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行人趕往「聊齋」。
明媚的的陽光透過細小的格子窗戶撒入室內,今日是難得好天氣,便是平日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驗尸辦公處也通透許多。
「啊,是這里。」飛燕第一次來,有些好奇,但靠在林曉幽身子後,依舊有些拘束。
「這麼多人啊。」走到院子門口,二狗子咬著一根狗尾巴草走出來,眯著眼,似乎沒有睡醒樣子。
「二狗子,你這樣可不好,老板要給扣工資的。」張龍打趣兒。
因為林曉幽是不是口誤,說些稀奇古怪的詞匯,衙門里頭倒是大半人學會了這半古半今的說法,引以為傲。
對此,林曉幽覺得自己壓力挺大。
二狗子笑笑,也不爭辯,將他們引入了室內,尸體是單獨放在一間小屋子里,與其余正常死亡的尸體隔開。
簡陋的木板,毫無生氣的女尸在明媚而燦爛的陽光照射之下更顯得詭異。
一走進去,就有中陰冷的感覺遍布了肌膚,林曉幽走過去,緊緊地蹙著眉頭,看著木板上的這具女尸。——十分奇怪。
女尸濕漉漉的,與蘇岩所說從水中撈出來這個說法符合,但她的眼楮微微張開著,幽黑色的瞳孔里毫無生氣,暗淡地不能顯現出任何光芒來。
她的嘴上被一圈一圈的繩子綁著,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她嬌女敕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得血肉模糊,不難想象在臨死之前。她經歷過怎樣痛苦的掙扎過程。
「這是鄉下用來納鞋底的粗線,我見過。」飛燕在一邊道。
林曉幽贊許地點頭,飛燕是個女子,對藥理似乎也感興趣,能干機靈,她是有意拉攏的,倘若她對仵作一類不排斥,那麼有個女子做助手那是最好不過。
就不知她意下如何了。
「都含一塊姜片吧。」讓二狗子分了姜片,林曉幽開始驗尸了。
蘇岩見她開始動作,也不接二狗子的姜片。說了一聲我出去等你消息。便離開了屋子,張龍趙虎對尸體不感冒,也離開了。
留下飛燕與林曉幽。
飛燕嘟囔︰「大人最近怎麼了,似乎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
林曉幽先是眼神暗了一秒。但瞬間恢復了平日神色說︰「大人忙于政務。還要陪著皇子到處去玩。想必是很累的,精神不集中的話驗尸也是會出錯,大人也是仔細。不想添麻煩。」說完手中動作卻不閑著,眼楮也仔細觀察著這具尸體。
飛燕聳肩︰「好吧好吧,大人總是對的。」說完湊著林曉幽道。「飛燕不累,飛燕陪著夫人驗尸。」
林曉幽笑笑︰「好。」
眼楮卻是瞥向門外的蘇岩,只見他與張龍趙虎聊地正歡,似乎並無不妥,但……飛燕說的不錯,蘇岩最近的確是不對勁的,從何時開始的呢。
「夫人,你瞧她的眼楮。」飛燕的話打斷了林曉幽的胡思亂想,她猛地清醒過來,將視線轉回到了尸體上,掩飾住尷尬道︰「怎麼了?」
女尸安安靜靜躺著,濕潤的頭發像是海藻一般亂蓬蓬地披散在頭的兩側,因為浸泡在湖水中,沾了不少水生植物和浮游物質,模起來黏糊糊,顯得很髒。林曉幽看了一會兒,試圖將女尸的眼楮合上,因為她的眼楮直直地彈開著,白色的眼白大過于黑色眼珠子,在這披散的頭發映襯下,如同女鬼一般可怖。
但是無論如何也合不上。
「夫人,是不是她死不瞑目啊!」飛燕顫聲道。
林曉幽咬唇,雖然眼前這面孔扭曲而可怕,但她的櫻桃小口,小巧的鼻子,彎彎的細眉明顯修剪過,不難想出如果在生前,那肯定是一張美麗可人的俊俏面容。
她是誰?
不忍心再看女尸的臉,轉而將視線向下移動。
如蘇岩所說,她的腳,是斷掉的,切口不太規則,像是鈍刀子切割所致,但是最為奇怪的並不是她的斷腳,而是,她的另外一只腳上穿著一只繡花鞋,鞋子是紅色的,繡著兩朵並蒂蓮。
女尸的軀干雖然是全身赤luo,但私密部分卻又被繩子緊密地捆綁著,雪白的皮膚,鮮紅的繡花鞋,無比的妖異艷糜。
但好像刻意地不讓她暴露在眾人眼前一般,她的胸部,臀部,都被麻繩密密地綁著,大概是為了防止被害者逃跑,手腕和足部也有十分明顯的繩子捆綁過的痕跡,但是此時卻沒有繩子捆著。
看來是在拋入水中之前就解開了的。
林曉幽拽了拽尸體上的繩子,可以看見深深的勒痕。
但是很快她又發現了其他異樣。
這些捆在身體上的繩子所捆綁的部位十分奇怪,雖然綁地十分密集,但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全部避開了人體重要的動脈,例如頸動脈、月復股溝動脈。
林曉幽知道,人體的一些大動脈如果在受到外力壓迫的情況下,出現血流阻礙,那麼快的話,在三分鐘之內就會使得大腦缺血引起生命危險。
在法醫學中,有一種死亡方式叫做體位性窒息,是指由于被強迫固定在一個特殊體位,使呼吸運動造成障礙或致使上呼吸道阻塞導致的窒息死。
體位性窒息死亡多見于交通事故時車內人員,當其神志喪失而頭面部向下屈曲持續較長時間,或者因疾病發作、酒醉後而意識障礙時頭部也能固定于與上相似的位置,而致上呼吸道閉塞發生窒息死亡。
眼前的這個被害人,雖然身體被捆綁著,但凶手顯然是特意避開了那些危險的地方。可見凶手捆綁被害人的目的並不是要致她于死地。
凶手,是有一定的醫學知識的!
林曉幽的目光深邃起來。
目的是什麼呢?
如果說捆綁是為了使被害人失去反抗能力,那麼只要捆住手腳就可以了,為什麼下這麼大的功夫還要把胸部等處也捆住呢?
僅僅是為了不讓死者赤身**?
然而,令她吃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她的目光投向被害人的雙腳,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思索,最後還是走到不遠處的小冰窖中取出了前一日被送在衙門口的那只斷腳。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將斷腳的腕口對上女尸小腿的切口處。
對上了!
死者,就是斷腳的主人!
「夫人,這……」飛燕想要驚呼,卻被林曉幽制止,她咬唇︰「稍安勿躁,我還要做一件事兒。」
她取出那塊帶著血漬的帕子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