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縱橫,好似要延伸向遙遠無盡的未來。
無止境,無止地,無盡頭的劍光就如此劈打在身上,將純白的嚼食者斬得支離破碎,而擋在身前的真實之詩更是螳臂當車。
該死!
對方的右手和長刀早已借著符卡的力量強行抽離,嚼食者悻悻地收回了變形的。
不,現在更應該考慮在這片劍光中保持不會被判定為戰敗。
之前胸前的那記斬擊就已經差點被判敗了。
真實之詩不斷浮現,又不斷被粉碎,與殘風一起飄蕩,推遲著十愛戰敗的時間。
雨桐十愛眼中的銀光劇烈閃爍,看著眼前的劍光交織的世界。
這一劍,有著未來的禪意。
未來永劫……麼?
未來永劫,未來永無止盡,哪怕以「劫」為單位來計算,也僅僅會得到一個永劫的意義。
這是永不停息之劍。
這是永無止盡之劍。
這是未來永劫之劍。
因為永不停息,所以永無解月兌之日。
「永遠」這一個概念,本來就帶著一種特異的悲哀。
就像有著長久的壽命的妖怪一般,哪怕離著永遠還很遠,靈魂卻已經承受不住歲月的拖沓。對于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世界以及相對保持著不變的自己而言,能一直陪在身邊的,不會變化的事物實在是太少了。
所以妖怪的記性總不是那麼好。
所以妖怪總是以自我為中心。
所以妖怪總是感慨著人類短命卻精彩的人生。
因為人類不能感受到他們一般的時光。時光,是能夠將任何感情都磨滅的。
雨桐十愛眼瞼沉了下來。
劍光縱橫,血色的鐵鏈殘骸紛飛。
真是足夠沉重的一張符卡。
「停息吧,弗雷斯貝爾格。」
風息停止,消散。而雨桐十愛也得以看清現狀。帶著劍光,半靈的少女閉著眼楮斬向自己。
他輕輕舉起了手。
未來永劫,今後永遠……你想理解還早著呢!
張開手,他絲毫沒有怯意地握住了劍。
銀色的流光,銀色的力量,纏住了劍,無法動彈。
少女吃驚地睜開了眼楮,深淵一般的藍色瞳孔看著少年。
血色在胸前綻放,銀光在眼中游動,而自己的長劍則被握在了手中。
未來永劫斬,停息了。
少年嘆了口氣。
所以,人類,是能夠讓未來永劫的妖類所憧憬著的。
因為總有人類,讓妖類止步。
「夠了,魂魄妖夢,是我輸了。」
說著,他將手上的貧瘠幻想收回。雨桐十愛已經不想再讓這張符卡繼續了。
揮舞未來永劫之劍之人,是怎樣的人?
他再次看向了少女。
戰場狼藉,土石破碎,弗雷斯貝爾格回歸大地所沖擊的坑洞中,半人半靈的少女臉色漸漸放緩,雙手中的劍也不再指向少年。
她深沉若海的澄澈雙目將視線投向了少年,正對上了少年審視的目光。
少女及肩的颯爽銀白色短發在風中搖擺,眉頭微蹙,輕輕抿著的嘴角有著幾分不明所以的意味。
「……雨桐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強行使用了不符合符卡規則的力量,然後自覺認輸,只是為了一時之爭?
不,如果只是一時之爭那麼大可以乘勢搶攻一番。
雨桐十愛自然知道對方疑惑著什麼,露出了狼的笑容。
年輕而強大的劍士,但是卻會舞動起未來永劫這樣沉重的劍技,毫無疑問讓人好奇。
「未來……永劫?」
輕巧的話語由少年口中吐露。
「!?」
果不其然,銀白色的少女臉上的驚訝之情表露無疑。
「雨桐君……怎麼知道?」
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除了驚訝之外又多了幾分激動的希望。
「難道說……雨桐君見過爺爺!?」
咦?
「不,魂魄小姐,抱歉,在你之前我還沒有見過其他半人半靈。」
雨桐十愛沉下眼瞼搖了搖頭,稍稍避讓開了對方那灼灼的期待目光。
找爺爺的孫女麼,感覺又是一大盆狗血呢。
「……那麼,雨桐君是如何看出在下的符卡的?」
少女似乎不怎麼相信,再次逼近了一步,臉上的著急與激動如此顯眼,好似下一秒就要忍不住一刀砍過來一般。
「……別小看人啊,魂魄妖夢。再怎樣,我也是未來永劫的長生之物。」
雨桐十愛絲毫不客氣地調動了身體中殘破了的真實之詩,目光沉凝下來。
如果對方再斬過來,他絕對會展開真實制衡來讓對方好好冷靜一下。
魂魄的少女視線死死釘在少年臉上,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幻,最後變成了失望與無奈。然後少女嘆了口氣,收劍歸鞘。
「是在下冒犯了,萬分抱歉。」
既然對方收手了,十愛也將真實之詩收了起來。
「魂魄小姐,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半靈的少女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低下了頭,和一開始的嚴肅颯爽比起來,看上去很有反差萌。
「因為……關系到爺爺的蹤跡啊……」
唔啊啊啊這麼軟的口氣!好想欺負欺負!紳士根本把持不住!
雨桐十愛咬緊牙關。
「那麼……妖夢桑~~啊,不我是說魂魄小姐,您的劍術便是師承您的爺爺對吧?」
「是的,在下的劍術悉數皆為魂魄一族之承,生命之二刀流,是在下的爺爺,上一任白玉樓庭師魂魄妖忌親手教授。」
嬌小的少女一挺平板胸,露出驕傲的表情。
「那麼,剛才說到的蹤跡是指……?」
「幾十年前,爺爺突然說自己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中,無意識間捉模到了那麼一絲世界真正可以稱為劍的本源,心神為之震懾,因而辭去了白玉樓庭師一職,將劍術盡數傳授于我,揚言要去完成那世界最終之劍——無限劍制。」
「哦,原來如此……誒誒誒!?」
「之後爺爺便離開了白玉樓,踏上了收集七顆龍珠召喚龍神的旅途。」
「不是去完成山寨境界了麼!?為什麼要去找龍神了!?」
「那是因為爺爺說只要完成了無限之劍,就算是龍神也能殺給你看!」
「腳豆麻袋,您的爺爺貴姓……兩儀?」
「就是魂魄啦。在之後的旅途中,爺爺還路過了一座山脈,看到了失散多年的族人,可惜他已經失去了半靈,改姓曲林了。」
「……好危險的山脈!」
「之後爺爺又路過了一片大陸,在那片大陸的某些科學家為了紀念半人半靈的他,還早了一台發條機器,听說還成為了英雄。」
「哦哦野生的發條魔靈!」
「隨後爺爺騎上半靈飛馳在偉大的航線上,擊敗了口咬三刀流的大海賊!哦哦哦爺爺大人簡直是神話!」
「口咬三刀流是怎麼回事!半靈輕飄飄的真的可以騎嗎!?」
「總之一路越戰越勇的爺爺不斷完善著無限劍,甚至為此緊急拔刀都在所不惜。」
「……不,魂魄小姐你是認真在講麼……」
「最後,爺爺救下了某個不知名女子時,還被說了‘你,真是個喚來血雨腥風的男人。’的話!」
「爺爺在外面這麼DIO你居然知道。」
「總之,爺爺還會繼續寫信告訴幽幽子大人他的旅途的……誒?雨桐君你這是怎麼了?」
「不要說爺爺了,妖夢,和我談談你的父母吧……」
「妖夢沒有父母哦。」
「啊……抱歉,魂魄小姐,沒想到令尊令堂已經……」
「不,雨桐君,在下一開始就沒有父母這種設定。」
「該死難道你的爺爺沒有兒子直接抱孫女!?」
「對對對,幽幽子大人是這麼說的。」
「走吧,魂魄小姐,我隨你去白玉樓撥亂反正,請務必盡快。」
「誒?」
「西行寺家的家教很成問題,各種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