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宴注定萬眾矚目,因為這次人人都知道元儀郡主會參加,不光郎君們空前熱情,許多小娘子為了見她一面,也紛紛出盡法寶想弄一張請柬。
太子到底還是知道了兩位長輩張羅給未來媳婦選備胎,五天前憋著氣出發去了谷津城。顧辭沒有生長輩的氣,只是有點想不明白。
顧翮悄悄派了未來七嫂覃岫詠來給她解惑,「在外人看來,說你和太子青梅竹馬,其實根本就是太子一手把你帶大。你沒多少機會見識別的小郎君,未免不公平。這次就當去玩,能認識些姐妹也好。」
顧辭很感動,她知道自己心智成熟,但家人們卻會擔心她涉世不深還沒開竅,自然希望她的選擇越多越好。當然,最重要的是目前護國公府聖眷正隆,似乎不是個好時機宣布她和太子的親事。
感動之後就天天給家人補身子,成功掌握了合浦珍珠養殖技術的齊大管事在她的指示下,帶回來南邊的滋補佳品竹蓀,種竹子的副產品竹筍也有許多,她最近就光折騰這兩個食譜了。若是能和各種蘑菇一起推廣,可以用麥秸稈來種,避免北方養成拿麥秸稈當柴火使的習慣,污染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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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當天,毓儀和甘霖聯手把她打扮得跟仙女似的,淺米色齊胸襦裙和粉黃色帔帛都是流光溢彩的霞錦,用深淺不一的同色絲線繡上纏枝牡丹暗紋,細軟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挑了幾束編成發辮,纏繞粉紅色的絲帶,唯一閃閃發亮的是頭上芙蓉玉雕成的牡丹花大發夾,綴以金剛石做露珠,胸前一串打廣告用的合浦珠項鏈,拼成寶相花的圖案,耳環也是兩朵小牡丹花,手腕是太子送的血鳳鐲。完全契合她的年紀和氣質,一個明麗絕倫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甫一亮相,直接把小白花八公主碾壓了。
許是大家認為她會和出席宮中宴會一樣明艷華麗高調登場,所以不約而同都換了輕薄素雅的顏色。尤其是作為主持人的八公主,深諳‘女要俏一身孝’的道理,一身素雅的月白衣裙,從眉梢眼角,到春風里初發女敕柳一樣的腰肢,及至裙角的溫柔起伏,充滿了楚楚動人的風情韻質。舫下郎君們沒少偷偷看她。不過,顧辭這樣粉女敕嬌俏風姿畢現地逶迤而來,直接驚艷了在場所有人,怕是沒幾個還記得八公主穿了什麼。
顧辭的位置在最上首,倒霉的八公主席位離她最近,只後錯半步,白裙被她細膩嬌女敕如瑩白瓷玉的肌膚生生襯得發黃。另一邊的七公主早就把自己的席位挪遠了,和顧辭打過招呼後,就去招待跟在顧辭身後一起進來的幾位顧家姑娘。顧悌打頭,後面是還沒定親的顧曉憐、顧曉惜,和即將定親的顧曉愉,七公主把她們安排在顧辭附近。令顧辭意外的是,馬上要嫁人的喬娟也在,還有同樣訂了親的覃岫詠和袁鈺也來了。至于池璦、隋掌珠、袁錦、劉夢夢等熟面孔,就坐在八公主下首。袁釧、袁玉釵坐得遠,靠著水邊在看魚。馬佳期和妹妹也列席在顧家姑娘旁邊那桌,與任家兩姐妹還有葉莫莫一起。
其他嬌聲笑語的女孩們就沒幾個是顧辭認識的了。
下面的小郎君們在八皇子的帶領下,先出發去西山獵場。他們這不是撒歡,要比試誰在一個時辰里打到的獵物最多。就算平日不擅騎射的男孩,這會也不好意思說不去,只能搖搖晃晃騎上馬慢慢踱過去。
顧辭對打獵沒興趣,每次都讓她想起憋屈的靈犀,她目前也就是個能上馬坐穩的境界。八公主讓人擺上投壺、箭靶、圍棋、象棋等游戲,請大家自便。馬上有個傻大姐抱著棋盤來找顧辭,自報家門是歸德伯陸家的四姑娘陸千。
顧辭老神在在地說,「我不擅長這個,你如果想認真手談,我可否請十一姐和你對弈?」顧曉惜確是顧家棋下得最好的女孩。
陸姑娘挺大方的拉著顧曉惜走了。熟悉顧辭的幾個人都笑了,顧辭也很想笑,她的棋藝簡直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臭,連最縱容她的太子都沒辦法堅持。
以後太子再黃暴,她就和他下棋!
有了陸姑娘的破冰,很多小娘子趁著和旁邊幾人打招呼的機會,都來與她寒暄。撐過第一波組團來刷的美人們,顧辭歇口氣喝茶,開始好奇地問幾位準新娘為什麼還能出門,尤其是婚期不到十天的喬娟。
「這幾年難得見你嘛,而且我身負重任,你也知道……」
想起喬家最愛灑狗血的歷史,顧辭真心吐槽不能,趕緊轉移話題,「七嫂你是陪阿鈺來的,還是七哥讓你來的?」
袁鈺揶揄地笑,「我算什麼啊,早就下台一鞠躬了。」
覃岫詠戳她臉蛋一下,紅著臉說,「你再笑話我,小心我再不幫你。」然後對顧辭說,「他怕一會搞什麼才藝比拼,讓我看著你點。」
「還比才藝啊……不曉得我今天帶的獎品夠不夠。」
「七郎說了,讓你別躲,好好發揮。」
「……我連打油詩都不會作!」
「也不一定寫詩,八公主比文也不行。」葉莫莫很樂觀,她同樣不擅長詩文。
「比武我也拉不開弓啊。」
任溫惠一拍自己小妹,「有她呢,怕啥。」
「又不能組團玩。」顧辭無所謂地笑,「不過,我怎麼听說,淑姐姐被我那個只顧生孩子的三嫂虐了一遍又一遍?」
任淑慎很氣憤地說,「大姐懷了六個月還拉弓!」
眾女一陣驚呼。
「甘梅沒攔著她?!」顧辭第一次知道。
「她還去教甘梅呢!」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袁錦笑眯眯地走過來,身後跟著池璦和劉夢夢,隋掌珠遠遠地看著不敢過來。
顧辭沒說話,袁鈺搶答,「說今年都有誰辦喜事。」
袁錦立馬變臉,拂袖而去。
顧辭崇拜的對袁鈺豎大拇指,袁鈺謙虛又有點羞澀地笑,「不用客氣。」
看來是想問任確的情況。
「沒問題!我們倆奉陪到底。」任淑慎爽快開口。
葉莫莫善解人意地拉著喬娟去和馬家姐妹說話,顧辭的桌子只留袁鈺、覃岫詠和任家兩姐妹。
顧辭奇道,「這麼著急問?不如一會散了去我家別院再說?」她待會不往城里趕,直接去別院陪蕭律,也好看看青霉素的提煉情況。
任溫惠善意解釋,「他人就在下面,你這會說明白了,一會才知道要注意什麼唄。」
「我?」顧辭有點呆。
「那是我哥,我倆能說得出什麼不好的地方?」
「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他不合適。」袁鈺雖羞澀但還是大方地問了。
顧辭很坦白,「當然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啦。」
四人一愣,沒想到她這麼直白。袁鈺好像放心了不少,拉著覃岫詠去商量起來。
任淑慎驚奇地看著她,「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懂呢。」
顧辭很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任大哥不好。」
任溫惠安慰她,「我們知道,大姐和大哥說了,他不合適。」
任淑慎很贊同,「是啊,一般人哪里養得起你。」打量她的手鐲,「這鐲子剛才差點讓陳香香眼珠噴血。」
「陳香香?」顧辭差點忘記她的太子哥哥還有一朵爛桃花。
「就是那個穿藍衣服,行動有些粗魯的,在和七公主說話。」
顧辭仔細看去,認真打量,明眸半眯嫵媚無雙。
任家兩個姑娘直接看呆了。
任淑慎回過神來,看見顧辭納悶地看她倆,「我的天啊,你以後可別這樣看男人,我都被你迷暈了。」
「傳說中的小妖精。」任溫惠補刀。
顧辭想到那個最愛叫她小妖精的人,唰地臉紅了,羞答答地不敢抬頭。兩姐妹對視一眼,絕逼是有心上人了!
不過她們也不會貿然發問,和她閑聊起來。
顧曉惜和陸姑娘手談完一局,帶著她去跟顧悌和顧曉憐說話。馬家姐妹過來跟顧辭道謝,任家姐妹把地方讓出來,去找葉莫莫她們。她倆的請柬是顧辭送的,不然八公主不會記得給第一次進京的三品人家發請帖。
「兩位姐姐客氣了,我也不常參加這樣的春宴。」
三人寒暄幾句,喬娟過來,馬家姐妹識趣地離開,葉莫莫善意地帶她們去欄桿邊說話。
「那個,你別生氣,我得跟你解釋一下,免得你誤會我兩個弟弟。」
「……沒事,虱子多了不癢。」
「阿祺打小就挺喜歡你,爺爺知道後,覺得他資質不如二弟,就讓我爹替二弟跟你爹提親了……」
「咳咳,我也沒見過祺哥哥幾次吧。」
「就不許他一見誤終身?」
「……讓那個誰和你祖父說不願意不就結了?」
「……二弟挺願意……」
「我都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好不好!再說他不是挺搶手麼,怎麼還沒定下?」
喬娟嬌嗔她一眼,「我娘挑花眼了唄。」
「你娘沒意見?」顧辭可不認為喬大夫人是個願意對媳婦行大禮的人。
「因為她給樊倩介紹的幾個人家實在不怎麼地,爹和爺爺現在都不太管她了……」
「……婚事我听我娘和太後的……我爹說話恐怕都不管用……」
「噯,我知道,就是想你別那麼快定下,明年春闈考完,說不定阿祺真能……」
「他這麼小沒戲吧……我小哥這個歲數都不行……」
「說的也是……」
兩人相對無言。
忽然甘菊在身後輕咳一聲,顧辭立刻露出標準的淑女笑,喬娟避到一旁。
來人是八公主和聞名遐邇的陳香香。在靖西城,陳香香可能真是西北一枝花,不過在京城,在這個畫舫里,也就穿得比宮女們好點而已,論相貌絕對模不到前三十的邊。
真不知道她怎麼有勇氣敢倒追我家第一美男!顧辭不爽得很。
陳香香矜持傲慢地給顧辭行禮,「見過元儀郡主。」
顧辭抬眼看向在一邊自顧自搖曳的八公主,沒搭腔。
陳香香臉色一沉。
八公主當不成壁花,只好開口介紹,「阿鸞妹妹,這是陳將軍的女兒,閨名香香。」
顧辭這才儀態萬方地微一頜首,「久仰。」
「郡主果然國色天香,富貴逼人。」
「京中貴女不知凡幾,陳姑娘這次可以好好親近親近。」
「我與郡主一見如故,不知道能否有幸邀您去家中賞花?」
「我向來憊懶出門,恐會誤了花期。」
陳香香很主動地坐下,準備和她長談,「郡主在家作何消遣?」
「裁衣服,打首飾,下個廚,無非這些。」
「可喜歡騎馬游獵?」
「不喜。」
「捶丸蹴鞠?」
「不會呢。」
「京城女子果然更愛文雅。」
「文縐縐的也沒意思。」
陳香香有點不自然,「我家中從西域行商那進了不少好東西,有一尊翡翠歡喜佛價值連城,不知道郡主有興趣一賞麼?」
顧辭灰常裝X的抬起手撩頭發,故意露出手腕的血鳳鐲,還閃了一下頭上的芙蓉玉牡丹花,「我不愛翡翠這種顏色深的東西。」
陳香香果然臉色更扭曲。
「就是這個手鐲,若血沁再多些,反而不美。」顧辭接著兩連擊,「我皮膚白,深色會襯得更白,完全沒必要。陳姑娘你覺得呢?」
被KO的陳香香擠出得體的笑容,找借口離開。
八公主柔弱嬌怯地低聲說,「阿鸞妹妹,這個鐲子是香香父親獻上,你不該在她面前夸耀……」
顧辭立刻雙眼含淚,比她還楚楚可憐,「八公主你怎能這麼說……皇上所賜,不佩是為不敬。雖然皇上沒有送給你,但你也不能這樣抱怨啊。還說陳姑娘是眼紅我得了賞賜,這,這太不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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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主急切地高聲解釋,「我才沒有這麼說!」雖然還是嬌聲軟語,但已經柔弱不起來了。
顧辭再接再厲,「那,那,都是我不對,我不該戴這麼貴重的鐲子……」
七公主立刻來打圓場,「八妹一時失言,阿鸞你別介意,她不是有心的。」
顧辭看八公主快咬牙了,從善如流地收了淚花,「噢,那是我誤會了,八公主不是眼皮子淺的人,不過一個鐲子,她和陳姑娘應該不會在意。」
八公主和陳香香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可惜這會八皇子帶著男孩們回來,吵吵嚷嚷地正在清點戰利品,只能端著架子裝無事。
一屋子美人們紛紛涌過去看小郎君英姿,笑得很無辜的顧辭謝過七公主,紋風不動地坐著欣賞這一幕,很有演唱會追星場面的既視感啊。下面的揚聲唱名和朝氣蓬勃的笑鬧聲傳上來,不動的就顧辭和顧悌兩人,連陳香香都跑過去湊熱鬧。
顧辭好奇地看著顧悌,難道因為成了王妃預備役,這會就要培養優容大氣的風範了?
顧悌輕舉果汁杯,淡笑示意,顧辭也笑著和她對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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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悌覺得自己對顧辭的嫉妒有些偏離軌道了。
她這段時間踫壁無數,卻是顧堯出手幫忙四房,給她母親的田莊出產找了條好銷路,雖然代價是把父親調職到齊安城下當個六品知縣。不過這樣的父親不在,對他們母子三人才是好事。她還以為自己運道來了,結果不出幾日,聖上賜名的四春酒莊開始賣白酒,正是收購母親莊子上谷糧的酒莊。
這還是顧辭的產業。
如果顧辭只是存在于網絡上的炫富土豪,她心里一點波瀾都不會起,可這種白富美就是自己身邊的姐妹,簡直太挑戰她的忍耐力了。
何況自己還是個穿越女,難道不該有金手指光環?!
看看穿過來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
蘇出來的衣服花樣款式,還得靠人家的店鋪才能賺點脂粉錢,努力學琴棋書畫得個才女之名,比不上那張漂亮臉蛋一笑。想做點什麼生意,連本錢都湊不齊,人家卻可以一個店接一個店的開。命定的另一半現在一點王霸之氣都沒顯現出來,倒是應該病入膏肓活不過今年的太子還在活蹦亂跳。
顧悌在思索,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把歷史轉回正途。舉杯與顧辭對飲時,她默默和自己說——對不住了,你本不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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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獵這麼血性的活動,才能徹底激發出男人的本能。一地的狼藉和血腥,連剛才最斯文羸弱的小郎君都興奮起來。上面一群美人的注視和竊竊私語,更是讓他們打了雞血似的激動。可惜,好幾個目力極佳的男孩都發現,最漂亮的郡主不在上面。他們一下都冷靜下來,開始考慮一會怎麼表現。
池其羽一腔熱血幾乎涼透了,拿了魁首也露不出一個笑容。不過想想顧翮從未帶她出去騎馬射箭,好像只帶去釣過一次魚?結果還害她病了好久。
看來小姑娘很文靜。
他當時怎麼就那麼蠢的相信了後母的挑撥離間,認為她是個凶悍的母夜叉?!
吟詩作賦什麼的,他可不擅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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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斗完自然是比文了。
八公主估計防著顧辭用以前‘懸賞’那招拒不參加,直接提議擊鼓傳花。上面一個嬤嬤下面一個內侍搖簽筒,簽上是‘題’,鼓聲一停,花傳到誰手里,誰來應題。比如簽文是桃花,那應題的可以桃花為題寫詩作賦,當然對聯畫畫也成,彈琴唱歌更好,再放寬些講個笑話都行,總之圖個樂子。實在應不出,喝一杯酒為罰。
酒是顧辭友情提供。男席是百里春,一開始放的小口杯還差點被鄙視,等他們聞到酒香,就不敢吱聲了。女席是葡萄酒,甜滋滋的不上頭。都是年紀不大的少男少女,尤其喝了點酒,不一會就放開來,熱鬧得沸反盈天。有人甚至能用五顆骰子搖出全部是五點的五瓣梅花型來應題,如此紈褲,一樣能博得眾人齊聲喝彩。
顧辭敢打賭,借這個游戲,下面男孩們已經把上面的姑娘們幾乎認全了,心里不定多浮想聯翩呢,才這麼積極表現。其實她完全想錯了,郎君們的斗志被她的一言不發激起來。她的笑聲和與身邊幾位姑娘的悄聲說話早讓耳聰目明的男孩們暗自留意,總不見她對任何人另眼相看,誰能甘心?
而且,無數人扼腕嘆息,那花怎麼就傳不到郡主手里!擊鼓的傻子能不能換一個!哪怕郡主真是草包美人,他們也能合理地展示一下高超的夸人技巧啊!
這不怪蒙眼敲鼓的宮女,實在是顧辭身邊的甘菊和阿鉞直接把花攔在前面一人手里,或者迅速飛到下一人手里,沒看郡主的上家下家已經換了七八個人了麼!
陳香香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她看得很明顯,八公主定然吩咐人專門配合給顧辭傳花停鼓,不知是想讓她更揚名還是出個丑。不過郡主身邊兩個丫鬟是高手,就沒讓人成功過。好在袁錦比她快一步站起來了,提了個意見,「一個人玩沒意思,不如誰拿到花了,可以點名另一個人一起比試?」
掌聲雷動,大家心照不宣地十分支持。
八公主立刻補充一句,「每次不能點同一個人,若已獻過藝,不能再點。」她坐在顧辭旁邊,貢獻兩首詩一曲琴,再來就真的不行了!
顧辭笑得很囂張,不置一詞。
袁錦感覺怒氣值馬上要滿了,她爹之前交代她交好顧辭的話已經自動刷屏翻篇!
擊鼓開始,袁錦就拿著花,盯著顧辭一動不動。下面的倒是很熱烈,估計知道一會肯定是有郡主一份,紛紛搶得不行。顧辭也認真觀摩她,表情不屑一顧,眼底卻無戲謔之意。這種強佔良男做禁臠不自愛的女人太給姓袁的丟臉了!
擊鼓結束,毫無疑問是袁錦和顧辭,男方居然是池其羽選了喬。
題簽是‘梨花’。
喬極快地作詩一首,‘舊居雖在不關身,且向齊安過暮春。一樹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筆力雄厚端正溫雅。池其羽別出心裁地以劍為筆,削樹為紙,選了辛棄疾的四句,‘鏡中已覺星星誤,人不負春春自負。夢回人遠許多愁,只在梨花風雨處’,字跡飄灑入木三分。兩人都收獲零星喝彩,這會沒人顧得上說話,都熱切地注視著上面運筆如花的兩個小娘子。
袁錦看到顧辭提筆就知道她要作畫,她也是琴棋書畫從未落下,自然同樣以畫應對。飛崖繁枝,落英成雪,構圖立意不過不失。
可惜眾人的焦點不在她身上,一致看向手握牙筆的顧辭。
巴掌大的小臉有完美的側面,發絲輕拂裙袂齊揚,縴縴十指瑩白柔韌,如一截截修長的小玉管,襯得那象牙筆發黃黯淡,指尖圓潤軟女敕,仿若無骨,但手速極快。半晌才停筆,換一支寫字的湖筆,行雲流水題了七字。
一直伺候在案旁的嬤嬤直接捧走兩人畫作,在舫舷邊和兩個郎君的作品一起展示。
顧辭的畫一展開,哄笑聲差點把石舫掀翻。上面是她素描袁錦的臉,眼神陰毒帶煞,怒咬後槽牙,惡形惡狀體現得淋灕盡致,旁邊還題了一句‘一樹梨花壓海棠’。
袁錦真的快氣瘋了,偏偏顧辭氣定神閑地說,「錦佷女以後多照照鏡子,改改自己的表情,不然和畫上越來越像,可怎麼了得。好端端的漂亮姑娘變成這樣,姑姑我可心疼呢。」
「我殺了你!」袁錦抽出袖刀想撲過來,旁邊一個超齡丫鬟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哭求。
顧辭柔美一笑,說一句,「扔下去。」
袁錦被阿鉞直接打暈,周圍候著的小葉船馬上靠攏,把主僕兩人接過去送往遠處的岸邊。船一蕩開袁錦就被丫鬟掐醒,一直在罵罵咧咧拳打腳踢,狀似瘋癲。
所有人都被嚇呆了,轉瞬不約而同地忽略這個插曲,開始吹捧顧辭的畫技。這里大部分人可能畫得不好,但鑒賞能力不會低,這種技法前所未見,頓時議論紛紛。
顧辭謙虛的歸功于師父。
蕭律的畫已經有近十年不見新作,若是一直在自創一派畫法,也不是不可能。頓時人人都對顧辭另眼相看,畫聖的嫡傳子弟,怎麼可能是草包美人?那筆字沒有十幾年功夫都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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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悌直接被震懵了許久。
難道顧辭是另一個穿越者?
難怪開了金手指!
那她呢,只是個意外的陪襯?
因此她一無所有!?
等她一身冷汗濕透衣襟,回過神來听到顧辭的解釋,走近細看,才發現這不是真正的素描,或者說,是很粗淺的技巧,但因為明暗處理巧妙,線條流暢,尤其是遠距離看,非常傳神逼真。
所以這確實不是現代素描,可能是在對素描驚鴻一瞥的基礎上自創的畫法。
顧悌感覺無比虛月兌,似乎剛從噩夢中醒來,她再不願意去回想剛才那個讓她崩潰的可能性,默默的走到角落里獨自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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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被結結實實震撼到的還有喬。
他一開始就清楚祖父的意思和弟弟的心意,不過,郡主確實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沒有反對也沒退讓。他自信若娶到她,定能做到相敬如賓,讓護國公府和皇帝都滿意。
但要說和喬祺一樣情根深種絕無可能。
他從姐姐們口里了解到的顧辭是個天真乖巧柔美的小女娘,這樣的女孩如果沒有如此深厚的家世背景,並不適合他。他其實更希望妻子是個聰慧敏達文采斐然的賢內助,才能琴瑟和鳴共創家業。
喬閣老家的嫡次孫遠不是他的目標。
哪怕被顧辭的容貌深刻地驚艷到,他也沒覺得這個小美人與他理想的妻子有何相似之處。可是現在看著她的書畫,他有點不甘心地承認,自己可能是,真的動心了。
字如其人,端莊秀麗,骨肉勻停,鋒芒盡斂,內含崢嶸。他看向旁邊自己的字,放一起很相配,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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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今天揍了想揍的人,心情很愉快,扭頭就看見一臉為難無奈的八公主含憂帶怯地對她說,「今日之事,不得不和太後她老人家交代一聲,只不知阿鸞你打算如何善後?」
「八公主你這麼擔心我,我這就派人和祖母說,袁錦欺負我這個年紀小的姑姑,全靠你幫了我。你放心!」
成功噎死八蓮花的顧辭開心地往別院出發,已在附近等著她的顧翮和五十女護衛攔住了想上來搭訕的眾多小郎君,只有池其羽一直不遠不近的綴著。眼看一路跟到望山腳下,顧翮實在忍不住,打馬過來揪起他的衣領,「你別以為我會讓你進門!」
「阿七,我真心喜歡她……」
「我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
「之前是我的錯,我都認,至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她知道我現在是真心實意。」
「阿鸞已經親口拒絕了。你回去吧,池伯父會給你相看更合適的人家。」
池其羽倔強地和顧翮對峙。
顧辭擔心的派甘棠過來詢問,池其羽認出這是顧辭身邊的嬤嬤,立刻對她恭敬有加,「某想求見郡主,還請嬤嬤通融。」
顧翮暴躁地抽空鞭,「你煩不煩?!」
甘棠略一頜首,去跟顧辭如實稟告。
顧辭掀開車簾,看見顧翮很煩躁的樣子,想了想,「你問問七哥,如果他同意,我可以改日找時間和他說清楚。現在請他回去吧,再晚就不好進城門了。」
池其羽听了卻悵然若失,有些膽怯地看著顧翮,「阿七,你幫我問問,說清楚是什麼意思……」
「我轉達了,你他娘的就乖乖滾蛋?!」
池其羽郁悶地點點頭。
顧翮上車看著漂亮動人的妹妹,長嘆一口氣,「他這人有些死腦筋。」
「前倨而後恭,應該是因為我長得挺好看吧。很謝謝他的心意,只是,我有哥哥了……」
「那小子也沒多好!」當哥的吃妹夫的醋天經地義。
「哥哥已經對我好了快十年,我再從頭和一個不熟悉的人相處十年,這人也不一定比哥哥好到哪兒去,完全沒必要。」
顧翮模模妹妹的鬢角,又心酸不舍又自豪得意。
「這里離別院很近了,我可以自己過去,七哥你一會陪池家哥哥回去吧。」
顧翮交代了甘菊幾句,掉頭把人拖走。
顧辭自己在別院和師父呆了五天,顧翮就陪著池其羽這個酒鬼喝了五天,不過第六天他後悔得差點揍死池其羽。