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柒染的身體到底不比以前了,只淋了一場雨,雖然事後有立即喝了姜湯洗了熱水澡,睡覺之前風肆染還熬了湯藥過來看著她喝下才離開,可第二天媚姬過來喊人的時候,還是發現風柒染起了高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怎麼喊都喊不起。
這件事很快就驚動了原本要出門的風肆染,急急忙忙過來給風柒染把了脈,發現只是普通的著涼而已,風肆染這才松了口氣。
抬頭看向立在床頭眼眨也不眨,難掩擔憂之色的蒼雲代,風肆染只靜靜地看了他一會,眼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情緒。
「小肆,小柒怎麼了?」剛剛從谷外辦事回來的公子琴听說風柒染又不好了,趕緊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在看見蒼雲代的那一刻眉頭皺了皺,似乎很是不高興。
蒼雲代倒是沒有理會他,他現在只關心風柒染的身體。
「無礙,春季雨涼,只是著了寒而已。」風肆染一語雙關,道出了風柒染現在的情況和著涼的原因。「你好好照顧她吧。」對蒼雲代說完,風肆染拉著還想進來看風柒染的公子琴離開,「走吧,陪我去抓藥。」
「抓藥你去就好了,拉我做什麼。」嘴上這樣說著,公子琴再不情願,還是隨風肆染離開了風柒染的房間,留那兩人獨處。也許讓蒼雲代多看看現在的風柒染也好,讓他看看,心疼心疼,讓他知道現在的小柒有多脆弱,為了他受了多少的苦。
風柒染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申時了,注意到有影子斜下來遮擋了窗邊大半的陽光,她下意識地就往旁邊看去。
「醒了?」風柒染一醒,一直待在房內沒有離去的蒼雲代馬上就發現了,他立馬靠近,低聲詢問。「可有哪里不舒服?」
風柒染搖了搖頭,「只是頭有些沉。」這種情況以前常有發生。「我是著寒了?」
「嗯。」蒼雲代低聲應著,見風柒染掙扎著想起來,便伸手去扶她,讓她半靠在床頭,「喝水嗎?」。
「好。」風柒染虛弱一笑,看著蒼雲代轉身過去倒了一杯水,快步走了過來,遞到她的嘴邊。
看著那杯半熱的水,風柒染軟軟一笑,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一杯水盡,蒼雲代問道,「還要嗎?」。
見風柒染點頭,蒼雲代復又轉身,倒了杯水又轉了回來。
這次風柒染並沒有將杯中的水喝盡,而是剩下半杯。蒼雲代見她不喝了,便轉手用巧勁將水杯送到不遠的桌上。隨後他轉身在風柒染的身邊坐下,左手環過她的肩頭,輕輕地攬過她,讓她靠近自己的懷里。
熟悉的清冷氣息縈繞在鼻翼,風柒染覺得分外的安心,她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因為著寒發熱而變得有些沙啞,「嚇到你了吧。」見蒼雲代不語,風柒染又道,「哥哥可是來過了?」
「嗯。」是嚇到了吧。蒼雲代承認,對于風柒染,他現在都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了,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對不起。」
風柒染自然知道蒼雲代的這個‘對不起’來自哪里,但是她不在乎,更何況這並不全是蒼雲代的錯,是太多的糾葛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而這,更是她自己的選擇。
搖了搖頭,風柒染往他的懷里靠了靠,「蒼雲代,我想看玉梨花。」
「好,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帶你去都城看玉梨花。」鳳鳴登基之後,凌天星渺兩國合並,首都就定在了凌天的京城,而星渺原來的京都,便更名成了都城。據說都城外石雕的牌匾,都是鳳鳴親自題字的。
風柒染點點頭,孩子氣地伸出右手,除小指外的其余四指曲起,「我們拉勾勾,一言為定。」
蒼雲代笑,笑她的孩子氣,卻也由著她胡鬧,「好,我們拉勾勾,一言為定。」伸出左手勾住她的右手,風柒染小指成扣,上下晃動了幾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蒼雲代笑看著她,隨著她鬧。左手攬她在懷,有她在,萬事皆足。
風柒染靠在蒼雲代的懷里,有一句沒一句地听他說著話。蒼雲代本不多話,他的性子偏清冷,除了在風柒染面前,一貫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只是風柒染纏著他說,他無法,只能想著以前偶然听過或者看過的趣事說來與她听著。
風柒染體弱,又著了寒,比之以往更怕冷了,風肆染像是早就知道一樣,在知道風柒染著寒之後立時讓人送了木炭和暖爐過來。屋子里燃著燒得通紅的木炭,暖暖的。
媚姬端著風肆染新開的藥進來的時候,風柒染正靠在蒼雲代的身上,听他講著一些坊間的趣聞,听到有趣的地方,便靠在蒼雲代的懷里笑得開懷。
媚姬不覺得頓了頓腳步,心中霎時感慨萬千。她到底有多久沒見姑娘這麼開懷地笑過了,好久了吧。
至從三年前姑娘從假死昏迷中醒來之後,雖然對很多事情都淡了心思,但從那之後,姑娘也變得不愛笑了,就是笑,也不過是怕公子和琴公子擔心,故作歡顏,象征性的彎了彎嘴角罷。像現在這樣笑的,真的是沒多少時候了。
「雲世子,姑娘和世子的藥都熬好了。」縱使再不願去打擾說得開心的兩人,但看著慢慢涼下去的湯藥,媚姬還是萬分無奈地上前提醒兩人,風柒染該喝藥了。「公子交代了,這藥要趁熱喝,才能發揮藥效的。」
「嗯,給我吧。」蒼雲代點點頭,伸手就去拿那碗屬于風柒染的藥碗,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幾下,覺得溫度差不多了,不至于燙口,也不會失了藥效,蒼雲代才講將勺子遞到風柒染嘴邊。
出乎媚姬意料的是風柒染的態度。只見她不再似過往三年那樣干脆利落地接過蒼雲代手中的藥碗將藥喝掉,而是撅著嘴巴眉心緊皺地避開了蒼雲代遞過來的盛著藥的藥勺,很是嫌棄的道,「我不要喝藥,太苦了。」
「不喝藥身體怎麼會好呢。」在這事上蒼雲代可不會由著她,「乖,把藥喝了。」
「不要!」風柒染偏頭,有點耍起了小無賴。
媚姬就這麼看著蒼雲代和風柒染一個人哄著一個人耍著無賴,一口一勺地將藥碗中的苦湯藥喝完,然後風柒染撲到蒼雲代的懷里埋怨著風肆染開的藥有多苦多苦,蒼雲代反手攬著她,輕聲說著什麼。
在接過蒼雲代遞過來的已經空了的藥碗時,媚姬突然就有些明白了為何風柒染分明怕苦,卻在這三年從來沒有說一次,每次喝藥比誰都干脆了。
那是因為風柒染比誰都清楚明白,她所有的撒嬌耍賴都是必須建立在有人心疼上面的,若是無人心疼,再苦,再不甘願,也無人心疼。
雖然風柒染並不存在無人心疼的情況,但無論是風肆染還是公子琴,都是不是風柒染想要的那個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份心疼,所以她屏蔽了所有屬于自己的苦,自己的不甘願。
突然之間,媚姬對這個可剛可柔的女子泛起了滿滿的心疼。
蒼雲代喝藥倒是沒有風柒染那麼麻煩,只是風柒染興致好,說是蒼雲代喂了她喝藥,她也要喂蒼雲代喝藥才肯罷休。
蒼雲代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便從媚姬那里取過另外一碗屬于他的藥,遞給風柒染。風柒染學著他的樣子,一勺一勺喂他喝藥。
媚姬看著,公子如玉,美人無雙,真真的一副才子佳人的舉世無雙,看得她也是為姑娘感到滿心的歡喜。
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媚姬拿了藥碗就退下去了,想給兩人多點自由的空間。
兩個人又多說了會話,風柒染本來就身子弱,又有些著了寒,精神不是很好,若不是因為有蒼雲代在身邊,她早就睡過去了。如今喝了藥,又講了這會子話,是真的有些困了。
蒼雲代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守著你。」
「守著我做什麼,別忘了你也是病號。」蒼雲代手上的怕會是近段時間內風柒染心頭的刺了,「你也要多休息才是。」
「乖,睡吧,我想看著你。」蒼雲代扶她躺下,對于她的話並不作答。
「你也一起睡。」風柒染知道他是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的,于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隨即往里面靠了靠,拍了拍身邊空出來的位子,「那你陪我睡。」
「你確定?」蒼雲代挑眉,雖然知道風柒染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笑得曖昧。
風柒染看著他戲謔的笑,突然臉上一紅,「胡思亂想些什麼,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
「我當然知道是單純的睡覺,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蒼雲代無辜一笑,「柒柒這麼說,莫不是還有其他的想法?」
風柒染臉上爆紅,看著蒼雲代臉上過于曖昧的笑意,突然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她突然背轉過身,面朝里側躺著,悶悶地道,「愛睡不睡,不理你了。」
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也知道玩鬧要適可而止,蒼雲代笑笑,不再說話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