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京城權貴府邸有小道消息傳出,李傳英手臂被斬的當天下午,誠王李鎮國曾親自帶了李傳英去秦和宮請烏神醫為十三皇子接臂,烏神醫欣然接受,動刀接骨,從旁還有宮廷第一御醫姜道和協助,烏神醫一身斷臂再續的神技,行雲流水,如此精湛的醫術,再一次令整個皇宮的御醫都為之汗顏。
然而就在當晚,十三皇子暴斃,眾人紛紛猜測,此事或許和當日白天的時候,金陵巷那個邵大人有莫大的關系,因為就在當天,站在邵大人身旁的一個矮個子男子說了要十三皇子的性命,十三皇子就在當晚便喪命了。
邵大人,盡然連皇子都敢殺!一時間,邵葉這個名字,這一次終于開始讓京城的權貴豪門關注.
然而作為誠王的李鎮國雖然也猜測這件事情肯定和趙若馨有莫大的關系,但是他沒有證據,因為烏百年當天為十三皇子接臂的=.==時候不僅他在場,旁邊可還有一個宮廷第一御醫姜道和在,如果烏百年是在這個過程中動了手腳,絕沒有理由連姜道和也騙了過去。
之後,李鎮國將心中的猜測說給了李洪義听,原本李洪義還為當日在朝堂上沒有給機會讓趙若馨把話說完,又罷了他官職的事情心有愧疚,而今蝗災爆發已經是肯定的事情,後來又在探視李邛的時候得知趙若馨哪里肯定有破解之法,已經動了要重新啟用趙若馨的心思。
然而就在他听見了李傳英的死和趙若馨有關的時候,所有的愧疚都煙消雲散,有的,只有憤怒和仇恨︰「朕真是沒想到,這個毒婦盡然殺了傳兒,朕真是後悔啊,早知道當日就不應該在斷頭台上將她救下來,傳兒,你就在天上看好了吧,朕一定會讓這個毒婦來為你陪葬的」
李洪義發了雷霆之怒,這可是喪子之仇,李鎮國也是對趙若馨失望到了極點,嘆息著搖頭離去,無論李洪義接下來要對趙若馨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會再干預了,他和趙若馨的情分,已經盡了。
然而就在李鎮國走後,李洪義還沒來得及叫人去捉拿趙若馨,御書房中便出現了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子,這人其貌不揚,不過李洪義卻沒有將他當成噗通的侍衛來看來,他強壓心頭的怒火站起身來。
李洪義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听不請自來的人唐龍無比凝重的說道︰「皇上,師父有請,急」
急
這一個急字,可當真是嚇壞了李洪義,古籌是何等人物,胸中自由乾坤,自從他當年在望江樓偶遇到古籌至今,幾十年過去了,可從來沒見過古籌說過一個急字。
李洪義心神一晃,立刻去到了皇宮里一個沒人知道的別院,然而就在他見到古籌的時候,那個一向健朗到沒人知道到底活了多少年老怪物,盡然是虛弱到極點的端坐在一把輪椅上面,一雙手無力的耷拉在兩邊,眼楮無力的盯著桌上一局始終下不完的殘局。
李洪義駭然︰「軍師?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要嚇我」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整個大榮朝,古籌是李洪義說話的時候為數不多自稱我,而不是朕的人!
古籌聞聲扭頭,那張原本就丑陋到極點的臉,這個時候盡然長滿了水泡,兩邊的腮幫子已經腫得像拳頭那麼大,十分的猙獰恐怖。
就連李洪義都被嚇得下意識的後腿了好幾步。
古籌有氣無力的說道︰「皇上別過來,這病會傳染的,就連老夫都壓制不住」
噗
說罷,古籌立刻噴出一大口膿血,接著又道︰「月國有開天境強者隨慶安王進京來了,沒想到她盡然騙過了老夫的眼楮混進京城來了,不過皇上不必擔憂,剛才老夫和她隔空一戰,已經將她嚇得退走了,想來短時間之內,不會再敢興風作浪」
李洪義面露凝重︰「軍師,你的病?我請姜先生來給你看看」
古籌無力的搖頭,眼神之中盡然已經有了辭世之意︰「不用叫他來了,他來了,也是會死的,老夫這病,是從月國帶來的,前些時日,天象混亂,老夫盡然不能感悟這天地間的奧義,想到可能是有高人封了天象,于是尋根究底,便尋到了月國」
古籌有氣無力,仔仔細細的將他說能知道的事情盡都告訴了李洪義。
李洪義听完,身子巨顫︰「什麼病?盡然將上千萬人口的月國殺得僅剩下百萬不到?那雍兒呢?怎麼回到京城,沒有听他提起?」
李洪義這個時候其實已經猜到了這個李雍是假的,但是心里還是抱著一絲僥幸。
古籌苦笑︰「皇上,事到如今,難倒你還在自欺欺人的相信他是你當年留在月國的那個孩子嗎?」。
「軍師?」李洪義心里大亂,完全沒有一個皇帝應該有的穩重,「還請軍師教我」
參天大樹突然崩塌了,李洪義心神大亂,這般表現,完全是下意識而為之。
他躬身,一拜到底,一如他當年在望江樓上見到古籌之時,請他相助的時候那般虔誠。
古籌遲暮,那雙眼窩深陷的眸子里已經沒有了一點點色彩,他過頭去避過李洪義那雙灼熱的目光,好像是害怕看見李洪義這個樣子,又好像是還在牽掛這房間里這盤沒有破解的殘局。
他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老夫已經是外強中干,雖有開天境修為壓制,但是最多也活不過半年,今天老夫雖然以雷霆手段將月國的開天境強者嚇走,不過想來過不了多久此人定會回過味來,她盡然偷偷的潛入了進來,想來必有圖謀,老夫現在唯一能為皇上做的,便是在這半年之後,誘此人和我一戰,在死之前,為皇上除這一大害」
「不」
李洪義身子搖晃,古籌盡然在臨死之前都還在想著為他李洪義發光發熱,這番恩情,當真是對得起他李洪義了。
李洪義心碎巨裂,剛剛死了一個兒子,他的心都還沒有這般劇痛,現在得知古籌將死的消息,他感覺整個天都要踏下來了。
他的眼楮紅了起來︰「軍師,難倒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古籌沒有接他的話,接著說道︰「老夫死去之後,他日皇上若有大難,可萬萬切記,將老夫面前這盤殘局送到西量山脈的古劍山,步老怪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定然會保你李家人一個周全」
「軍師」
李洪義垂淚,古籌都已經這麼說了,很明顯,已經是在交代後事了。
「去吧別呆這里太久了,會傳染的」
古籌無力的擺手,沒有再看李洪義一眼。
「軍師」
李洪義連呼他三聲,可是古籌依舊沒有回頭的意思,只是看著他面前的那盤棋一直發呆。
兩人都不再說話,房間里寂靜無聲。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縷晨光從窗外直射進來,房間里的高頭蠟燭顯得不在那般明亮,外面一個尖厲的聲音傳來︰「皇上,該是上早朝的時候了」
李洪義沒有回頭,眼楮已經腫成了銅鈴那麼大︰「今日無早朝」
「諾」
外面的太監退去,不多時宮里的樂師奏起了喪曲。
大家都以為皇上肯定是因為死了兒子太傷心了,這才沒有心情上朝。
太陽爬過牆頭,不知不覺,第二天的正午已經到來了,這個封閉的房間開始變得灼熱難耐,不過一直站在門口的李洪義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李洪義轉身,失神的轉身離去。
剛剛走出幾步,身後卻又響起了古籌的聲音︰「皇上,或許,趙若馨姑娘哪里有解,她的命數被天機遮掩,就連老夫都算不到」
「她?」
李洪義駐足,停頓片刻,忽而哈哈慘笑,緊接著絲毫不再停留,大步流星而去,沒有人看見,他的臉上,全是陰晴不定之色,一個堂堂的皇帝,他此刻只感覺被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繞來繞去,去又繞到了那個他已經列為了必殺的丫鬟身上。
李洪義走了,古籌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長相很普通到好像一個小廝︰「師父,你把你這一輩子最輝煌的時刻都獻給了他李家,值得嗎?」。
古籌沒有抬頭看他,只是袖子一揮,直接將他推到了門口才扭頭,目露追憶之色︰「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士為知己者死,若是沒有李洪義,也不會有今天的軍師」
他的追憶和悵然,別人或許不懂,可是作為古籌唯一親傳弟子的唐龍卻心里再清楚不過,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這副長相,讓他這個天眾奇才的師父吃盡了苦頭,天下之大,再任由他古籌在如何有才,到頭來換來都只是歧視和嘲笑罷了,只有遇到了李洪義,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才有了今天的古籌。
唐龍沉思片刻,忽而又道︰「既然師父已經算出來了,能破此局的人只有趙若馨姑娘,何不去找她?弟子听說就連那個能治好秦王殿下的烏神醫都是她的授業學生,她的醫術,肯定尤在烏神醫之上,師父的病,她肯定能治!」
「呵呵」
古籌輕輕一笑︰「你若是她?會救一個要滅她所有親朋友友的敵人性命嗎?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卻並不一定去做,人嘛,始終還是要給自己留幾分傲骨?」
「師父,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她不肯相救?」
「唐龍啊!你可知道師父為何會偏偏收你這個弟子?你習武的天分不及趙若馨姑娘身邊的那個游小江,甚至還不及九皇子和他身邊的那個段青,腦子也不靈光?」
「師父徒兒不知」
「呵呵就是因為你笨,不會有太多的心思,也不會有不平,更不會覺得為師這樣為李家有多麼的不值「
「徒兒不懂」
「你會懂的」
一轉眼,五天過去,這天注定是一個會被載入大榮朝史冊的日子,因此這天,太子親自領了一千褚家軍去殷州剿匪凱旋而歸。
沒有百姓歡呼,也沒有皇上出城三十里對勝利之師的三軍犒賞,有的,只是滿天飛舞的蝗蟲遮天避日,簡直車馬難行,蝗蟲如烏雲一般把整個天都遮得暗了下來。
大片的莊稼一瞬間化為烏有,就連生長在皇宮御花園里的珍貴樹種,此刻都已經成了一片枯敗,拿著木棍追打的小太監都已經被撲倒在了沒有樹葉的灌木叢中,舉國震驚,滿城哀嚎,小孩子被嚇得哇哇亂叫,街道上沒有行人敢出門,恍如末世降臨。
百姓惶恐,朝廷年年對外用兵,百姓家里根本沒有余糧,不出半個月,必然餓殍遍野,枯骨成堆。
從別的州縣逃難到京城來的難民幾乎全都齊聚到了金陵巷,現如今,金陵巷那個收購蝗蟲的鋪子已經蝗蟲堆積如山,難民們很擔憂這個鋪子要是不再收購蝗蟲了該怎麼辦,這可是他們耐以生存的唯一救命稻草。
一轉眼,又是十天過去了,東城的城門下傳來一聲急報︰北方告急,北胡國于北漠州陳兵十萬,邊境告急
然而就在當天正午,又一聲急報從東門而入︰北胡國嚓爾呼王子親自前來祝賀太子和秦王殿下大婚,向秋平公主提前,胡國要和大榮朝永結秦晉之好。
當日下午,宮里又有消息傳出︰明日起,舉行太子選妃,所有報命參選的女子明日進宮
消息傳出,京城沸騰,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太子選妃,終于到來了。
然而昌和巷這邊的蒲府里,趙若馨剛剛檢查完了最後一個培養氯霉素的培養基從房間里走出來,凝視著天邊的晚霞悠悠嘆息一聲︰「六月,終究還是來了」
(二合一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