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東風谷早苗送回到了守矢神社之後,雨桐十愛又重新去了趟愛麗絲家。
此時也幾近日落西山,雨桐十愛在前往魔法森林之前,站在森林之外等了一會兒,等到遙遠天際,那一只之前在人間之里放出的小飛蟲返回,帶回了安為生的所在,他才略微一愣之後,轉身進入了魔法森林,到達了愛麗絲的洋館。
愛麗絲開了門,看到了雨桐十愛,歪了歪頭。
「吃過了嗎?」。
「……啊,還沒有。」
雨桐十愛苦笑起來,他本身還是很少吃東西的。不過愛麗絲這樣一問,他也只能夠這樣回答。
愛麗絲看了他那有些尷尬的樣子,輕輕笑起來,也沒拉他去吃飯。她轉身,然後偏頭示意雨桐十愛跟著她走,于是兩人便進入了屋內。此時愛麗絲也察覺到雨桐十愛的發型的改變。
「十愛,你脖子那里那是?」
「啊,這個啊,早苗她可能被你做的這套衣服刺激了一下……」
雨桐十愛苦笑起來。愛麗絲眉毛一挑,輕笑了一聲。
「然後呢?」
「然後就這樣咯。」
雨桐十愛干脆轉過身去,讓對方看到了自己那感覺挺奇怪的半指頭長的束發。愛麗絲倒是沒有嘲笑她,她只是目光在其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似乎有些不愉快地哼了一聲。
「那之後呢?」
「之後就來找你了。愛麗絲,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叫安為生的家伙嗎?」。
雨桐十愛也正面面對起愛麗絲,將這次的目的說了出來。愛麗絲听了對方的話,略微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之前和你起過沖突的那個人類,是吧?」
「對。兩天之後要去月球了,之後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到幻想鄉,所以在出發之前,也算是受人委托,我想去接觸一下安為生,看看他的狀態。如果說對方身上有什麼隱患,最好能夠解決掉。」
雨桐十愛如此略微帶著幾分思索地道,他看向愛麗絲。
「所以我希望愛麗絲和我一起去與對方見一面。如果說之後我去了月球之後對方有什麼異動,到時候就要拜托愛麗絲了。」
「這樣啊。」
愛麗絲在對方的臉上輕輕地停留了一下,看著對方那考慮著事情的樣子,撇了撇嘴,臉上原本的不愉快尚未褪去,便又加深了幾分。
「走吧。」
她伸出右手,接過了上海人偶抱過來的格里摩爾魔導書,然後看向雨桐十愛。雨桐十愛因為迫在眉睫的月面戰爭牽掛在心,今天又因為東風谷早苗的事情,有些受影響,再加上如今立刻需要動身處理的安為生,一時間也沒有察覺到愛麗絲的不快。
「嗯……」
他頷首,然後轉身。愛麗絲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與他一起前行。
她轉過頭,看著與她一起走出家門的少年。對方的眉頭稍稍皺起,黑色的眼楮里平靜如湖,在思考著什麼的樣子。愛麗絲輕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從聖甲蟲那里得到的信息讓雨桐十愛得知了安為生的所在,不過這這個地方卻真的讓他有些意外。安為生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在妖怪山之上,似乎有著特殊的技巧去躲避那些白狼天狗的守衛,如今也沒有被發現與驅逐。
太陽幾乎快下山了,妖怪之山上的樹木叢生,亂影四散,雨桐十愛按照之前所知的方位帶著愛麗絲前行。他此時才略微察覺到了愛麗絲似乎有些過于沉默了。
「愛麗絲?」
他偏過頭,但是少女只是撇過了頭。夕陽的光被樹林絞碎,斑駁的碎片撒在少女的身影上,讓雨桐十愛有些不知所措。不過立刻,少女便轉過頭來。
「怎麼了,十愛?」
雨桐十愛看著對方轉過來的臉。對方那好看的湛藍眼眸在夕陽的細碎光輝下顯得深邃,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啊,不,只是……看你一直沒說話,就問問你而已。」
雨桐十愛撓了撓臉。愛麗絲听了他的話,輕笑一聲。
「是我話太少嗎,我還以為十愛會討厭聒噪的女孩子呢。」
「啊不不不!不會討厭的!」
雨桐十愛連忙搖起手來,這讓愛麗絲眨眨眼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哦?那意思就是十愛討厭話少的女孩子嗎?」。
「也不是!與其說喜歡或討厭,說實話這根本無所謂吧?」
「是嗎。」
愛麗絲的臉上的失望一閃即逝,她輕輕地笑著,笑聲隨著晚風一起在這片冰雪世界之中吹拂過了雨桐十愛的耳際。
兩人越過林間,靴子踩在雪地之中的聲音就像是一點點地落後在身後一般。在山壁之上,雨桐十愛上前,將某塊一人高的石塊推開到了一旁,露出了隱隱有著火光透露出的山洞。
那洞口很狹窄,只容許一個人彎腰進入。雨桐十愛看了看那洞壁上的苔蘚,便轉過頭對愛麗絲道。
「看上去環境有些不怎麼好,愛麗絲你先在外面等一等吧。」
愛麗絲沒有回答他,她只是看著雨桐十愛鑽了進去,然後便一矮身,也跟著鑽進去,伸出手拉住了雨桐十愛的衣袖。
「愛麗絲?」
雨桐十愛意外于愛麗絲一言不發地跟了進來,不過愛麗絲只是推了推他。
「往前走,別擋道。」
「哦,哦。」
雨桐十愛無法,只能夠往前走。所幸這通道越走越寬敞,十步以後便可以雙人並排走。不過愛麗絲沒有放開他的衣袖,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前方在洞壁之中的篝火與站在篝火之後,左手持著未出鞘的御神刀的那個如同刀鋒一般鋒利的男人。
「很久不見了,安為生。」
「雨桐十愛。」
安為生的眼楮在兩人的身上劃過,意外的沒有什麼侵略性。隨後他將放在劍柄上的右手收回,左手握著劍一杵,將劍立在身邊,然後自顧自地坐在了身後的石頭上,才繼續看著這兩位不速之客。
「你們來做什麼?」
雨桐十愛與愛麗絲面面相覷,弄不清楚對方為何如此放松。
「安為生你也應該知道紅魔館的登月火箭吧?」
雨桐十愛率先發話了。既然對方不會率先發難,那麼他也無所謂,他本就不是來打架的。
「沒有去,不過也知道大概的事情。」
安為生點了點頭。這個曾經一臉銳意的男人如今如同他手中的刀一般,收在了刀鞘之中,雨桐十愛不能夠確定對方的刀鋒是否一如往年一般銳不可當。
「你怎麼看?」
他問道。不過安為生對這個問題只是看了他一眼後問道。
「就為了問這個,跑到這里?」
「是。」
雨桐十愛不否定,安為生也沒有立刻回答。他轉身從石頭後面拿出了兩個小壺。
「來一口?」
他這樣看向雨桐十愛。雨桐十愛的臉色變得很精彩,他重新從頭到腳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男人。這可是和他曾經知道的安為生一點都不像。
安為生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雨桐十愛的回應,便自己打開了一壺,喝了一口。雨桐十愛看了對方兩眼,然後在愛麗絲拽著自己的那孩子手上輕輕拍了拍,于是愛麗絲便放開了手。雨桐十愛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對方面前。
「你會喝酒。」
「很奇怪吧。」
安為生輕笑著,將壺放在手里,似乎是在看那酒壺的表面上的火光。
「酒既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強身健體,更不能夠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喝了會很奇怪吧?」
明明是那麼一個遵從著叢林法則的家伙,如今卻一邊做著這種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一邊在這里侃侃而談著,這樣的反差讓雨桐十愛有些楞。不過安為生也沒有過多地解釋,他嘆了口氣,用酒壺敲了敲劍鞘。
「好吧,我大概地也知道你是為什麼來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有什麼動作的。」
安為生對著他聳了聳肩。
雨桐十愛沉默了兩秒,退回去看了看愛麗絲。愛麗絲精致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于是他拉上了對方,在安為生的對面坐了下來。
「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不知道你如今身在何處,或許我也會主動找上你。」
安為生一開口就讓雨桐十愛意外。他皺起了眉頭看著安為生,實在想不通安為生有著什麼會找上他自己的地方。一旁的愛麗絲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雨桐十愛的身邊,肩並著肩。
「找我做什麼?」
「厚著臉皮想拜托你點事情。」
安為生將另一壺酒放在了雨桐十愛的身前。雨桐十愛則是用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看著他。
「你真的是安為生嗎?」。
放在剛才之前,他根本無法想象安為生會如此低聲下氣地說話,安為生說出拜托這個詞,在之前也只有過那交手的一次。安為生也沒什麼反應,只是有些干澀地笑了笑,看來他平常還是很少笑。
「實際上我沒有幾年能活了。以前因為一些原因,走了些近路,在身子里埋下了太多問題,不過那兩個孩子還是很健康的。」
「你想拜托的就是那兩個孩子嗎?」。
雨桐十愛臉上還是有些怪異。畢竟之前安為生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畢竟都是從那般的弱肉強食之中走過來的人,雨桐十愛也知道是沒有辦法反駁對方的叢林法則的。
但是如今這個人卻在謀求著他人的後路,這就讓雨桐十愛感到了分外的不解。
安為生看到雨桐十愛的臉上那般的意外,輕輕地搖了搖頭。
「實際上我也是一個外來人。人生二十載,步步算計,也自認為每一步都可以說是做到了最大收益。世界本就是優勝劣汰,什麼仁義道德也只是約束人類的標尺,這一點我依然沒有改變我的看法。不過說實話,這樣的生活我也稍微有些厭倦了。」
他似乎有些疑惑自己的狀態,只是搖了搖頭。
「這一點是我變了。以前一直覺得活著就是活著,現在卻突然想要去找個理由。那兩個孩子跟了我三年,一點一點地長大了,以前還沒多高,現在也一下子快要和我一樣了。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就算是死了,也會留下點什麼東西在世界上。」
雨桐十愛一下子便感同身受了。他的世界塔,也是為了過往的一切,被人遺忘的一切的紀念。那些被自己吞吃,被自己所毀滅的東西,每每看到世界塔便會在他的腦海之中回想起來。
它們存在過。
安為生存在過。
「你想留下些什麼東西。」
雨桐十愛眯起眼楮。安為生點了點頭。
「那兩個孩子,以後希望雨桐十愛你能夠略微照拂一二吧。不過說來可笑,明明以前你那麼說服我,我也能幾句話辯駁過來,如今想要說幾句,張開口卻都是已經變了的想法。」
他根本就沒笑。
安為生繼續用酒壺敲了敲劍鞘,眯著眼楮,看著雨桐十愛和身旁的愛麗絲。
「真羨慕你呀。」
「羨慕我?」
雨桐十愛有些復雜地看著眼前這位曾經的敵人。對方如今日薄西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心灰意冷的時候自然就沒了那麼多算計,倒是讓對方有了不同的人生觀念。
「你有夢想,我為生存。」
安為生沒有再看向兩人,只是低下頭,看著篝火。
「結果活了二十多年,卻不知道想一想活著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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