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嘴里也沒個味道,吃到最後也不想吃了,便偏過頭躲著傅易烜遞來的湯勺。
看著只剩小半碗的清粥,傅易烜也不做勉強,順著她的意收了湯勺放下粥碗。
傅易烜陪了鳳棲大半個時辰,直到早朝下了,得了消息的鳳帝丟下朝臣趕了過來,見鳳棲醒著,心里高興,卻還是瞪著鳳棲罵了幾句。
「臭丫頭,一回來就給我惹事!你就不能給我安生些日子嗎。」
鳳棲扯了扯嘴角,很是不服氣地嘀咕道,「這如何能怪我,又不是我趕著上去給人家捅刀子的。」
鳳帝一听,被氣笑了,伸手就去點她的腦袋,「不怪你難道還怪我不成?」隨後又一想似乎還真有他一半的責任,可誰能想到老六竟然狗急了跳牆,把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在了鳳棲頭上。
這般一想,鳳帝氣倒是消了不少,只模著她的頭,無聲輕嘆。
「父皇。」鳳帝的這一聲嘆息,直接就軟了鳳棲的心,她順勢靠進了鳳帝的懷里,說話的聲音里都帶了點鼻音,突然的有些委屈。
「你呀。」鳳帝愛憐地模著她的頭,再次嘆息。他這個女兒,雖然他百般疼寵,卻似乎從未安生過。
「呦,受了一次傷,我們家小阿九倒是愈發矯情了。」傅易烜站在一旁,似乎終于受不了地嗤笑出聲。
鳳棲听言惱羞成怒,從鳳帝懷里抬起頭來瞪他,「誰是你們家的,不害臊!」瞪著瞪著,突然就笑了,想著她曾幾何時這般過,可不是矯情了嗎?
見鳳棲笑了,傅易烜口氣也好了些,笑著反,「該害臊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知道兩人脾性的鳳帝擔心他二人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連忙打斷兩人的對話,對傅易烜瞪眼道,「行了你小子,我可是听說你是早早丟了差事跑來這的,感情我還養了個祖宗是不是。還不趕快給我干活去!」
鳳帝都發話了,傅易烜那敢好說什麼,瞪了鳳棲一眼,悻悻然地往外走。
又與鳳棲說了一會話,見她有些累了,鳳帝囑咐她好好修養,交代隨心隨言等人好生照顧著,再向泠溪問了些鳳棲的情況,這才起駕回了皇宮。
鳳棲也是真的累了,喝了藥,再與泠溪說了會話,真的支撐不住了,這才沉沉睡去。
鳳棲睡得很沉,芮王妃來過,見鳳棲睡著,便沒讓人喊醒她,期間宸妃也出了宮過來看過,因為還要回去將鳳棲的情況,待了一個時辰,便于芮王妃一同走了。
鳳棲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里屋亮著一盞小燈,里外都靜悄悄的,無人守夜。
鳳棲睡得有些迷糊了,睜著眼楮看了棚頂好半會,腦袋才漸漸清明不少。她側過頭,看向那盞小燈,卻意外瞄見了外間站在窗邊的那抹明白色身影。
「嘶!」她心下一驚一喜,急欲起身,不想扯動了胸口的傷,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鋪天蓋地襲來,疼得她齜牙咧嘴,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眼前突然一暗,鳳棲錯愕抬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眸子,背光的臉龐明明滅滅,但鳳棲可以明顯察覺到他不是很好的情緒。
「蒼……」一日未沾水的喉嚨干得緊,聲音也啞得厲害,鳳棲剛剛出聲,就被某人攬入了懷里,動作很大,力道倒是還控制得住不傷到她。
鳳棲心上一顫,他二人交心已久,十年前也好,十年後也好,從來都是她看不得他受傷,他看不得她受傷。今日之境,若是易地而處,若是他受傷,她必定心焦至極,下手只怕會是沒輕沒重。
而他的心情只怕與她是別無一二的,可他如今卻還知道顧及她有傷在身,不是不愛,而且太愛,愛到不忍因他一時的心焦而再次傷到她。
這樣的人,這樣的蒼雲代,是她完完全全放在心上的,是她付出所有在愛的人啊。
鳳棲靠在他的懷里,霎時間百感交集,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只是此時此刻,千言萬語,都不及他就在身邊。
蒼雲代輕聲嘆息,亂了一路的心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安定了下來,再不忍責怪。看到她傷重,氣息微弱地躺在床上,不復一樣的張揚囂張,他哪里還狠得下心來責怪。
這一路疾馳而來,他想了多少,氣了多少,想她怎麼就不會照顧自己,想著她的武功明明那麼好,竟然還會傷在六公主手下,險些沒了命。氣她怎麼就不會照顧好自己,氣她有那麼好的武功偏偏還會讓自己受傷。
其實更氣的還是自己,明明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明明知道愛上了就注定了要這般的提心又吊膽,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愛上了。
這該死的愛上,還是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
他的吻,鋪天蓋地一般襲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被他收入網中,再掙月兌不開。他的情緒,正面的負面的,好的壞的,似乎都要通過這情難自控的細吻傳遞給她一般,讓她情難自已,深深地陷下去,再難自拔。
再難自拔就再難自拔吧。鳳棲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緊抓著他衣襟的手突然松開,改換成環住他的脖頸,慢慢地回應他的吻。
這一回應,蒼雲代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原本微微松開的唇再次襲下,似洶似涌,似溫似柔,唇齒相依間,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含下肚一般,讓她喘息不能,松懈不得。
「唔……」直到鳳棲發出細微的抗議,他才不舍得地微微離開她的香唇。
還好,他還剩下一分理智,記得她此時此刻是個傷員。蒼雲代略帶自嘲地想著。
「你就是我的毒藥。」也是我的解藥,一輩子的。
「你才是我的毒藥呢。」鳳棲聲音低啞,鼻子一抽一抽的,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心里亂得緊。
她只知道一個勁往他的懷里緊靠,感覺很安全,很塌心。
「蒼雲代,太子哥哥入大理寺了。」鳳棲有些委屈,「他們都不讓我去看他。」鳳棲說著,聲音格外的平靜,就好似鳳鳴入的不是大理寺,而她也不是要探監的樣子。
蒼雲代沒有回答。
「宮里的貴妃娘娘死了。」其實鳳棲也不需要他回答。「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我知道貴妃娘娘的身體一向很好的,突然暴病死了,很奇怪耶。」
「蒼雲代,下個月過完中秋,就是我的生辰了,你這次來了,就不走了吧?」
「蒼雲代,我想哥哥了。」
「蒼雲代,我想你了……」
感覺到懷里的人兒越來越低的聲音,蒼雲代攬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彎唇淺笑。
明月當空,此夜靜寂。
鳳棲醒來的消息很快就散了出去,她這一醒,掛心的不掛心的,安分的不安分的,都安靜了下來。
不久,負責偵辦太子謀逆一事的大理寺傳來消息,日前芮王因兵部兵器丟失一案懷疑太子謀逆不成立,太子鳳鳴無罪釋放。
也是直到現在,鳳棲也才知道,沫耿言榮升兵部尚書一職,與鳳鳴獲罪入獄,皆起因一事。
鳳鳴一出大理寺,立馬就回了太子府,疾步入了鳳棲在太子府的落榻之處。
「太子殿下。」知道鳳鳴無罪獲釋,但怎麼也沒想到鳳鳴會這麼快回太子府,隨心初初見到鳳鳴時,不可畏不吃驚。太子殿下不應該是先入宮謝恩再去和鸞宮看皇後嗎?
「九兒如何了?」鳳鳴也沒管隨心的吃驚,疾步向院子里走去。
「太子殿下沒收到芮小王爺派去報信的人嗎?公主已經醒了。」隨心原本要出去的步子折了回來,隨鳳鳴往回走。
「我知道她醒了,我是問她現在怎麼樣?」傅易烜派去的人他自然見到了,他還看見傅易烜本人了,知道鳳棲無礙,但不過來親眼看看,他終歸放心不下。
說話間,鳳鳴隨心已入了鳳棲的屋子。站在門口,鳳鳴就急急往里屋望去,鳳棲正靠坐在床沿,隨言正一勺一勺喂她喝藥。
听到門口的聲響,鳳棲率先看過去,咋一見到鳳鳴,她還怔了老半天,好容易才緩過神來,「太子哥哥。」只一句,她便再說不出話來了,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間。
早知道她安好,卻怎麼也不及親眼見到她安好來得踏實。如今,見她真真切切無事,從听說她出事就高高掛起的心在這一刻才真實地落了回去。
「九兒。」鳳鳴幾步走到鳳棲床前,隨言見他過來,立即起身給他讓開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鳳鳴握著鳳棲的手,手指冰涼,竟沒有一絲溫度。再一看她的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又讓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不過他如今是不敢多求的,只要鳳棲無恙,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太子哥哥怎麼來了?」緩了一下情緒,鳳棲扯了扯嘴角,「太子哥哥應當先入宮去見母後才是,因著你我的事,母後操了不少心,擔了不少憂。如今太子哥哥沒事,理應先入宮見母後,好讓母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