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不怕,他怕極了,怕她再也不要他,怕這一生都無法再讓她回到他的身邊來,怕他的這一生都將會是孤苦一人。但比起怕,他更想賭,賭她的心,賭他的情。事實證明,他贏了。
「你就吃定我了是不是。」風柒染有點微鬧,伸手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明明是很輕的動作,卻耳尖地听見他那不明顯的呼痛聲。
風柒染心下一驚,顧不得其他,一把扯開他胸前的衣服,一道刀傷橫貫他的胸前,直到小月復。那道刀傷又長又深,明顯蒼雲代是用了某種辦法將血給止住了。
「這……」看著那道刀傷,風柒染心驚了又驚,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踫觸,有擔心手下沒輕重弄疼了他,進退不得,只能停在離傷口幾寸遠的地方。
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流轉,帶著薄繭的大手輕輕捧起她的小臉,清冷的薄唇覆在她光滑飽滿的額頭上,輕輕一觸,隨後松開,「我沒事,不用擔心。」
「這還叫沒事嗎?這樣叫沒事,那怎麼樣才叫有事?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要叫我心疼的是不是?」盤桓許久的眼淚終于再次奪眶而出,風柒染無可奈何地發現從再見到他起,她大概快將過去十多年沒來得及流的眼淚都流光了。
蒼雲代嘆了一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我哪里舍得讓你心疼。」她難道不知道嗎,她心疼落淚的時候,往往他會比她心疼百倍。
「啊。」蒼雲代的動作太過突然,風柒染完全沒有設防,被他伸手一攬,控制不住地撞向他的懷里。
雖然風柒染自己沒有什麼事,蒼雲代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別說傷到她了,就是弄疼她一分一毫他估計都舍不得。風柒染叫出聲,不過是因為蒼雲代的動作太過突然,她擔心自己沒個輕重,撞疼了他的傷口。
蒼雲代身上的那道傷,就只是看著,她都心疼得不得了。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弄疼你?」風柒染想到他可能受到的傷痛,頓時就有些手忙腳亂了。
「我沒事,沒事,不用擔心。」蒼雲代這會都有些無奈風柒染的緊張了。也許真的是他右手過于嚴重的傷勢嚇到了她,以至于她這般亂了分寸,否則以風柒染的醫術,不會看不出來,他胸前的傷雖然猙獰了些看起來嚴重了一些,但是傷不到性命,更甚至還沒有他右手上的傷來得嚴重呢。
「真的沒事?」風柒染還是不放心,硬是要蒼雲代將身上的衣服褪下來讓她仔細檢查。
蒼雲代听言,輕挑眉角,「你確定?」確定要他將衣服褪下?」真的要月兌?「
即便知道蒼雲代這一句不過是想緩和她過于緊張心情的揶揄語句,並沒有太多少兒不宜的情緒在內,風柒染還是忍不住被惹了一個大紅臉,抬手輕捶他的胸口,「腦袋里亂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麼啊。」
「嘶……」
「弄疼你了嗎?」。
「呵,瞧你緊張的,都說了好多遍了,我沒事,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蒼雲代笑,伸手刮了刮她挺翹的小鼻子。
鼻子因為他的動作癢癢的,風柒染忍不住皺了皺,抱怨道,「你還說,分明知道我會擔心,還這樣糊弄我!」
話雖然這般說著,但風柒染並沒有半分怨怪之意。也許是經歷多了,也許是分別久了,她開始懂得有些事的不必當真。
她只是有些怨怪自己的大驚小怪罷了。分明知道自己已經避開了他的傷口,分明知道自己下手已經輕得不能再輕了,分明知道他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可她還是忍不住會擔心,擔心自己沒輕沒重,擔心他真的疼了傷口。
也許,愛情中的人都是一樣的吧,一樣的傻,一樣的痴,再聰明的人也過不了這一關。
但若是有他在,傻能如何,痴又能如何,她都心甘情願。
誠如蒼雲代所想,他胸前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嚴重,但實際上並沒有大礙,只是傷口深不是糊弄人的,還是要好好休養,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以避免牽動傷口,使得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再次崩裂。
風柒染為蒼雲代處理好胸前的傷口,將包裹傷口的絹帶纏緊,打了個不算漂亮的結。
蒼雲代低頭,正好可以看見那個結。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他們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練武時不慎劃傷了手,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為他處理傷口的。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她的醫術這般的好,明明她處理傷口的手法是這般的嫻熟,就更做過了成千上百次一樣,但她打結的功夫卻一直都沒有進步,以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那個時候,他還為此笑過她。當然,結果就是他受了傷卻還是被她追得整個京城到處亂跑。
想起了以前的趣事,蒼雲代冷峻的臉龐開始慢慢軟化,本來就只余下幾分的清冷此時更是褪得一分都不剩,如詩似畫的玉容更顯得傾城俊朗,是風柒染所不熟悉的陽光美好。
風柒染有些痴了,怔怔地看著他,沒反應過來他為何會突然笑得這般的燦爛。
看著她痴痴的樣子,微抬著頭一臉的迷茫純良,蒼雲代嘴角勾起的弧度又不自覺深了幾分,忍不住伸手刮刮她的鼻子。
「笑什麼?」風柒染被他笑得有些羞惱,伸手模了模鼻子,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
蒼雲代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傾城的小臉上染著淡淡的紅暈,燭光之下,笑得分外嬌美甜馨。心上一軟,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俯首附在她的耳邊,低聲將方才所思所想盡數相告。
風柒染越听臉上的紅暈越甚,最後竟然有些惱羞成怒之意,手輕輕覆上他的胸膛,將倆人的距離推開些許,「你這是在嫌棄我的手藝嗎?」。
說著,眼楮不自覺偷偷看了一眼剛剛打好沒多久的結,確實有些難看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她就是手笨學不會打好看的結又能怎麼樣。別人嫌棄也就算了,他要是敢嫌棄試試看!
「哪敢啊,絕對沒有嫌棄。」蒼雲代哪里敢真的惹她,右手不能動,左手便半環過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里帶了帶,「打得很漂亮。」
「見風使舵,剛剛分明不是這麼說的。」嘴上這樣抱怨著,其實心里還是甜滋滋的。女孩子嘛,總是會喜歡情人口中的那些甜言蜜語。
蒼雲代右手上的傷明顯比身上任何一處傷要嚴重得多,那紅腫的程度已經超出了風柒染的想象。
不輕不重地按了按,風柒染掩飾不住眸中的擔憂,「這里疼嗎?」。
「不疼。」蒼雲代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風柒染又上移了幾分,「這里呢?」
蒼雲代皺皺眉,「不疼,但有些麻。」知道風柒染現在不想听見任何強忍的畫,即便不想讓她擔心蒼雲代還是只能實話實說。
風柒染了然地點點頭,覆在蒼雲代手上的縴縴玉手又往上移了幾分,「這里呢?」
風柒染用了些力氣,蒼雲代立時感到鑽心的疼痛,他還沒出聲,這是眉間的褶皺深了幾分。一直關注著蒼雲代的風柒染自然不會錯過這點細節,立即便知道她是按到蒼雲代的痛處了。
「是這里,對不對?」
「嗯。」不想有任何隱瞞,蒼雲代點頭。
「我知道了。」風柒染點頭,手指在蒼雲代感覺到疼痛的地方上下按了一個來回,「骨頭有些裂了,不過還好沒有斷,不然可就麻煩多了。」
說著,風柒染忍不住怨怪地瞪了蒼雲代一眼,「我說你怎麼下得了手呢?對自己這麼狠?你難道就不怕這只手真的廢掉嗎?傷得那麼重還敢站在大雨里一動不動那麼久,真心不要命了是不是。」
「阿琴哥哥讓你干什麼你就去干什麼,那他讓你去死你是不是真的去死啊?」滿腔的怒意,尤其是在看見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時的那種害怕終于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風柒染忍不住碎碎念。
「不是不要命,也不是不怕手就這樣廢掉。」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惜命都愛自己的啊,「可是若是沒有你,要手做什麼,留著命也沒有用處了。」比起這只手,我更想擁有的是你,比起愛自己,我更愛你,就是這樣而已。
「這麼傻做什麼?」突然有些心疼他了。風柒染取過上好的續骨膏和風肆染托媚姬趁蒼雲代沐浴時送過來的傷藥,風柒染開始給蒼雲代處理右手上的傷。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傷恐怕得大半年沒法動了。」風柒染心疼,但還是忍不住念他,「阿琴哥哥老是嫌棄我彈的琴難听,哥哥也幫著他嫌棄我,你可得快快好起來,我還指望著你幫我掰回一局呢。免得阿琴哥哥以為他的琴藝天下無敵了。我要讓他听听,這世上最好听的琴聲。」
「好。」知道她這是在找借口讓他快些好,蒼雲代還是欣然應下。怎樣都好,只要有她在身邊,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