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畢夙站起身來,攥緊拳頭,眸子里全是憤怒的神色。
我笑,「我怎麼樣?你還想打我不成?那也要看你打不打得過,呵!」
畢夙瞪著我,胸口劇烈得起伏著,良久,她才帶著滿腔的厭惡,吐出一個字,「滾!」
「這里好像是我的地方,要滾也是你們滾吧。」我半眯著眼,眸中全是冷意。
畢夙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盡量壓抑著心里的怒火,「我原本還以為,你即便是身份低賤了些,配不上南邢哥哥,可至少心里是有他的。現在看來,南邢哥哥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我斂眸,嘴角輕輕彎起一個弧度,而後,良久,驀地抬起,「呵!畢夙公主的話可真是好笑,他躺在這都半死不活的了,我還喜歡他什麼?」
南邢安靜地躺在地上,蒼白的臉毫無聲息,可縴細的小指,卻在指尖處輕輕顫了顫,剛好落盡我的眼里。
參雜著無盡的難過,我有些恍惚。
耳邊「嗡嗡」地,全是畢夙怒極的聲音。
「好,你好,很好,我這就帶著南邢哥哥走,在你這我覺著惡心!」畢夙說完,便要將南邢背起。
良久,我回過神來,瞳孔里漸漸有了焦距。
「慢著!」我慢慢悠悠、頗為隨意地吐出兩個字,而後,一雙眼楮里,盛滿博愛眾生的悲憫。
「看他也半死不活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委屈委屈,讓你們多待些時日吧。」語氣頗為誠懇,面上也甚是心善慈悲。
畢夙「呸」了一聲,冷笑道,「少在這惺惺作態,我不稀罕!」
我嘆了口氣,頗為遺憾地點了點頭,「好,既然你不稀罕,那只管走好了,到了天上,你那南邢哥哥也不用救了,只怕是半道上便已經被折騰死了。哎,走吧走吧,我這窩小,留不份尊貴的人」
畢夙听罷,手上的動作頓住,開始猶豫。
我靜默片刻後,擺了擺手,面上頗有些厭惡,「行了行了,反正我也覺著這里被你們住過了,晦氣的很,這幾日都不會來了,你們隨意吧。」
說完,像是怕惹到什麼瘟疫一般,一臉嫌棄地轉身往外走。
待快走到船口時,畢夙突然出聲,一字一頓道,「你放心,等南邢哥哥好一些,我們一定走!」
我撩起船簾的手僵了一下,而後冷笑一聲,「到時候你們不走,我還要過來趕人呢。」
出了小船,我松了口氣,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骨子里蔓延到全身。而後,手腳開始冰涼,像是剛從冰冷的水里出來,心尖也跟著顫得厲害。
天空依舊迷蒙著,不怎麼清晰,像是工筆畫中濃重的一筆,沉重而蒼涼。
遠處的曼珠沙華紅得刺眼,在這地獄的陰冷里,有種走向死亡的淒美。
南邢,你一定要恨我,我們之間再無以後,所以,你要恨我。
不是為了讓你記得我,只是為了在沒有我的時光里,你可以好好的恨一場,而不是徒惹傷心一場。
我們之間的傷心太多,無論是他傷我,還是我傷他,可最後的最後,我依然做不到讓他難過。
南邢與我四生四世的糾纏,終于要在這一刻結束,然後,只換來了恨一場。
我嘆了口氣,收起恍然的目光,去了冥王殿里。
以前那里住的是冥王,是愛克扣銀兩,目光慵懶而魅惑的冥王,可現在,那里只有水轅,一個陌生到讓我害怕的人。
我不想再喚他冥王,他叫水轅,我們之間只有仇恨,沒有恩情。
水轅閑坐在寬敞明亮的大殿里,像是知道我會來找他一般,淡漠的神情里,沒有絲毫的驚訝。
看著他這幅淡然的神色,心里沒由來便升起一股怒火。
我攥緊拳頭,抿著唇,死死地壓抑著。「你為什麼沒有救他!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不是疑問,而是質問,是控訴。
一想到南邢現在的那副神情,我便開始有些控制不住內心的不安和焦躁。
南邢實在傷得太嚴重,不能再拖下去。
大殿里一片寂靜,水轅半眯著眼,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卻不說話。
良久,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意,「現在可是你求著我,不是我求你,所以,你就是這副態度嗎?」。聲音緩緩,不疾不徐。
我有些惱怒,心里的火像是壓抑不住一般,「轟」地一聲,全沖到了頭頂。
我看著他,死死地抿著唇,胸口劇烈地喘息著,而後,良久,深吸一口氣,終于低下頭來。
「求你,救救他。」
聲音很輕,在這寂寥的大殿上,卻異常的清晰。
水轅緩緩勾起唇角,眸眼里帶著惡劣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听不清。」
我攥緊了拳頭,胸口憋悶得厲害,可還是在松開拳頭的那一刻緩緩道,「求你了,救救他,他快要不行了。」
說到後面,已然像是喟嘆,輕得連我自己都听不見。
我盯著腳尖,目光空洞的厲害,眼眶一片溫熱,「吧嗒吧嗒」往下滴著液體。
一滴,兩滴,三滴順著臉頰,從下巴滑下,砸在黃金鋪就的地磚上,灼熱而心碎。
以往的以往,我總是為著那一丁點兒、少得可憐的自尊而不肯低頭,可現在的現在,一想起南邢那張蒼白而瘦削的臉,心里便疼得無法呼吸。
說到底,我辜負了他的情意,所以,天理不容。
如果他沒有這般不要命地喜歡著,我可以是恨他的,然後我們之間,誰都不欠著誰,沒有所謂的辜負。
可是,他喜歡了,然後差點把命都搭上了。
水轅似乎滿意著這般的結果,「看在你這般虔誠求我的份兒上,那我就發發善心,救救他,反正左右也無聊透頂。」
我不說話,若是我自個兒的命,尚且能吼一句「你不要欺人太甚!」可這般的這般,偏偏是南邢的命。
眼淚止不住往外淌,不是因為我求了他,而是因為腦中一直縈繞著那個脆弱的身影,仿若只要輕輕一踫,他便會徹底碎去。
以後的以後,不會再有我陪在你身邊,所以,我虔誠的祈求著,一定一定不要再像現在這般傻,最少,不要再做出這般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晚上的時候,天空幽幽的灰蒙著,卻不深遠,水轅隨著我來到忘川河畔。
停靠在岸邊的小船經過萬千年的沉澱,已經有些陳舊,里面暈出昏黃的燈光來,有幾分溫暖。
水轅從懷里掏出一枚珠子,在這片無底的黑暗中,竟然散著柔潤的光茫,像是許久絕望中,終于生出一絲希望,熾熱而灼烈。
我看著那些圓潤的光芒,心底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水轅看著手里的珠子,不住砸舌,「嘖嘖,可惜了這枚回魂,世間只有三顆,一顆被元始天尊救了南邢的娘,一顆被南邢救了你,這可是最後的一顆,卻要用來救南邢,我著實心疼的很呢呵呵呵」
我心下一驚,竟然是回魂。世人皆知,天地間,只有三顆回魂,兩顆皆在元始天尊的手里,而這生下的一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知所蹤。
沒想到,竟是落在了水轅的手里。
溫和的光澤照在他的臉上,竟然也有幾分柔和。
水轅輕笑一聲,抬手撩起我的下巴,眼里閃著輕浮之色,「不過為了你這副皮囊,多少珍寶都值得了」
我有些厭惡地打掉他的手,滿眼漠然,「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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