話說,這真是一位姑娘?
「店家,有好酒嗎?」。未央吃得痛快滿足,小嘴兒油光光的,朝著店家直要酒。
這一句,又將那唱曲兒的姑娘嚇得不輕,就連詞兒都唱錯了。
店伙計一臉鐵青的進了門兒,手上提著一只白瓷酒壇子,眯著眼楮瞟了一眼這兩位說道︰「我想兩位還得要酒碗吧?」
「你可真上道兒,就得上碗才夠勁兒!」上官未央一拍桌子,朝著他大為稱贊。
「切~」店伙計氣得鼻子都歪了,將桌兒上鎏金描花的琺瑯杯收起來,給這兩位換上了大海碗兩只。
「未央,干!」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喬胥忍不住輕笑,為兩人各自斟滿一碗酒,也隨著她的性子,不再拘束著,就如同在軍中一般的豪爽起來。
原來與她相約,不能那個樣子啊!
還是這樣兒好,大家都自在!
她可真是個隨性的姑娘,不加任何的掩飾,也不加任何的偽裝,就這麼直來直去的。
「喬大哥,這肉真不錯,下次還來。」飲了一碗酒,未央吃得很滿足,朝著喬胥大為稱贊。
下次還來?下次千萬不帶你來這兒了,這烤羊腿還是我讓人去對面買的呢!你下次還點這道菜,我還得讓人去對面買!
喬胥尷尬的咳嗽了一下說道︰「這城南有一家烤肉坊,那肉烤得才正宗呢,下次帶你去那里!」
喬胥看著上官未央吃的開心,喝的盡興,也跟著多喝了幾碗,割下一片羊肉,蘸了蘸鹽花兒,放入口中。
可她喝的異常凶猛,這麼個喝法是要干什麼?
「未央,不要喝了,太多了!」一壇子酒倒空了,見她又招手要酒,喬胥連忙規勸著她。
「喬……大哥,你別管我,醉了……我就睡,睡著了,我就不煩了!」上官未央雙頰緋紅,一雙眼楮也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縴瘦的小肩膀搖搖晃晃的。
喬胥按下她的碗,將酒壇子奪了過去,蹙緊雙眉,有些心疼的望著她。
「再心煩,也別作踐自己身體。」
酒過三巡後,這些天壓在未央心底的愁緒全都翻了上來。
離皇城越來越近了,她與雲冉陽相處的日子,也快到了盡頭。
他大婚的事情,是她想逃避,也無法躲開的事實。
「你不懂……我這里……疼……」上官未央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淒苦的抬起頭來,扁了扁嘴巴,滑落了兩行清淚。
喬胥點了點頭,對于她的心境,他能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雲冉陽。
喬胥不明白,雲冉陽娶容捷郡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那個秋裳也準備著進雲家的大門。據了解,冉陽並沒有要娶未央的意思,卻依舊與她牽扯著。
而這個丫頭,看來對冉陽也是動了心的!
「心里苦,就哭出來吧!」輕嘆一口氣,喬胥不知道能怎麼安慰她,也只能陪著她傷心了!
「他……一定要娶容捷郡主,是嗎?」。上官未央將這個問題壓在心底數日了,她想開口問,又怕這樣的答案從雲冉陽口中說出後,是她無法承受的!
喬胥端著酒碗在口邊停頓半晌,才一仰脖飲盡,將空碗放在桌上,低著頭不說話。
上官未央牽強一笑,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而這次皇城一行,怕是要去見證他的大喜之日了!
沒有了江山為聘,她還有血海深仇,他為自己安排了這樣兒的身份,不就是想加強她的實力嗎?
因為不了解西華國朝堂的局勢,上官未央只能想到這一層。
她認為雲冉陽處心積慮的提拔她為五品校尉,也許以後還會提升,只為了增加他與她的力量,慢慢的有能力與中山國與西華國的仇家抗衡!
可雲冉陽的這一步棋,不只是這一層意思,還有著更深層的一步。
那就是,拖慕容家下水!
西華國皇帝提攜信任慕容家,是不爭的事實。故意打壓分化雲家也是事實,雲家與慕容家在西華朝堂相互制約,相互抗衡,平分秋色也是事實。
雲冉陽重用慕容玨的甥女上官未央,這樣一個舉動,無疑讓皇帝以為慕容家與雲家親和,而雲家與慕容家聯合,是西華國皇帝也控制不了的局面,也是他最為懼怕的。
所以,這件事一定會引起皇帝的警覺,從而對慕容家產生隔閡!
隔閡到了最後,便是懷疑,便是不信任,便是打壓。
到時候,就算慕容家不與雲家親和,皇帝也不會相信的!
而失去寵信的慕容家,到最後沒了辦法,只能與雲家合作了,兩家一旦合作,便是可以傾覆西華國的力量!
這些事喬胥心里明白,卻是不能向她道出口,不清楚她以後看明白這一層之後,會不會更傷心了?
慕容家,畢竟是未央的親人!
而冉陽的心思,他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安心的做一名驃騎大將軍不好嗎?為何要讓皇帝忌憚著?
歷史上功高震主的例子不在少數,那些人沒一個是好下場的!他就是在玩火!
「你想好,怎麼去見長德侯了嗎?」。事情既然開始了,就沒有回頭路,喬胥作為雲冉陽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便是萬劫不復,他也會不假思索的追隨!
上官未央迷糊的搖了搖頭,舌頭也有些打結了。
「長……德侯,舅……舅,他……見死不救……見死不救……嗚嗚……」
五年前長德侯為求自保的冷漠態度,至今依舊是未央心底的傷,也只有到大難臨頭時,才能看出來誰是真的關心自己。
伏在案上,未央雙肩攢動,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