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匆忙地覆蓋了天空,猶如一只烏黑翅膀遮天蔽日,覆蓋所有,只覺余下難以啟齒的悲哀。
「你不要動,希望雨不會馬上下,我去找找有沒有山洞什麼躲一躲。」蘇岩轉身離開。
林曉幽原地等待,她看著阿朱靜止的身體,她安靜地,像是睡著。
也許這剛烈女子所求,也不過是安然一眠罷了。
用手指撩撥她的黑發,緩緩梳理好,扎了一個發髻,然後幫她整理一下儀容。「睡吧。」她替她撫上眼楮,「你不是壞女孩。」只是鑽了牛角尖又遇人不淑,所以埋葬了幸福的機會,剛剛到達島上時候,阿朱熱心地接待與解說,收錢時候的猶豫,還有山崖邊最後松手,不帶著別人一起死,都是佐證。
「你不是壞人啊。」
可惜她听不見了。
雨,開始啪嗒啪嗒滴落。
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可是情況不妙。
雖然玉佩可以使用,但一是蘇岩在此難免暴露,二是自己腿腳不便利,行動不便,三是阿朱的尸體暴露在外很是糟糕,搞不好會壞掉。
只覺太陽穴越發疼了。
「你好像發燒了。」蘇岩此時從不遠處折返回來,他發覺她的臉異樣地紅。
「我知道。」額頭隱隱的跳躍著的疼痛感預示著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狀況,這讓她的語氣也沖起來,身體的不適,情況的糟糕,腦子似乎也沒有辦法冷靜思考了。
可惜沒有準備退燒藥,看著蘇岩的腦袋已經干涸的血跡,自己卻是幾乎半身不遂樣子,莫名惱怒起來。
「還是休息一會兒吧,我想馬上就要下雨了,淋濕的話,會更加不好。」
「休息什麼!這種情況,馬上就要死了吧!」不只是頭疼,連肚子也疼了起來,小肚子一陣一陣抽著,渾身無力,越發煩躁了,于是說話也越發沖起來。
「我是說,那里有個山洞。」蘇岩不和她爭辯,徑直就走過來抱起她,進了山洞,安頓好林曉幽,又將阿朱的尸體抱到了山洞,放在一邊。原來不遠處的確有一個被茅草擋著的山洞,剛才沒發現,此時大風吹過將茅草撥開,倒是看清楚了。
林曉幽苦笑,果然,掉崖必有山洞,狗血文老梗,如今自己倒是要感激這中萬年老梗,起碼有了庇護不會被凍死了。
山洞地勢較高絕對不會被淹到,靠著山洞壁休息了一會兒,就听見外面大雨的聲音落下, 里啪啦,有點兒水掉進了油鍋子火爆感覺,想想蘇岩的話有些道理,保存體力才能存活,就閉了眼楮休息。
過了一會兒,听見撕扯聲音,睜眼看原是蘇岩將衣服拉了一塊下來接著雨水做成了退燒布。
然後額頭一冰,所過之處清涼感覺蔓延,腦子似乎也清醒許多,她也不逞強由了他去擺弄,透過眼角縫隙可以看見他嘴唇,似乎有些干燥。
想著,兩人的確是半天沒吃東西了。「餓嗎?」。說完才意識到似乎問了很無聊的話題。
過了一會兒,就在她以為對方再也不會回應時候,對方開口了︰「還好吧……」然後是肚子咕嚕嚕叫聲,顯然,這不是個好話題。
然後兩人都笑了。
「不要說話了,休息一會兒吧。」將已經不冰的退燒布從林曉幽腦袋拿開,蘇岩道︰「雖然說用雨水降溫不太衛生,不過古代沒有污染,這雨水應該是干淨的。」
「有這認知,看來還沒到燒菜不放鹽的詭異程度,生活能力勉強及格。」
「你就不能不抬杠嗎?」。
「抱歉,條件反射了!」林曉幽感覺好多了,對他報以微笑,不過蘇岩顯然並不領情轉過頭去,不知從哪個角落找到兩塊凹凸不平的石頭和一些干枯的草,用力敲打,「你等會兒,我馬上生火,只要挺過一晚上,我想明天會有人來的。」
這個地方並不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即使青童有心隱瞞,也許明天會有其他人發現他們。
過了一會兒,終于一堆火苗生起,頓時感覺身子暖和不少。
林曉幽有些好奇︰「石頭真的能夠生火嗎?」。還以為那些探險小說中都是胡亂編造哄騙無知人士。
「不是所有石頭都可以打火的,要含有石英的石頭才可以生火。」蘇岩笑道。「我啊,可是野外生存訓練冠軍,就算是丟在深山老林,大概也不會馬上死掉的。」似乎很得意樣子。
「這個笑話進步了。」林曉幽點頭。
「好吧,受到您的肯定,榮幸之極。」將火燒地旺了一些,蘇岩撥了撥柴禾。「就是沒有地瓜之類的東西,要委屈一晚上。」
「不委屈,可以吃烤土豆。」
經驗所致,林曉幽在玉佩中種了不少蔬菜瓜果作為儲備食物以備不時之需,此時派上用場,但她只說是白天隨手地里摘的。
蘇岩愣了半晌,然後表示娘子果然未雨綢繆心思縝密為夫佩服佩服,林曉幽點點頭回應此乃小事一樁容易容易……兩人吃了烤土豆,心滿意足。
熬了不知多久,終于雨聲漸漸小了,不知出去看了多少回之後,終是天亮,也等到救兵,上去之後才知道青童已經不見,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朱淨澄昨日是跟著他們來的,可惜跑太慢,到達時候林曉幽與蘇岩已經墜落懸崖,因為昏迷,所以叫了半天也無人應答,天又很快變化下雨,朱淨澄只能回去第二天雨停了天亮了再做打算。
「你這慢將軍,好在我們撐住了沒死。」收起長梯,林曉幽付了幫忙的村民銀子表示感謝。「我們快些回去和泉吧,這里一刻都不想呆了。」朱淨澄在一邊催促。
「為什麼,這兒的姑娘不合意?」蘇岩看他背後樹叢間,那里似乎有紅紅綠綠影影綽綽,若有所思。
朱淨澄愁眉苦臉︰「我收了禮物,卻不能娶那麼多呀,我……父皇會打死我的。」
原來,在趕秋收了姑娘的禮物並且回禮就是情投意合的意思,朱淨澄本著不讓一個姑娘傷心的原則全部回禮,惹下麻煩猶不自知,如今姑娘找上門,他避之不及。
「我說你今日躲躲閃閃不出門,卻是為此。」看著不遠處那些欲語還休的姑娘,林曉幽不知他是太風流還是太傻瓜。
話不多說,大難不死的倆人將阿朱尸體帶回阿布和尚處安頓,畢竟阿朱由他養大,算是親人,然後就得知寨柳老爺已經在昨晚半夜去世,免不了一陣唏噓,寨柳家本家全部死去,家業已由別房掌管,物是人非。
換種思考,也不知是不是五夫人遲到的詛咒。
「人啊,還是不能作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望著遠處高房青瓦,林曉幽嘆息,雖是法醫不信鬼神,但因果之說,卻並非全無道理。
人已死去,罪孽消亡,各不相欠……隨著阿布和尚遠遠的誦經聲,超度了阿朱,林曉幽他們一行人搭上貨船返回和泉縣衙,一同回來的還有徐卿——帶著乞丐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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